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送走了阿宛那个小活宝,方紫岚走到马厩去找曹副将,果不其然看到了靠在马厩边上睡得正香的曹副将。
她伸手推了推曹副将,他仍是没什么反应,鼾声如雷还吧唧着嘴。
方紫岚无奈之下拿过一旁的马鞭子,劈头盖脸一鞭子下去。
她劲儿使得不大,但还是激得曹副将猛地清醒了,连滚带爬地站了起来,嘴里还不忘骂骂咧咧,“哪个混蛋玩意,敢打老子?”
“就是我这个混蛋玩意。”方紫岚没好气地晃了晃手中的马鞭,“还没睡醒吗?”
“老大!”曹副将看清面前来人,魂都快被吓没了,“您……您老人家怎么过来了?”
“我可当不起你的您老人家,不过是个打你的混蛋玩意。”方紫岚似笑非笑的表情让曹副将心中暗自叫糟,“老大,你瞧我这张嘴。”
他说着就要给自己一嘴巴,却被方紫岚用鞭子缠住了手腕,“好了,跟你说笑的,这几天赶路你也累了,等一下吃过月饼,早点休息吧。”
曹副将见方紫岚没有和他计较的意思,当即缓了一口气人也松快了不少,“老李回来了?”
“早就回来了,月饼都分完了,就等你一个了。”方紫岚收了马鞭,抬脚往回走,“我说你去了这么久,别说喂马养马都养好了,就来看一看,谁知道你竟然睡在马厩了。”
“老大……”曹副将不好意思地快步跟了上去。
方紫岚顿了脚步,转头道:“下次累了就说一声回去舒舒服服地睡,我手下没那么多规矩,有什么说什么,记住了吗?”
“记住了。”曹副将忙不迭地点头,“我也不知道今个儿怎么回事,喂个马竟然都睡着了,真邪门。”
方紫岚当然不能告诉他是被人下药了,只能打哈哈把事情翻篇。
两人回去以后三个人一起吃了月饼闲聊了几句,就各自回房休息了。
中秋之后方紫岚一行走走停停,总算是在大半个月后赶到了北境的燕州城。
皇甫霖早有准备,收到消息就一直等在了燕州城。
方紫岚见到他的时候觉得既庆幸又头疼,庆幸的是有皇甫霖这般精明的人料理上官家,但头疼的也是皇甫霖的精明,若是私底下动了什么手脚,只怕她也很难察觉。
面上仍是如常的不动声色,她和皇甫霖寒暄了几句,就被皇甫霖带到了上官家的大宅前面,写着上官二字的匾额还没来得及取下,却是要换了新主。
只不过她若是就这么住进去,怕是要寝食难安了。
皇甫霖看方紫岚站在门口一直盯着头顶的匾额,便先一步主动开了口,“方大人,整个燕州城也就只有上官家的大宅够的上公卿规格,我这边也给皇上递过折子,皇上的意思是战后不宜铺张浪费,就让我把这宅子收了,留待方大人来了,再做处置。”
听到声音方紫岚收回目光,神色清冷,“无妨,把这匾额摘了就好,其他的我也不挑。”
“好,那我这就命人把匾额取了。”皇甫霖点头应下,掉头吩咐身后的侍卫随从。
方紫岚看皇甫霖的反应只觉得心下一沉,他不是个没眼色的人,特意在她面前演这么一出摘匾额的戏码,估计是想给她一个下马威,这背后只怕还站着别人,就是不知道今天趁着这出好戏能不能见上一见。
果不其然,皇甫霖吩咐下去后,就转了话音,“方大人,上官家这块匾额过于沉重,取下恐非易事,不如我们先进去说话,等下找来工匠再取不迟。”
取个匾额还要找工匠这么费事,皇甫霖这可真是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了。
方紫岚冷冷一笑,“我从来不在他人屋檐下说自家事。”
她言下之意明显,皇甫霖也只能陪着笑,“方大人,你这不是为难我吗?交接在即,早一刻早一分安心啊。”
方紫岚很有闲情雅致地把玩着手中马鞭,“我可不敢为难皇甫将军,不如皇甫将军先告诉我,这匾额是谁让将军留下的,我再考虑考虑要不要摘?”
皇甫霖脸上的笑却僵住了,“方大人这是哪里话,皇上的圣旨早就下来了,上官氏一家上下都已处置,遑论一块匾额?”
“既然这匾额不用留着,那就不必找工匠来这么费事了。”方紫岚说着,手中马鞭一扬,勾住了匾额一角,“我以为皇甫将军想留着匾额睹物思人,不是那就好办多了。”
方紫岚手上一使力,随着她话音刚落,匾额直直落了下来,砸在了她和皇甫霖的中间,生生裂成了两截。
皇甫霖来不及躲闪,匾额带下的灰尘落了他一身,好不灰头土脸。
周围众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巨响惊得目瞪口呆,再看到地上已经破碎的匾额,朱漆已无往日鲜艳色彩,金字也断开成弯弯曲曲的几段。
如同支离破碎的上官家一般,风光不再,仿若宣告了北境一个时代的终结。
“方大人,你……”皇甫霖满脸惊愕,他没有想到这个方紫岚,竟是这样眼里容不得沙子。他结巴了半晌,也说不出什么。
方紫岚毫不在乎他的反应,转头看向跟在她身后的两个副将,“下巴捡起来,然后把这收拾了。”
曹副将愣着还没有缓过神来,随即被旁边的李副将用手肘狠狠怼了一下,“是,老大。不过这匾额怎么处理啊?”
“劈了当柴烧吧。”方紫岚说的云淡风轻,皇甫霖却伸手抹了一把额上冷汗,她这一来算是打破了所有北境旧人最后的希冀,也招来了上官亲信的怨恨,这不是给自己找事吗?
能够平北境取鎏金,她不是没脑子,可怎么就不懂小不忍则乱大谋呢?果然还是女人的小肚鸡肠,皇甫霖想着不由地叹了一口气。
方紫岚一脚踏入了宅院门槛,忽的听到皇甫霖叹气,转头看向他道:“皇甫将军觉得可惜?”
“没什么。”皇甫霖摇了摇头,跟她一起走进了上官家大宅。
由于上官一门的变故,宅院中不似平日的规整,草木横斜,家具四散,颇为凌乱。
“方大人若是需要,我等一下就让人来帮忙收拾。”皇甫霖似是看不下去,在旁边低声说了这么一句,方紫岚也不甚在意,“上官家的女子不是都打入奴籍了吗?找她们来收拾便是。”
“这……”皇甫霖笑得勉强,虽说是打入奴籍,但是毕竟是上官家的人,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谁敢随便染指。然而落到了方紫岚这里,她当真是百无禁忌。
“皇甫将军这个反应……”方紫岚略一沉吟,停住脚步转头道:“不会已经把人发卖了吧?”
“岂敢。”皇甫霖慌忙摆手否认,方紫岚仍只是笑,“发卖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皇甫霖苦笑一声,“人都在后院,方大人不相信等一下可以去看。”
方紫岚也懒得再和他多说,“皇甫将军不必如此,我不过随口一说。将军交接有什么需要嘱咐的,尽管说就是。”
“方大人客气。”皇甫霖敛了笑,“上官氏旧人牵连众多,我不敢擅自处理。如今皇上既已命方大人驻守北境,一应事务都由大人负责,我本也不应多说什么,但是毕竟燕州城之前一直是由上官家管理,这其中门道只怕也只有上官亲信才能说得清。”
“皇甫将军的意思我明白。萧规曹随,只要上官氏亲信秉公职守不趁机作乱,我也不会为难他们。”方紫岚说得郑重其事,皇甫霖也点了点头,“方大人知晓分寸便好。还有军营一干事务也要大人多操心,然北境虎符不在,大人说话只怕军中那些个莽夫也未必肯听啊。”
“北境虎符?”方紫岚这才发现又被李晟轩摆了一道,他这是把她当成了一个空壳傀儡放到北境充样子来了吗?
“大人难道不知道吗?”皇甫霖故作惊讶,方紫岚只能强颜欢笑,“当然是知道的。军中事务不劳将军费心,我自有办法。”
见方紫岚没有质疑,皇甫霖松了一口气,侃侃而谈,“方大人这样说我就放心了。燕州管制向来分文武,方大人此来是承上官敬旧职,统境戍边,是为武职。然方大人北国公之位甚高,燕州内部所有事均可过问,燕州上下大小官员自当以公卿之礼奉之。”
“至于文职,燕州知州钟尧大人任职三年,公正清廉素有贤名,方大人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可随时和钟尧大人商议,或是派人来平山城与我知会一声,只要方大人您开口,皇甫霖万死不辞。”
皇甫霖这个表决心的态度,让方紫岚愣了一瞬,随即反应过来。燕州十八城,平山城也是其中之一,难怪他这么上心了。
不过皇甫霖同样位及公卿,说起来在北境也是和上官家平起平坐的世家大族,只是皇甫家后辈不善征战,这才在北境乱地中矮了上官家一截。
现今北境太平了不少,她势单力薄只怕以后还要靠皇甫霖帮扶。
这样想着,她抱拳行了一礼正色道:“皇甫将军这是哪里话。若是皇甫将军有需要我的地方,尽管吩咐,方紫岚任君差遣。”
“方大人言重了,皇甫霖可受不起。”皇甫霖赶忙回了一礼,“往后北境,全凭大人说了算。”
敲黑板划重点,北境搞事情开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