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天麟是这个船队的实际指挥,他的航海经验足够,但是在水军的资历不行,因此广东水师提督给他配备了几个经验丰富的副手配合,确保他指挥的顺畅性。
信任归信任,该有的监督制衡也会有,陆天麟旗舰上重要岗位都是他自己招募的人手,但是基层水手,一些关键岗位副手都是从水师精选出来的人手,今后他们将一起行动。
江南的几大水师舰队中,广东水师实力最强,无论是战舰情况,还是官兵训练水平,整体素质都远强于福建水师和浙江水师。
他们试航的五条大船都是按照这时候的商船标准建造,但是经过初步试航后,无论是水师的官兵,还是陆天麟和他招募来的帮手,都一致认为,这些船只的性能远超水师的战舰。
尤其是这些船只的速度和操控的灵活性,简直有点逆天,这时候江面上的风并不大,可是他们升起满帆后,立刻就体验到了什么叫做风驰电掣。
以陆天麟十几年的海上行船经验,也只有少数几次达到过这样的速度,这可是船只往来频繁的江面上,吓得他赶忙命令水手降帆,压低船速。
如果第一次试航就撞船倾覆,那他陆天麟的脸可就丢大了。
即便是降帆压低速度航行,航速依然远超他们的预期,原先预计往来要四五个时辰的试航,不到三个时辰就完成了。
此后一段时间,广东水师的官兵每天出来试航,熟悉船只性能,有了这样逆天的战船,他们以后就海上无敌了,当然要尽快熟悉起来。
新的水师战舰开造,旧的战舰拖到岸上修整改造一番,也开始刷漆晾晒。
菌群培养液主要成分就是果糖,南方不缺各种水果,捣成汁加一点进去几天时间就能复制一大桶出来。
曾凡设计的这种方法主要就是为了快速提升战船性能,效果出乎意料的好。
尤其是船用大炮,直接用木头做个模子就行,刷上漆后,可以通过菌群改造成型,精度还超过后世的机械加工。
唯一有点麻烦的就是炮弹的问题,炮弹的成分比较复杂,要保持杀伤力必须有足够分量,仍然需要金属铸造,都从京城运过来显然太费时费力。
最便捷的方法是在广州建设炮弹工厂,用京城送过来的设备就近制造,这也是最近曾水主要在忙的事情。
这个时候,去年底因为组建格物院,曾凡放出的梦中穿越到五百年后,学得大量格物知识的消息也扩散了过来。
官场的消息通过驿站和邸报传播最快,几个月前很多本地官员就听说过了,这也不是正式的公文信息,大多数人根本不相信。
倒是谢迁巡察江南,一路放风招徕人才,为改革造势更引人重视,未来改革的方向也一点点透露出来,对很多大地主大商贾都很不利。
许多聪明人更认为皇帝梦到五百年后的消息是为谢迁的改革铺路,给自己披上一层先知先觉的外衣,减小他们的抵触念头,心里当然更加的不以为然。
越是高层实权的官员,对皇权的本质看的越透彻,敬畏心越低,他们自身固然受到种种限制,皇帝何尝不是如此呢。
皇帝想要做成什么事情,没有当年大权在握,制定严厉的规则一心的打击官吏贪污腐败,到现在又如何?全天下的官员哪个不贪,哪个不腐?
京察制度的改革很多人也听说了,罪大恶极的砍了十几个,流放了近一半的官员,九成多的官员受到处罚,可是这里的官员没有亲身经历,感受没有那么深。
越是聪明人越自信,认知壁垒也越顽固,没有亲自见到的事情越不容易相信,很多时候亲眼见到也不愿意相信。
有自己的主见,信念坚定做事情更容易成功,无论是做好人还是恶人也都更彻底。
怀有这样质疑心思的人不在少数,这些人看到江上每天试航的五艘大船后,内心受到的震撼可想而知。
大家亲眼见证木头建造的大船刷上明黄色漆,一个月的时间颜色逐渐变化,最终变成了现在的蓝紫色,材质也变得非金非木,刀斧难伤,每天在江面上风驰电掣般驶来驶去。
这些变化远远超过这个时代的认知,别说这个时代的人无法理解,就是放到五百年后,一样很难跟普通人解释清楚。
不过,在这个时代还没有科学理念,自己理解不了的只能归结于神仙法术,皇帝果然是得了仙佛传授,所以才能得此神奇妙法,涂一层漆就能让普通木船性能大增。
见多识广的官员都只能如此理解,那些普通民众和军士更提不出什么质疑了,早已经对远在京城的皇帝敬若神明。
自从五艘大船试航后,每天拜访总督谢迁的士绅官员络绎不绝,这些人未必有什么真知灼见,大多都是为了表达对皇帝改革的支持态度。
离京南下将近一年时间,谢迁见到的官员士绅成百上千,对将来的改革真心理解支持的只是少数,经常都会有各种质疑,当然,大多数官员士绅还是把不满藏在心底,表面上高声支持,心里则是不以为然。
没想到局势扭转来的这么快,其实刚开始听到消息,谢迁对皇帝梦到五百年后的说法也是心存疑惑,可是后来收到刘健、谢迁两位大学士给他写过来的信后,他也不得不信了。
不相信也没有更合理的解释,皇帝自己没有承认见到神佛,可是写出来的书籍是实实在在的,尽管他还没有收到书籍,可是只从信里描述的众多新奇理论就知道无法作假,尤其是亲眼见到几艘大船的变化后,他也变得坚信不疑了。
谢迁虽然比李东阳、刘健年龄小,可是中进士比较早,他和两位大学士都担任过皇帝的侍讲,又长期担任京官,入阁辅佐皇帝多年,可以说是看着皇帝长大的,也是朝中接触皇帝最多的几个大臣了。
他们也亲历了三年前皇帝那场大病,见证了皇帝前后的种种变化,皇帝还是那个皇帝,可是前后行事作风完全不同,见到过五百年后的情景,也确实是最说的过去的解释。
以前他们三位内阁大学士名义是辅政,实际上朝中大小事务都是他们商量决定,皇帝很少质疑他们的决策,大多数时候只是替他们的决定背书而已。
现在皇帝把大部分行政权力下放到内阁,六部官员也加入内阁,让内阁实际上继承了过去丞相的权力,皇帝自己都不上朝了,可是朝中官员反而都成了皇帝政策的执行者。
无论是去年一战平蒙古,解决困扰大明一百多年的边患,还是改革京察制度,惩处大批腐败官吏,还是派自己南下的种种动作,无不是出自皇帝的亲自推动。
通常情况下,人的思想转变总是有迹可循,可是皇帝的前后转变也就是在几天之内,更准确的说,就是那次大病留下遗诏之后。
谢迁和刘健、李东阳三个人亲身经历前后的全部过程,也曾私下讨论皇帝的变化,对此,他们是乐见其成的。
朝廷政策的种种弊端,是他们经常讨论的内容,可是身在其位,勉力维持都已经很难了,想要刷新朝政,改革种种弊端,他们都有点力不从心。
不是他们舍不得头上的乌纱帽和身后的名誉,而是这种改革牵一发而动全身,成功的希望渺茫,一旦失败,立马天下大乱,那种情况绝不是他们想看到的。
现在,这种改革由皇帝亲自推动就不一样了,皇帝是天下共主,又有了荡平蒙古的功绩加持,再加上如今展示的神迹,可以想见,以后改革的阻力将会大为减少,任何人、任何势力想要阻拦都将是螳臂当车,不自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