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沿阵地跟日军防区之间有一大片真空地带，尤其是公路阵地跟河云县城之间，是一大片平缓地带。
这片地带从出了山口，一直绵延到河云县城。
天气晴朗的时候，站在出山口最高的山头上，甚至能够隐隐约约地看到河云县城。
“一览无余啊！”
赵志国站在山顶感慨。
景色如故，依旧美不胜收，但就是在这三年，这片土地上明里暗里增加了不少危险。
“小鬼子在这片土地上修了不少防御工事。”吕正脸上多了一丝沧桑，甚至额头上添了一道疤痕，“而且在他们的据点周围，还有布置了大量的地雷。”
“你也没闲着呢。”赵志国问。
“自从当了这个团长之后，不敢怠慢，每天就怕死人。”吕正说。
从接到第一个任务，守龙岩河上的桥梁到守公路阵地，吕正也有当初的青涩变得自信起来。
赵志国笑了笑：“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你这样紧绷着，人会出问题的。”
枪炮声一响，足以让所有人的精神紧绷起来。
如果在平时就让自己紧绷着神经，打起来仗来，人是很容易崩溃掉的。
赵志国见过那种在战场上崩溃的士兵，送回地方之后，一年多的时间都没有缓过神来。
按照当地神婆的说法，他的一魂一魄落在了战场上。
其实赵志国很清楚，在古今中外的战场上，不管是过去，现在还是未来，都会有士兵承受不住战场上的压力，而不得不离开军队。
甚至有一些军官都会因为自己的朋友倒在身边，失去了在战场上的判断能力。
“如果时间倒退，我宁愿不认识你，还是当我的江洋大盗更省心。”吕正说。
“行，还会开玩笑，说明你还没到精神紧绷的状态。”赵志国笑着说，“问你一个事儿，如果让你的部队对日军发起进攻，你会怎么打破当前的僵局？”
“进攻？司令，你能给我什么支援？”
吕正听到赵志国要进攻，表情并不轻松，而且多了一份凝重。
“什么都没有。”赵志国摇了摇头。
吕正叹了一口气：“进攻肯定不能放在白天，没有制空权，日军还有重炮，大白天把部队暴露在日军的火力之下，别说我们一个团，再来一个师也得搭进去。”
“继续说下去。”
“日军布置的地雷阵和铁丝网是第一道难题，在小鬼子的这些据点周围，除了两三米深的壕沟之外，还有铁丝网，为了防止我们剪短铁丝网，日军在铁丝网下边布置了地雷。”
他们的部队已经在这方面吃过亏了，前去偷袭的部队，就是因为在剪铁丝网的时候，触发了地雷，倒是行动失败。
而且地雷被安排在铁丝网下方，难以排除。
“铁丝网好对付。”赵志国说，“你们团每个连最少有两门迫击炮吧？加上掷弹筒和飞雷炮，足以将日军布置的铁丝网和地雷阵给破坏掉。”
铁丝网，壕沟加地雷，是一战堑壕战时常用的手段。
在华夏战场上，这种布置对于缺乏重武器的部队来说，就是克星，根本无法靠近日军的据点或者炮楼。
但是面对有装甲车和火炮组合的部队，就是另外一个样子。
固定的炮楼和碉堡对重炮来说，就是固定的目标。
一颗几十公斤的炮弹砸在炮口上，里边的人就算不被炸死，也会被震得七窍流血。
就算是只有迫击炮，用足够多的火力覆盖到日军的雷场，炮弹和地雷的爆炸就可以将铁丝网给摧毁。
在铁丝网和雷场被摧毁之后，坦克可以直接开到近处炮轰炮楼，掩护士兵通过壕沟。
然而，大部分华夏军队都没有这么好的装备。
一个团别说有装甲部队掩护了，就算是正规军的一个团想要拿出足够数量的火炮也不容易。
赵志国的部队最近扩充速度太快，除了在夺取并州之前组建的部队还有强势火力之外，新组建的几个团，火力连四旅最后组建的一个团一半都不足。
“爆炸声一响，日军的照明弹就会升起，三米多宽的壕沟对冲锋的步兵来说就是天堑。”
炮楼里只要有一挺重机枪，就可以将冲锋的步兵挡在壕沟之外。
“如果非要打，拔掉一个炮楼，我们大概要付出日伪军兵力的三倍到六倍之间。”吕正继续说。
强攻也不是打不下来，至少他们有轻重机枪加迫击炮掩护。
但是在这片土地上，密密麻麻的到处都是日军新修建的炮楼和据点，就是把吕正他们一个团填进去，也无法靠近河云县城。
最近部队安排的夜袭任务，都是其他部队参加的，吕正他们团从未执行过一次。
不是他们的夜袭作战不行，而是吕正他们出击的地方，变得越来越棘手。
“今天晚上有时间，跟我去摸一摸小鬼子的虚实吗？”赵志国问吕正。
“司令，出来之前，政委特意交代过……”
卫兵极力劝阻赵志国。
哪儿有司令趁着天黑去摸小鬼子虚实的？
“司令，这不合规矩，要是政委知道了，我这团长就别想当了，要不这样吧，我带着我的兵去，您在我的团部等我。”吕正说。
吕正宁愿自己去冒险，也不愿意让赵志国去。
谁知道小鬼子会不会调整了雷场，万一运气不好，踩上了地雷，连跟阎王爷打招呼，让阎王爷照顾一下的时间都没有。
“这可是你说的。”赵志国要的就是吕正这句话，“我需要一个舌头，日军的最好，伪军的也行。”
“保证完成任务。”吕正说。
“司令，也没有必要让吕团长以身犯险吧？”一个卫兵在赵志国耳边小声说。
“他在阵地上待的太久了，需要出去走走。”赵志国说，“如果我不给他下命令，他还会这样待下去，时间长了，他容易出问题。”
不是赵志国不在乎吕正的安全，而是他怕吕正脑子里的哪根弦儿崩断了。
他可不想让一个团长因为精神上的问题而离开军队，要知道培养出一个能打的团长，背后可是有无数士兵的性命在支撑着。
“老吕，带着你的侦察连长一起去，他是战场上的指挥员。”赵志国对吕正下令。
抓舌头这种事情，侦察连长自然比吕正更熟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