“占尽天下生意?”纪宁天冷笑出声,“宰相大人未免对方家过于有信心了。”
“我此言几分可信,王爷心如明镜。”方崇正淡声道:“京兆尹府正在查证,方家也已将所知巫蛊之术尽数草拟成文,明日便会呈上去。”
明日?纪宁天心中一紧,面上仍是不动声色,“尔雅公主之死涉及大京与狄戎邦交,荣安郡主被害更是引得东南之地民声鼎沸,如此要案,虚无缥缈的巫蛊之术怎能解释得清?”
“能否解释得清,是京兆尹府与方家之事。”方崇正神情凛然,“至于后果如何承担,只怕不是一人一家之事了。”
纪宁天藏在袖中的手紧握成拳,“既然如此,我拭目以待。”
方崇正没有再多言,起身告辞离开了。纪宁天看着他的背影,脸上神色渐渐狰狞。
“公子。”妩青走了进来,纪宁天见到她,神色稍缓,问道:“温崖回来了吗?”
“按公子指令,京城事发之后便将其召回。”妩青低眉顺目道:“算时日,明日便该到了。”
“温崖回来后,命他去查查看,方家对巫蛊之术究竟了解多少。”纪宁天说完,却见妩青有所迟疑,半晌没有应声。
见状纪宁天微微皱眉,正欲询问缘由,就听妩青开口道:“公子,阿宛还在狱中……”
“那又如何?”纪宁天不耐地打断了妩青的话,冷哼一声,“在结案之前,无论是谁,死活都尚未可知。温崖若不想眼睁睁地看着阿宛死,便去好好查。”
妩青颔首一礼,随即领命而去,心中却不由地打起了鼓。阿宛自小便被温崖领入了鬼门,两人亦师亦兄,倘若阿宛当真出了什么事……
她既不愿怀疑温崖对纪宁天与鬼门的忠诚,也不敢想方紫岚身死之后,有多少人会牵连其中,届时四境闻风而动,乱世再起,便永无宁日了……
然而这些,都不是她这小小卒子应想之事。她命如蝼蚁,死不足惜,自身都难保,哪有力气去管其他人的生死,遑论世道?
只是当温崖风尘仆仆赶回京之时,方家早已将巫蛊之术的一应说明呈了上去,诸葛家也将近些年狄戎巫氏的动向以密报的形式上奏。
李晟轩原本便将狄戎使团所有人分开软禁在驿馆之中,且
这封直入帝王之手的奏章传开后,在京中引起了轩然大波。莫涵得知此事后,再也坐不住了。
奈何李晟轩早已下旨封禁了越国公府,府内一干人等皆不得进出,直到水落石出当日,等待裁决便好。
不过李晟轩有心袒护,是以越国公府的守卫并没有看上去的那般森严,便让温崖寻到机会溜了进去,见到了坐立难安的莫涵。
在问过大致情形之后,温崖基本能够将前因后果推个八九不离十。
此事说来并不复杂,便是狄戎巫氏用巫蛊之术,短暂地控制了方紫岚的心神,使其杀害了荣安郡主,而施术的尔雅公主,也因遭受反噬殒了命。
但其中关窍,譬如自接风宴起,便在众目睽睽之下引起方紫岚的注意,以致她亲自登门,再趁机于药草中夹带蛊虫令她服下,然后激得阿宛义愤被关押,从此无人能时时把控她的病情,最后制造“巧合”,令她与荣安郡主见面……
设局之人不仅极为清楚所有牵涉其中之人的性格脾气与行事作风,而且了解方紫岚的身体状况,甚至于连阿宛会开出什么样的药,蛊毒何时发作都算得明明白白……
毕竟这里面只要有任何一环出了差错,都不会是今日之局。
思及此,温崖的神情晦暗不明,莫涵也是欲言又止,他并非完全信任温崖,因此在告知情况的时候多少有所保留。
只是温崖也不是什么好糊弄的人,加之他在鬼门数年,见识过不少纪宁天所部之局,无一不是环环相扣,处处陷阱,精密而狠辣。
若纪宁天对方紫岚确实动了杀心,那越国公府上下,怕是不好脱身。尤其是阿宛,她还被关在京兆尹府中,虽未移至刑部定罪,但……
温崖不敢再想下去,当即便与莫涵告辞,去了京兆尹府看阿宛。
莫涵眼看温崖渐行渐远,下意识地握住了双拳。温崖尚且能够闯越国公府,可他却什么都做不了,便是想见方紫岚一面,都是难如登天。
不是他不能,而是因为,方紫岚不愿见他。
以他对方紫岚的了解,她的不愿大抵是出于亲手杀了他爱慕之人的愧疚。
彼时在祥盛酒楼中,他得知荣安郡主便是爱慕之人时,心中即便有顾虑,也被喜悦之情冲得无影无踪了。
然而下一刻,他亲眼看着爱慕之人死在了方紫岚手中,直涌而出的惊骇与悲痛远大于其他感情。他无法理解方紫岚为何会如此,可如今操控人心神的巫蛊之术给出了合理的解释,他怎还能坐得住?
“莫大人若想见方大人,尽管去便是。”萧璇儿的声音打断了莫涵纷乱的思绪,他抿了抿唇,犹疑道:“萧姑娘,我……”
“温先生能进,莫大人便能出。”萧璇儿接口道:“这些日子我探看过府周围的守卫,漏洞百出,走脱了什么人都并非奇事。”
莫涵张了张口,不待说什么,就听紧随萧璇儿之后的郑琰道:“莫大人若忧心,不妨早去早回。”
闻言莫涵深吸一口气,向两人拱手道:“府上便有劳二位了,我去去就回。”两人回了一礼,帮他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越国公府。
莫涵为掩人耳目,一路行小巷至天牢,之后用萧璇儿伪造的令牌混了进去,不一会儿便找到了方紫岚所在的牢房。
“岚姐!”莫涵看着那道熟悉的身影,声音有些激动,“你还好吗?”
方紫岚听到声音,恍惚间以为自己听错了,然而回头看去,确是莫涵无疑。
所以啊,谈恋爱不能开小号,一开始就说清楚该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