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司不成亲,少女就不会回来。
等无所顾忌的时候,或许,她就回来。
皇后提醒裴司:“她与寻常女子不同,她看似柔弱,可心性坚强,少傅,若慢慢等,那就要做好长久打算。”
裴司颔首,“臣明白,娘娘放心,臣会尽力辅佐太孙殿下。”
皇后宽慰两句,裴司趁势离开。
陛下驾崩,接着,新帝登基,改朝换代,裴司成为我朝最年轻的太傅。
新帝登基,守孝三月,秋日之际,新帝下旨,追封一民女为后。
朝堂之上掀起轩然大波,如同一盆水泼进油锅里,顿时就炸开了。
雪花似的奏疏飘入新帝的殿宇,都是反对追封一事。
新帝为太孙时,立了侧妃,但没有立太孙妃。这么一道旨意下来,无论谁被册为皇后,都是继后,前面有个‘原配皇后’。
朝臣怎么会答应呢。
且这位平民女子地位卑贱,是宫里奴婢,连祖上是谁都不知道,对于这些勋贵世家而言,这就是奇耻大辱。
甚至有人要撞柱反对,幸好被其他朝臣拦了下来。
新帝与朝臣之间便僵持住了。
就在僵持的间隙里,太皇太后同时下了懿旨,追封此女子为后。
原因是她夜间梦到先帝,先帝说太孙有今日,皆是恩人救他。若有恩不报,我朝不宁,违背圣人所言,皇帝忘恩负义,岂不是愧对先祖。
先帝亲自托梦给她,她不得不照办。
这么一来,堵住了所有人的嘴巴。反对的声音,渐渐消失了。
新帝高高兴兴地追封阿姐为后,百年后,与之同葬。
朝臣敢怒不敢言。
而消息传到江南小镇时,已是年底了。
温言开了一间簪行,经营半年,小有成色,她便每日里给人画画图纸,让簪娘们动手制作。
新帝立后的消息传来时,她正在给人绘制大婚时所有的头饰,闻言愣了下,随后放下笔。
银叶在旁研磨,也是惊讶:“追封啊,我、我还以为陛下会立哪家贵女。这么一来,谁做皇后不就是继室了。”
温言没有言语,她便大胆开口:“你说,这么以来,哪位娘娘生下龙嗣,过继给这位先皇后,继后岂不是要吐血死了。”
“你想的、可真多啊。”温言陡然一颤,无奈道:“你怎么想到这里。”
银叶嘿嘿笑了,“隔壁那家不就是这样的,原配死了,后娶了继室,现在她男人就将一个妾生的孩子过继给了前面那位,气得她都要死了。您不知道吗?”
温言翻了白眼,拿手戳她脑门:“你这喜欢这些事情,赶明儿啊,我给你找个如意郎君,将你嫁出去。”
“主子,我不敢说了。”银叶吐了吐舌头,讪讪地低头。
温言靠着椅背,静静说道:“陛下对她是喜欢吗?若是喜欢,只怕他这辈子都不会快乐。”
追封为后就可以看得出来,陛下是真心惦记着,可是这样,一辈子都见不到,那得多痛苦呢。
银叶不敢说了,她却想的是天子坐拥天下,还会不快乐吗?
想要什么,都有,怎么会不快乐。
主仆二人心思各异,温言心里有了心事,再看图纸,就没心思构思了,先放在一块,自己出去走动走动。
刚出门就听到隔壁的吵闹,屋里的银叶立即钻了出来,喜道:“主子,您听,又吵起来了,肯定为过继的事情。”
温言转身,将银叶推了进去,“少管旁人的事情,再多听,我就将你嫁出去。”
隔壁的声音吵闹不断,哭哭啼啼,依稀听到三两句话。
“你将妾出的过继,置二郎于何地……”
“我这些年嫁给你,哪里让你不满意了,你非要这么作践我。”
温言听得皱眉,这样的事情,也有可能发生在皇室。
银叶悄悄又说道:“那个大郎是妾出的,这么一过继,就是嫡长子了。”
“闭嘴。”温言有些烦躁,“与我们有什么关系呢。”
天高皇帝远,她们管不到那么远的事情,不过是发生在眼前,听了一耳朵,与她们有什么关系呢。
外面走了一圈,温言重新坐在书案后,提笔继续构思。
隔壁也安静下来。
没过两天,银叶带着一把瓜子跑到隔壁打听去了。如今,有了小婢女,她就闲散许多,竟还有时间跑隔壁去打听。
打听回来后,她悄悄告诉温言:“我打听清楚了,不过继了。”
“为何?”温言被勾起了兴趣。
银叶笑了起来,“不知道,反正就是听说不过继了。闹了一出,白让人看笑话。”
温言剜她一眼,“好好干活,别想些有的没的,你年岁都大了,也该嫁人了,要不然我送你回京,让母亲给你寻一门亲事。”
“不成,我跟着主子。”银叶忙收敛起来,“我保证,日后再也不偷懒了。”
“不是你偷懒,而是你的年岁大了,我不能耽误你。”温言放下笔,语重心长地看着她:“我说的,你听懂了吗?你不能耽误你自己。”
“您自己不嫁,让我回去嫁?”银叶也有话反驳。
这回,温言连劝说的资格都没有,望而叹气:“你自己别后悔就成了。”
银叶笑呵呵:“不会后悔的。”
温言自然不劝了。
过了年,她将赚下的钱,开了一间酒楼,酒楼开张,依旧有优惠,同时与铺子里挂钩,吃多少,送多少钱抵扣首饰。
优惠仅此三天。
日子渐渐忙碌起来,三月里,隔壁老爷死了,风风光光办喜事。隔壁夫人熬成了老夫人,日子十分美满,还去铺子里打了两套精致的头面。
银叶就说:“主子,您说,嫁人最后就是这样吗?”
温言疑惑:“那你想怎么样?”
银叶思考须臾:“我想自己当家做主,从一开始就当家做主。”
温言噗嗤笑了出来,羞得银叶脸色发红,“难道不对吗?”
“对,那你就低嫁。低嫁有我,我给你撑着,让你当家做主。”温言笑得前俯后仰。
银叶振振有词:“您说有什么办法让我嫁过去就当家做主,何苦熬这么多年呢,多累啊。”
“你的想法不错,那你就努力赚钱,自己当家做主。”温言安慰她,“你看你现在在家里,不也是当家做主吗?多自在呀。”
“对呀,我何苦要嫁给男人,然后求着他呢。”银叶忽而开窍了,“我明白您为何不嫁人了。”
温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