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四？
庆安帝神色一滞。
“他来的倒是凑巧，朕正要找他呢。”
“去，把老四给朕带进来。”
庆安帝元文修轻轻挥手。
很快，元昂便来到大殿之中。
元昂抬起头，仔细的打量着自己那便宜老爹。
五十岁左右的年纪，皮肤红润，天庭饱满，一看就是个能长命百岁的人。
“儿臣元昂，参见父皇。”
元昂收回目光，双手抱拳，对着庆安帝恭敬施礼。
“老四，朕听闻你伤了你二哥，可有此事？”
庆安帝板着脸，语气略显冰冷。
元昂眉峰稍稍上扬。
得。
自己还没开口呢，消息已经传过来了。
“陛下，难道您不相信臣妾？”
“呜呜呜，臣妾不如一头撞死在这大殿之上！”
韩皇后哭喊着，就要往一旁的柱子上撞。
要不是身边的婢女拼命的拉着，这会儿都走到奈何桥了。
“皇后！”
“朕岂能不相信你，朕只是想听听老四怎么说。”
庆安帝老脸发红，语气中却满是对发妻的无奈。
察觉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过来，元昂也没有丝毫隐瞒。
他大大方方的点点头，朗声道：“回父皇，二哥确实是我所伤。”
什么？！
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看向元昂的目光充满震惊。
太疯狂了。
一个叛逃回国的质子，竟然敢伤了如日中天的二皇子。
谁给他的勇气？
难道他不怕死？
“陛下，既然四皇子已经承认伤人，那便是元凶无疑！”
“更兼四皇子身为质子，却私自逃回大周，给我大周惹来无尽的麻烦。”
“臣以为数罪并罚，应当将四皇子斩首示众。”
“一来，可严肃我大周律法，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二来，北荒六皇子使团一行不日将到达京师，可用四皇子的项上人头，平息北荒的怒火！”
吏部尚书韩世安立刻站出来慷慨陈词。
沉稳的声音中，带着浓郁的杀意。
“辅国公所言极是！”
“陛下，此等不忠不义的凶徒若是不杀，不足以彰显我大周律法严峻！”
“陛下，辅国公金玉良言，恳请陛下采纳！”
韩世安之后，二皇子一党立刻纷纷附和。
真是一群落井下石的王八蛋。
等老子的计划成功，再好好找你们算账！
元昂看向韩世安，又将刚刚附和之人一一记下。
“老四，你觉得呢？”
庆安帝眯起眼睛，锐利的眼神将元昂锁定。
“儿臣以为……”
元昂低下头，表情十分忧虑。
“你以为什么？”庆安帝追问。
正当所有人都以为，四皇子会向庆安帝求饶的之时，元昂却猛地抬起头。
“儿臣以为，诸位大人说的没错。”
轰！
元昂那响亮的声音，宛若一声闷雷，在众人耳边炸响！
“四皇子是不是疯了？”
“估计是被吓傻了吧。”
“嗯，伤了二皇子，估计被吓得不轻，否则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朝臣们忍不住窃窃私语。
就连韩世安和韩皇后也愣了愣。
他们全然想不到，元昂竟然会引颈受戮。
“老四，你真是这么想的？”
庆安帝眉头皱的更深，低沉着声音发出喝问。
元昂毫不犹豫的点头。
“辅国公说的没错。”
“儿臣身为质子，叛逃回大周，引得北荒数十万大军南下威胁大周，其一罪也。”
“儿臣伤了自家兄弟，不顾手足亲情，其二罪也。”
“两罪并罚，儿臣只求一死！”
什么！？
众人再次震惊，纷纷用见鬼的眼神盯着元昂。
天啊。
这世上有求财的，有求名的，可偏偏这求死的，还是头一次见！
看来四皇子是真不怕死！
“老四，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庆安帝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语气也阴沉起来。
这个混小子生性懦弱，今天怎么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儿臣当然知道。”
“父皇，只是儿臣有一个请求。”
“如果要儿臣死，请让儿臣远赴北疆，抵抗北荒大军南下。”
“让儿臣死在战场上，让儿臣为我大周而死！”
元昂双手抱拳，深深施礼。
洪亮的声音，又一次震惊众人。
所有人，都用更加不可思议的目光盯着元昂。
“元昂这是怎么了？”
“他向来性格懦弱，唯唯诺诺，这其中不会有诈吧？”
“难不成北荒南下，是他和北荒人联手做局，现在事成后想要脱身？”
韩世安冷眼旁观，两道浓眉不自觉的拧在一起，眼神中也泛起波澜。
正当韩世安不明所以之时，庆安帝的声音再次传来。
“老四，你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上了战场，就等于是去送死！”
“朕问你，你是认真的？”
庆安帝也懵了。
虽说老四伤了二皇子元顺。
但只要他肯求饶，自己看在他远赴北荒为质子多年，又有微薄父子情义的份儿上，也不会真的杀了他。
可这个老四的反应，似乎有些过度了。
庆安帝眯起眼睛，看向元昂的目光中满是猜忌。
“回父皇，北荒南下，皆因儿臣所起。”
“有道是一人做事一人当。”
“反正也是个死，就请父皇成全儿臣。”
“让儿臣死的堂堂正正，让儿臣死得其所！”
元昂抬起头，目光炽热的望向庆安帝。
庆安帝喉咙蠕动，没等开口，就听元昂满脸诚恳，声音低沉道：“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
“父皇，儿臣侥幸逃回大周，能再见到父皇与诸位兄弟，已经心满意足了。”
“还请父皇成全儿臣这小小的请求与愿望，能为我大周做些贡献！”
这……
庆安帝心头一颤，心房最柔软的地方，像是被人狠狠地捏了一把，喉咙更像是被什么堵住。
他连忙转过头，偷偷擦拭眼角渗出的泪水。
好一句“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
老四他孤身一人在北荒为质，这些年过得应该很苦吧。
朕是不是对这个儿子，实在是太薄情寡恩了一些？
不仅仅是庆安帝，就连朝臣们听完这番话，心里也止不住的酸涩。
是什么样的孤苦无依，才会让四皇子发出这样的感叹？
御书房内沉默下来。
所有人都沉浸在那句“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的伤感之中。
元昂低着头，眼角的余光四下偷瞄。
“自己是不是演戏演过头了啊？”
“这么搞下去，自己的便宜老爹，该不会因为内疚，而不让自己去北疆了吧？”
“不行，自己要赶紧想对策才行！”
元昂正琢磨着，韩皇后尖锐的声音，瞬间打破了御书房内的沉闷。
“陛下，万万不可让元昂离开京城！”
沉闷的气氛，宛如镜子被打碎般，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庆安帝回过神来，诧异的看着韩皇后问道：“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