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窗外依旧昏沉沉的,倒是放在桌子上的煤油汽灯,亮度被调高了许多。
坐起身看了看左右,米基塔和宝利德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年轻的塞尔西也已经钻进睡袋呼呼大睡。
打着哈欠坐起来,卫燃爬出温暖的睡袋,凑到火炉边瞅了一眼,见里面的炭火已经一片暗红,赶紧从旁边的铁皮桶里仅剩的一些煤炭全部倒了进去。
穿在整齐拿上属于自己的武器,卫燃轻轻推开房门,随便便问道了饭菜的香气,循着味道找到隔壁,米基塔和宝利德已经在曾经的病房里架起铁桶点燃了炉火。
此时,米基塔正拿着一把勺子,耐心的熬煮着一大锅用料十足的卡沙粥,那架在铁桶上的搪瓷锅周围,还放着几块切片的大列巴,以及昨晚的一些剩菜。
宝利德也没闲着,他正在半跪在紧挨着炉火的病床边上,用一把蒙古样式的小刀,在桉板上切割着一大块俄式肉冻。
“你总算醒了”
米基塔说话的同时,捏起一块烤的焦酥的面包片,撕开一半递给卫燃,随后将另一半塞进了自己的嘴里,一边嚼一边说道,“维克多,照顾塞尔西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放心吧”卫燃接过面包片咬了一口,“我不会让他出事的。”
“现在这里最危险的也只是狼群而已”宝利德说话的同时,已经将切好装盘的肉冻端到了桌子上。
跟着这俩人吃完了早餐,三人结伴下楼,宝利德直接钻进了庞蒂亚克护士长帮他们准备的那辆卡车里。
在发动机的轰鸣声中,卫燃最先驾驶着他们开来的车子离开这座废弃医院的一楼,紧接着,宝利德也跟着驾车开了出去,等到米基塔用提前准备的绳子将一楼的大门绑紧,两辆车这才分道扬镳。
米基塔和宝利德要去矿洞里看看,卫燃则需要为大家储备足够多的木柴,顺便还要修建一个足够暖和的壁炉才行。
驾车随便选了个方向,卫燃在距离一颗腰粗的松树差不多四五十米的距离踩下了刹车,随后从后备箱里翻找出了一台油腻腻的摩托锯开始了伐木工作。
然而,还没等他砍倒一棵树,矿洞方向却突兀的传来了清脆连续的枪声!
“坏了,不会这么快就遇到了吧?”
卫燃心头一沉,想都不想的便关了摩托锯随手一丢,钻进卡车的驾驶室,踩下油门便赶了过去。
此时,枪声依旧在继续,但相比刚刚却已经不再是压制性的射击,反倒是持续不断的点射。
这倒是个好消息,起码说明他们此时并没有处于劣势,而且这么久了,卫燃也没有听到不一样的枪声,自然也就安心了不少。
等他驾车赶到矿洞口,也彻底松了口气。因为不管是米基塔还是宝利德,两人根本就没有下车,至于他们的敌人,也只是一支爪无寸铁的狼群而已。
只不过这狼群的数量着实是有些多,仅仅目前看到的,还活着的酒已经不下十几只,周围的尸体更是一点不少。
还不等卫燃降下车窗开枪,这支损失惨重的狼群便已经在一声凄惨的哀嚎声中干脆的转身后退,一熘烟的跑向了远处的森林。
但不管卫燃还是另一辆车上的两人却都看的清楚,这支狼群并没有走远,甚至还有一个胆子大的,就蹲坐在一块石头上远远的看着他们。
“这个矿洞应该是它们的窝”宝利德大声喊道,“我猜里面说不定有狼崽或者它们的食物。”
“进去看看就知道了”米基塔说话的同时,对准远处正在窥视的那头狼再次扣动了扳机。
清脆的枪声过后,那头狼应声摔倒在厚实的积雪里,紧接着,它身后也再次扬起了纷乱的雪花。
直到这支建制残缺近乎全灭的狼群跑远,米基塔这才继续大声说道,“安全起见,我们最好把这支狼群彻底消灭,我可不想在矿洞里遇到它们。”
“我带了很多兽夹过来”
宝利德说话间已经推开了车门,一边往卫燃的方向走一边说道,“就在这辆车里,我们可以先做一些陷阱。”
话音未落,他已经绕到了车尾,从里面找出一个箱子,从中拎起一个又一个兽夹丢了出来。
“这里交给我们就好”
米基塔朝卫燃说道,“等下你继续去忙你的事情,只是几只狼而已,我们能应付的了。”
“维克多,你把这些狼尸带走吧。”
宝利德从车尾绕过来,指着满地的尸体说道,“把它们丢在这里会引来更多野兽的。”
“交给我吧,我把它们带回去。”
卫燃说话间推开了驾驶室的车门,抓住一头狼的后腿,将其拖到车尾丢进了货斗。
等他在米基塔的帮助下清理掉了满地的尸体,宝利德也在矿洞口布置好了兽夹。
再次确定这俩人不用帮忙,卫燃这才驾驶着卡车,沿着车辙印原路返回,继续他才刚刚开始的伐木工作。
除了把树放倒的时候要注意安全,这份工作完全就是个耗时间的力气活罢了。
砍倒的松树直接用摩托锯切成半米一个的木墩,再一切四瓣丢进货斗,剩下的枝枝杈杈直接用绳子绑在车尾的拖车钩上一次带走,全程除了要注意别被可能存在的狼群野兽偷袭,简直是完全不用动脑子。
拉着十几头狼尸和十几个木头桩子,外加一个超大号扫把一样的松树梢,当卫燃把车子开回废弃建筑门口的时候,却远远的便发现塞尔西此时正举着枪在一楼的某个窗户后面等着呢。
“刚刚怎么回事?”塞尔西大声问道。
“几只狼而已,都已经解决了。”
卫燃大声回应了一句,暂时安抚住了这个小伙子,随后推门下车,解下车尾的树梢,又解开了一楼大门上的绳子,这才在塞尔西的注视下,将车子开了进去。
“真的没有人受伤?”塞尔西直等到卫燃熄灭了发动机,立刻凑上来再次确认道。
“当然没有”卫燃跳下驾驶室指了指车尾,“那些被打死的狼都还在了里面呢。”
“我帮你把它们卸下来!”塞尔西说完,已经将手中的步枪放在了墙角的位置。
“你不继续睡一会吗?”卫燃看着这个精力充沛的小伙子问道。
“不用,你们出发的时候我就已经醒了”塞尔西说话间,已经动作麻利的爬进了货斗,将那些仍旧散发着松脂香气的木柴胡乱的丢了出来。
有人愿意帮忙,卫燃自然不会有意见,索性拎着摩托锯,推门走到外面,将带回来的树梢也进行了一番修剪,锯成了适合烧火的尺寸。
将搬运工作全部交给塞尔西,卫燃拎着枪,警惕的摸向了在后世发现卡车的那栋建筑。
他清楚的记得,这栋楼在52号矿山还运作的时候,似乎是医院护士们的宿舍,那时候他虽然没进去过,但起码知道,包括卓雅在内的护士以及52号矿山的大部分女性工作人员当时都住在这栋楼里。
默不作声的打开手中步枪的保险,卫燃小心翼翼的凑了上去。然而,隔着门缝往里一番观察,这里面却空荡荡的,既没有后世发现的车子,也没有任何野生动物进入过的痕迹。
揪起缠绕在门把手上的锁链以及锁头看了一眼,他却皱起了眉头。这条铁链和这把挂锁看起来都太新了,上面不但找不到半点的锈迹,锁链上甚至还残存着些许的油泥。
显然,它们根本不可能像这座建筑本身一样,已经在这里被遗忘了十多年的时间。
低着头在大门附近一番寻找,最终,当他踢开一片积雪的时候,找到了一条锈迹斑斑的锁链,以及一个仍旧锁在上面的挂锁。
耐心的在周围一番寻找,卫燃最终拾起了半截被懒腰剪短的锁链钢环。
用依旧锋利的断茬处在包着铁皮的门上轻轻划了一下,卫燃冷笑着将手里的零碎丢回原位,又从远处捧来积雪,将它们重新埋在了
拎着枪返回废弃医院,卫燃不动声色的从驾驶室里翻找出两根细钢丝,重新返回了那栋上锁的建筑,轻而易举的撬开挂锁,小心翼翼的推开了大门。
相比他们昨天驻扎的废弃医院,这栋建筑的一楼大厅要显得干净了不少,至少地面上没有多少随意丢弃的垃圾。
相较于把原因归结于这里曾是女生宿舍,卫燃显然更愿意相信,这里之所以显得干净是因为有人在不久前曾经仔细的打扫过。
小心谨慎的把一楼房间仔细检查了一番,卫燃也再次看到了堆砌在某个房间里的各式苏军地雷。只不过和后世不同,如今这些地雷还都装在一个个的板条箱子里,上面甚至还盖着一块格外厚实的帆布。
除此之外,这个房间里还放着诸如铁锹、镐头乃至金属探测器和探雷针之类的东西。
不仅如此,在这个房间的墙壁上,还贴着一张手绘的平面图,这平面图上不但详细的绘制着52号战俘营那些窝棚的分布,甚至还给它们编上了号码。
除此之外,在绝大部分的窝棚上,还用红色的粉笔打上了x,仅仅只剩下离着最远的几个,上面没有任何的标注。
回头看了眼那台装在板条箱子里的金属探测器,卫燃心中已经有了些许的明悟,转身离开了这个房间,沿着楼梯走向了二楼。
很快,当他走进一个能一眼看到外面的凋像,还能看到那片窝棚遗址的房间里时,立刻便看到这房间靠墙的位置摆着一排用湖了一层泥的铁皮桶改造的简易炉子。
这些炉子上面,还各自放着一口铝合金的小锅又或者搪瓷的水壶。旁边靠墙放着的铁架子床上,还整齐的摆放着一摞摞的搪瓷餐盘乃至搪瓷缸子,甚至当他掀开一个搪瓷大盘子上盖着的毛巾时,还发现了一大把摊在上面的快子!
轻轻数了数毛巾量,卫燃发现,这些东西刚好够12个人用的。
思索片刻,他将这里面的东西恢复原状,接着又清理掉自己留下的脚印,甚至重新往上吹了一层尘土,这才走进了下一个房间。
“还真是鬼子来过?”
卫燃不由的皱起了眉头,这个房间里只有十张铁架子床。每张床上还都罩着一块厚实的澹绿色棉布。
轻轻掀开这层落着灰尘的帆布,床上不但铺着还算厚实的被褥,床头的位置,还有个枕头。那白色的枕头边上,还放着一支铁皮手电筒和一盒子弹。
不仅如此,当卫燃掀开铺的整整齐齐的被子时,还意外的发现,这被子的
根本不用拆开,他便可以肯定,那里面放着的,绝对是一支步枪!
没有急着动这支枪,卫燃将其余几张床挨个检查了一番。不出所料,每张床枕头边上都有子弹和手电筒,杯子
随意的拆开一个布卷,这里面放着的,却是一支带有刺刀的sks半自动步枪。
略作思索,卫燃将这支枪恢复原状,重新放回原位,又将其余自己动过的一一恢复,这才退出了房间。
走进紧挨着的第三个房间,这里面却只有两张并在一起的铁架子床,不仅如此,这个房间里还多了一张不知道从哪来的桌子,覆盖着薄薄一层灰尘的桌面上,还摆着一盏煤油等一台收音机,以及满满一箱子没有拆开的电池。
在这个房间墙角的位置,几个整齐摆放的木头箱子里,还分别放着几盏煤油汽灯,以及一个足够大的医疗背包。
最后走到那张并排摆在一起的双人床床边,卫燃弯腰蹲在床脚的位置,饶有兴致的打量着地板上那个被用过的拦精灵。同时,他的内心里,已经对来这里的人有了一个大致的判断。
简单的说,这很可能是一支12人的队伍,如果这12个人的性取向是正常的,那么它们里面肯定至少会有一个女人。
想到这里,卫燃轻轻掀开这两张床上罩着的棉布,又小心翼翼的掀开毯子。然而,这两张床上除了同样有手电筒之外,却并没有武器。
“这俩狗男女不是12人团队里的后勤就是领导者!”卫燃瞬间便做出了判断。
再次将动过的所有东西恢复原状离开房间,接下来的几个房间里,除了几个空空如也的200升油桶之外,卫燃却再也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将这里的情况暗暗记在心里,他在离开这栋楼之后重新用锁链缠上了房门却并没有上锁,拎着武器慢悠悠的走回了废弃医院。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勤快的塞尔西已经将木柴和狼尸全都搬上了二楼,卫燃进来的时候,他也刚好抱着两个花盆从一楼的某个房间里走出来。
“你在做什么?”卫燃不解的问道。
“米基塔舅舅昨天说,要我们修建一个取暖用的壁炉你还记得吗?”
塞尔西拍了拍被他抱在怀里的花盆,“这些房间里有不少花盆,而且里面都有土,刚好可以拿来修建壁炉。”
“你怎么对这种事这么有经验?”
卫燃顺手抱起一楼大厅角落的一个大号花盆问道,他记得清楚,当初这个花盆里种着一颗据说从莫斯科带来的白桦树,现在看来,当年那棵树显然是没能活下来。
“米基塔舅舅教我的”
塞尔西给出个理所当然的回答,“我和他每年冬天都去森林里打猎,去年我们还一起在森林建造了一个猎人小屋呢。”
闻言,卫燃没有继续问下去,只是帮着这个小伙子将能找到的所有花盆都搬到了二楼,又将花盆里早已结块的泥土倒出来踩碎,然后又掺进去足够多的松针,最终在塞尔西选中的房间里将其弄成了泥巴,借助早晨拿来做饭的油桶当作骨架,用了一个上午的时间建造了个还算漂亮的壁炉。
就像是踩着点一样,当他们忙完的时候,宝利德也驾车开进了一楼大厅,随后从货箱里拎出来五只狼尸。
“情况怎么样?”手上沾满了泥巴的卫燃站在楼梯口问道。
“情况不算太好。”
米基塔一手拽着一只狼的后腿,一边往楼上走一边说道,“4号矿洞的中段发生了坍塌,我们可能需要把那里炸开,这需要很长的时间,凭我们几个人,就算忙上半个月都有可能。”
“幸好这里的冬天足够长”
同样拽着两头狼往楼上走的宝利德跟着说道,“而且我们有足够的炸药。”
“现在不止有足够的炸药,我们可能还有个不小的麻烦。”卫燃说话的同时,已经帮忙拎起了最后一头狼尸。
“什么麻烦?”米基塔和宝利德异口同声的问道。
直到这个时候,卫燃才把他的发现告诉了这俩人,随后又带着他们实地去看了一遍。
宝利德不解的看着一楼角落房间里的地雷,“这些地雷是从哪来的?我怎么不记得52号矿山埋过地雷?”
“我也不记得有这件事情”米基塔皱着眉头看了眼贴在墙上的手绘地图,最终还是朝卫燃说道,“先去楼上看看”。
“和我来”卫燃招招手,带着他们上楼,依次将三个房间挨个转了一圈。
“我敢发誓,这些东西绝对是那些两条腿的牲口留下的。”宝利德用肯定的语气做出了判断。
“他们来这里做什么?”
米基塔抽出放在被子下的步枪看了看,“它们总不能来这里打猎吧?而且它们不是在十年前就被送走了吗?它们是从哪来的?”
“这就要问你了”
宝利德把问题又踢给了米基塔,“那些战俘不是都被送到你负责的铝矿场了吗?你们是什么时候把它们遣返的?当时剩下多少人?又有多少人留了下来?”
见卫燃和宝利德都看着自己,米基塔摊摊手解释道,“1954年,它们被遣返的时候我记得还剩下大概500人,但是它们全都回去了。”
“这么多?”
“这么少?”
卫燃和宝利德不分先后的说出了完全不同的评价。
米基塔哭笑不得的摇摇头,“那座铝矿场发生了两次严重塌方,其中有一次因为赶上了地震,几乎把一半的人都埋在里面了。那里的地质条件和这里完全不一样,地表以下全是碎石一样的渣滓,而且那里不是矿洞,是直上直下的矿井。”
“既然都送回去了,这里的东西又是谁留下的?”宝利德皱着眉头滴咕道。
“有没有可能是给军事基地凋刻赫鲁晓夫像的那些战俘?”卫燃在一边提醒道。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米基塔最先点点头。
“确实”宝利德也跟着点点头,“那些战俘有的甚至已经入党了,它们愿意留下来倒也不算奇怪。”
“问题这里面还有个女人”
卫燃带着带着二人来到隔壁的房间,指着地板上被灰尘覆盖着的拦精灵,“两位,你们最先想到谁了?”
“尹琳妮?!”米基塔和宝利德异口同声的喊出了同一个名字。
“我也觉得是她”
卫燃摊摊手,“除了她,我实在想不到还有谁会和战俘睡到一张床上,而且还会来这种鬼地方。”
“不管是不是她,我们可都是52号矿山行刑队的队长”
宝利德说话的同时,已经从腰间的狼皮枪套里抽出了当年行刑队配发的纳甘转轮手枪,开始往里面一颗挨着一颗的装子弹了。
“不管是谁来,我们确实都要做好准备。”
米基塔说话的同时,已经熟练的从手中一直拿着的sks半自动步枪上拆下了撞针,朝卫燃和宝利德晃了晃,“比如我们可以帮它们解除武装,然后问问这些客人是否愿意帮忙把坍塌的矿道打通。”
“只要它们会来这里,我猜它们就一定会愿意的。”
宝利德咧着嘴笑道,“没想到过了这么久,我又有机会放牧那些聪明的两条腿牲口了。”
“赌最大的一颗宝石”卫燃用无比肯定的语气投下了赌注,“它们肯定会来的,而且肯定会被我们遇到,当然,它们肯定愿意帮我们。”
“这个赌局不错”
米基塔和宝利德异口同声的说道,紧跟着,三位前行刑队队长便默契的哈哈大笑,彷佛周围的一切又回到了1951年,那个枯燥繁忙的冬天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