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起火了？
听到帐外士兵的尖叫声，种博文的酒醒了一半儿。
他连忙站起身，推开身旁的亲兵，连鞋都顾不上穿，跌跌撞撞的跑出帐外。
山林中漫天的大火，将黑夜照的亮如白昼。
迎面吹来的山风，也瞬间让种博文清醒不少。
他瞳孔骤然收缩，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不！现在正值盛夏，山林中多有水汽。”
“若非依山连营，怎么可能会烧起这么大的火来？”
说到这儿，种博文瞪大眼睛，猛地回想起刚刚北荒使者的那番话。
他连忙提起鼻子，仔细的嗅了嗅，吹来的山风中，果然夹杂着菜籽油的味道！
“干！”
“周人果然狡诈！”
种博文狠狠地一拍大腿，饱经风霜的脸上写满恨意。
直到这一刻，他的酒全醒了。
他暗暗后怕，若非今夜耶律信派人来的及时，他此刻早就已经醉过去了。
喝酒误事，险些害了东齐数万儿郎的性命！
锵！
种博文一把拔出身旁亲兵的佩刀，扯着脖子大喊大叫：“快！还愣着干什么？”
“传我的帅令，全军朝着蚌拔河出发！”
“每人带上二十天的干粮，其余的粮草物资全部放弃，速速随我一同撤离！”
蚌拔河位于蚌山之中，是途径霸州的一条重要河流。
仅管蚌拔河地势险要，水流湍急。
可眼看着熊熊大火就要烧到面前，种博文也别无他法。
与其跑下山，被大火烧死，倒不如去蚌拔河赌一赌！
“快！快行动起来！”
种博文催促着身旁的亲兵去传令，自己也转身返回帅帐，拿上帅印与二十天的干粮，拔腿就朝着蚌拔河的方向跑。
此刻，他也顾不上三军主帅的威仪，那狼狈落魄的样子，像极了逃难的老叟。
一时间，烈火熊熊，蚌山陷入了一片火海之中。
此次出征的东齐军队虽是边关精锐，临危不乱，反应迅捷。
可奈何他们的速度再快，也快不过熊熊大火。
等天边泛白，种博文率军赶到蚌拔河旁的时候，也仅剩下不到两万人！
剩余的东齐士兵，一个个灰头土脸，穿着破衣烂衫，宛如流寇那般凄惨。
而蚌山大火，并没有因经过一夜而减弱，反而继续吞噬着蚌山的一切！
“大帅，大火就在身后，前面就是蚌拔河了，我们该怎么办啊！”
前进无路，后退无门。
这让身旁的一众亲信满是绝望。
甚至连东齐侥幸活下来的士兵，也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慌之中。
“大帅，您快想个办法啊！”
“大帅，我们不想被烧死！”
“大帅……”
听着东齐子弟兵的哀嚎，种博文心如刀绞。
他悔不当初，为何要打进可独揽功劳，退可让北荒军做护卫的小算盘，进而驻扎在山腰上。
若是与北荒军一样，驻扎在山脚下，东齐军又怎么会遭此劫难？
“二郎们！”
种博文攀上一块儿巨石，周围的火浪，热的他大汗淋漓。
“若是你们信我，则跳进蚌拔河中，用你们随身携带的铁索勾住岸边的巨石，避免被水流冲走！”
“等挺过了这一遭，我带你们去报仇雪恨！”
种博文说着，从腰间抽出一条十根筷子粗细的铁链，率先勾在岸边的巨石上。
这条铁链，是东齐军必备的，作为进攻方用来攀登城墙，甚至是一些悬崖峭壁。
“二郎们，我种博文年过七旬，先为你们做个样子！”
种博文大吼一声，纵身一跃，便跳进了蚌拔河中。
湍急的河水裹挟着巨大的力道，险些将种博文给冲走。
好在种博文用力的拉住绳索，任凭冰凉的河水，反复的冲击着他的身躯。
“大帅都跳进去了，我们还犹豫什么？”
“干！反正被水冲走，总比被烧死强，我也跳！”
“跳吧！兄弟们，陪着大帅同生同死！”
眼见着种博文率先入水，东齐军的士兵也大吼着，一个接一个的跳进蚌拔河中。
可折腾了一夜，东齐士兵也都人困马乏，有的士兵刚一入水，就被湍急的河水冲走，发出一连串的悲鸣。
只是短短的几个时辰过后，东齐军又减员了一半儿。
同袍惨死，尸骨无存，这也让东齐军的士气降到了冰点，蚌拔河的岸边，弥漫着死亡的气息。
……
“哦？”
“白统领纵火烧山了？”
囚牛山山寨正堂内，听完白破军烧山前，派回来的府兵的回报，元昂惊讶之余，更多的则是欣喜。
“做得好！”
“白统领临阵决断，深得我心。”
“若是换做我在场，面对这样地局面，也会选择纵火烧山，把目标对准山腰处的东齐军队。”
元昂赞许的点点头，紧跟着把目光落在曹锥身上：“老曹，等雨停了，你立刻率领二百名人，跟着这位兄弟一起去迎白统领回来。”
纵火烧山的同一天，山林中下了一场大雨，将原本的熊熊大火浇灭。
元昂担心雨停后，北荒军会进行搜山，从而让白破军等人陷入险境。
“领命！”
曹锥拱手应了一声，旋即带着那名府兵一同离开正堂。
等人走后，元昂朝文颜招了招手：“文颜，这场火一烧完，耶律信必定会改道乾阳关。”
“有件事还要拜托你去做。”
文颜一听这话，立刻走到元昂身边：“四殿下尽管吩咐。”
“这张连环马的图纸你拿好。”
元昂从怀中摸出图纸交给文颜：“你扮作柴夫，将这张图纸送到耶律信手中。”
啊？
文颜愣住了，他一脸茫然的看着元昂：“四殿下，恕属下愚钝，您这是何意啊？”
给敌人送图纸，亏四殿下想得出来！
这不就是变相资敌吗？
虽说文颜相信元昂肯定有深意，但却也想弄清楚这样做的原因。
“当然是让耶律信变得更强啊。”
元昂坏笑几声：“赶紧去吧，去晚了，这东西可就没用了。”
“哦，对了，图纸上写着注释，你路上背熟一些，见了耶律信也好给她讲解讲解。”
文颜听得满头雾水，可四殿下不说，他也不好追问，只好拿着图纸先行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