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确实是这么个道道,我以前怎么没想到呢,既然这样,那我们没什么意见了。”
“是啊,这就是那什么来着,肥水只肥自家田,不便宜别人家田的道理吧。”
“你个棒棒,那叫肥水不流外人田,喊你读书的时候你要逃课,现在是不是吃了没得文化的亏。”
本来一个个都担心的问题,被张安直截了当的点出了其中的本质,大家就想明白了。
别看农村人整天在想着怎么从土地里刨出钱来,但是真没几个是笨的傻的,有时候他们只是在考虑事情的时候,没那么快转过弯来。
虽然村民们还不知道这个事情,但随着众村民代表们一一点头肯定,基本上已经不会再出什么问题。
可别小看这一桌村民代表,在村里许多需要集体表决的事情,大多都会由他们来代表决定。
放在其他村,这些个村民代表们肯定会想方设法为自家争取好处。
但在长箐村,在张建文的管理下,他们这些代表还真能同大家沟通,代表大家的意见。
没办法,因为张建文这人一心就是为了村里大伙儿,而且平时还做不住,不说挨家挨户的去访查,他连走在路上遇到个人都会跟人家唠几句。
所以如今的长箐村,整体上下能说的上是一心,哪怕是在上辈子也是这样。
只不过上辈子的时候,这样团结和气的村子并没有保持很久,等到张建文退下来,镇上派来了新书记以后,人心和人情味慢慢的就消散不见了。
“既然大家都没什么意见了,那咱们再来合计合计下一个问题。”
张建文看着大家已经点头表决,非常满意的看了一眼张安,然后继续说道。
“到目前为止,我们还没有跟陈老板好好谈过,但在我看来,要盖一个大酒店,那肯定是要非常大一块地方的,既然大家都同意了这个事,那就逃不开多少钱这个问题。”
以前因为张安的关系,张建文称呼陈泽的时候,一直都是叫小陈。
但现在,陈泽突然间从后辈的朋友,变成了一个大老板,突然间转变了身份,让张建文有些不大适应。
其实对于张建文来说,前面各村民代表持赞同反对的态度都不是什么大事。
真正让他下不定决心的,就是这土地的问题。
要多了,陈泽不是傻子,万一整过分了,把人家逼到附近其他村里去,那就玩大发了。
但是要少了,他自己也不甘心,而且还对不住村里的乡亲们。
而且张建文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民,他骨子里对土地有一种炽热的珍惜。
虽然土地分给了村里的大伙儿,但本质上大家都是一个集体,说起来还是属于村里。
但要是跟村子外面的人谈起买卖,一旦落定,那卖出去的土地就不再属于长箐村。
所以在不必要的情况下,他根本不愿意村里的土地有一丝一毫流落到外人的手里。
这也是以前那么多人拿着高价,找上门来想在村里买块地方盖房子的时候,他没有一丝犹豫,全部给拒绝了。
好在当时有张安给他出了个主意,搞出了现在的东篱院子,所以这笔滔天的富贵还是留在了村里。
但现在这样的问题又来了,而且还让他更加难于决断,因为他犹豫了,舍不得这样的一个机会。
“虽然这种事,在咱们这一带还是头一遭,不过在我看来,跟隔壁赵家沟卖地给那些老板搞山庄是一回事,要的地方应该是不相上下的,但大家也清楚,赵家沟那么大一块地方,也只卖了五万多块钱,咱们这里就算漫天要价,肯定也高不到哪里去。”
最后张建文也没有纠结的意思,毕竟他把大家叫过来,就是因为拿不定主意,将自己的全部思量当着大家的面说出来。
五万多块钱,对于现在的山里人来说,真的是一笔巨款,哪怕是现在,长箐村里家当超过这个数的估计只有张安一家,还有半路加进来的李宏斌。
但是听到这个数字以后,众人却是面色平静,一点都不欣喜,反而有些微微皱眉。
没错,大家并没有被这么一笔巨款吓到,反而还觉得不够多。
这其中的缘由张安心里非常清楚,跟这两年来村里的发展分不开。
这些年来,每年过年前,村里都会把一年的营收分发给大家。
尤其是去年,加上修河的工程款,当时摆在大家面前的,那可是十几万。
今年整个村子的发展势头这么好,谁都知道不会比去年差。
吃习惯了猪肉的人,再让他们去啃苞谷饭,肯定不会有以前那么香。
同理,大家见习惯了巨款,这五万块钱对他们来讲,虽然会有些涟漪,但注定产生不了太大的波澜。
对村民们如此,对张建文这几个村干部来说就更甚了。
毕竟每年要分给大家的钱,都是他们几个去银行取出来的,他们算的上真正意义上摸过巨款的人。
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张建文不大愿意卖地,有这方面的原因。
“大家都说说看,如果是跟赵家沟卖出去那块地方差不多,你们心里都是个什么样的价位。”
眼看大家都沉默下来,张建文喝了一口小酒,再次打开话头。
“村长,五万确实太少了,咱们这里可比赵家沟好多了,要我看,至少得七万才行。”
“对啊,咱们这里每年都会有那么多人来,肯定不能太少,我甚至觉得七万都不太够,至少要八万以上。”
有了第一个开口,后面的人也没了纠结,开出来的价格那是一个比一个还要高。
“你们这些瓜娃子胆子还是不行,要我老头子说,低于十万都不值的卖。”
说到最后,黄为民开出了一个比所有人都高的价钱。
他是会计,他拿过钱,所以他看的比很多人都要全面,但也仅仅如此。
然后,十万这个价格,当场就将大家给镇住了。
并不是这笔钱大家没见过,而是因为这个价是赵家沟当时卖掉那块地的两倍。
刚才说的时候还不觉得,现在回头一想,这么大一笔钱,还真有些夸张。
但无论如何,这个数,已经是大家心里觉得最高的一个价格,包括张建文在内都是这么想的。
不过所有人都没想到,在他们这么多人里,竟然有一个人并不觉得太多,甚至还嫌少了。
没错,就是张安。
十万块钱很多,但是放在十年甚至二十年以后,在长箐村里,也只是一块稍微大点的宅基地的钱。
别看后世那么多人在网上说,二十来万就能回老家盖个三层小楼。
但就长箐村来说,你要是自家没有合适的宅基地,即便拿着二十万回家,估计买完地就已经没剩多少钱了。
“叔,其实也不是非要卖地不可。”
但即便如此,张安也没有像其他人一样,觉得这块地必须要卖。
“什么?不卖地?那刚才为什么。。。。”
张建文一听张安这话,立马有些发愣。
他在想,刚才张安明明在说服大家点头同意,为什么转眼之间就不同意了。
其他人也是这么想,都在看着张安,眼里的意思很明显,好像在问你既然不同意,刚才为什么要跟我们说那么多大道理。
“你们误会我的意思的,我的意思是说,这地可以给陈泽用来盖酒店,但是不一定要发生买卖。”
瞅着大家的眼神,张安摊了摊手解释着说道。
“比如说,咱们可以把地授权给陈泽,但并不卖给他,相当于拿使用权来换入股的份子,他可以不花钱在咱们这里盖酒店,而地还是咱们村里的,这样一来,什么问题都没了。”
张安自己是比较偏向这个法子的。
一来,长箐村以土地入股,以后这家酒店也算是村里的产业,很多摩擦和麻烦事,都会因为这一层关系轻松化解。
毕竟这可是山里,目前的民风可以说还非常彪悍,而且每个村子,都有那么些个不安分的人。
后世很多老板去山里投资,就经常会发生不可言喻的事情,虽然不大,但是非常让人头疼。
然而,当村里是产业的投资合伙人以后,哪个不开眼的家伙还敢来找麻烦事,到时候不用人说,村里其他人就会出来收拾他们。
二来,张安有着自己的想法,一边是自己的朋友,一边是自己的村子,生意归生意,但他不希望双方因为这个而产生隔阂。
虽然陈泽每年会少挣一些钱,但以长箐村如今的发展势头,带来的收益肯定会超过那部分分红。
因为在张安看来,村里以土地入股,会从陈泽那边拿到太多的份子,毕竟开酒店需要的投资,那可不是什么小钱。
张建文听完张安的意见以后,不断地用手摩挲下巴,双眼眯着,开始陷入沉思。
其他人也差不多这个样子,都在思考张安这个想法的可行性。
“我个人觉得张安这个主意非常好,所以我想要试试。”
半饷以后,张建文双眼放光,拍着桌子说道。
这个主意对于长箐村来说,无异于细水长流。
虽然他知道,如果谈成了,村里每年能拿到的分出不会太多。
但是,这绝对会比一杆子买卖要来的划算,最重要的是,土地会一直掌握在村里面。
其他人都没什么不同的意见,他们已经想明白了其中的好处。
“那就这么说定了,这两天我会找小陈老板具体商量一下这个事情,如果不行,咱们再另说。”
说罢,张建文就端起酒,喊大家一块儿走起来。
刚才因为要谈事情,所以大家吃什么都觉得没那么香。
这会儿既然决定了,肯定是痛痛快快的喝上一顿。
张安陪着大伙儿喝了两口以后,注意力就集中在满桌的菜肴上面。
离他最近的,边上一钵板栗炖鸡,味道光是闻着就非常香,吃起来更甚。
“老婶今天这板栗炖鸡做的真好吃,叔,这肉的味道,肯定不是咱们这里的本地小土鸡。”
张安对吃,那可是有讲究的,这鸡肉他只是尝了一下,就知道不是大家养的最多的大笨鸡和小土鸡。
“嘿嘿,还是没逃过伱那张嘴,这是我家今年刚养的花鸡,长的差不多大了,今天就杀两只来尝尝味儿。”
张建文嘿嘿一笑,大方的说道。
“我就说吃起来比咱们村里的土鸡要嫩,老叔你们家养了母鸡没得,有的话下蛋了给我留一些,我也孵一些出来养养。”
张安如是说道,花鸡原名乌蒙凤鸡,是本地的一种土鸡品种,不过它们跟其他土鸡不一样的是,毛色整体呈黑白花色。
而养成以后,公鸡的大小不超过五斤,母鸡则更小一些,连村里养的最小的土鸡都比它们大一些。
如今虽然张安家养的鸡不少,但吃了这么久也有些腻味,所以他也打上了这花鸡的主意。
“养了三只,现在也开始下蛋了,你要的话,我让你老婶攒一攒,到时候给你送去。”
张建文欣然答应了下来,莫说张安找他们家要鸡蛋,就是要鸡,他也非常舍得。
“对了,张平去姑娘家发八字的日子看在九月十三,到时候就要辛苦大家,过来帮忙一番。”
酒足饭饱以后,张建文才跟大家说起这事。
农村人说日子,习惯说农历,所以九月十三,要在重阳之后。
“哈哈,这有什么辛不辛苦的,这可是好事,我们又能来吃一天了。”
虽然这段时间正值冬油菜种植,但大家也都非常爽快的答应下来。
因为张建文在村里人望非常高,一旦有什么事,哪怕他不说,村民们都会自己来帮忙。
“特别是你张安,到时候有事也得给我推了。”
因为张安有车,到了那一天肯定是主力,张建文可不打算跟他客气。
“放心吧老叔,等到了那天,天大的事情我都给推了。”
常言说,有来有往才是人情,但是他们两家已经不是简单的人情来往。
到了那一天,张安可是打算要出大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