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家在咸阳有着近千年的底蕴,但一着不慎,几乎满盘皆输。
亏得是朱崇和当机立断、大义灭亲,朱家这才断臂求生、得以苟延残喘。
朱崇和是一个很有能力、同时又很有眼色、非常识时务的人,这是朱家所有人的共识,他跟关松刚说几句话,就明白自己的处境。
首先,拐卖案的风头还没过,谁敢跟朱家扯上关系?
其次,平西侯如今是大唐风头正盛的人物,皇帝面前炙手可热的宠臣,他所在的东林党已经成为大唐最大的势力集团,虽说没有把持朝政,但随着贾耽、李光进、裴家等公开站队,还有武元衡进入工部,东林党的势力已经渗透到了大唐各部。
更可怕的是,霍子玉年仅十三岁,前途不可限量,他敢在这个时间点见自己么?肯定不会!
但他也知道,霍子玉本可以在咸阳查案的时候就把本家和分支全部抓获、将朱家一网打尽,但是他并没有这么做,说明在他看来,朱家是有利用价值的,很明显,自己如果不识时务、不立场鲜明地跟他站一队,他随时可以拿拐卖案做文章,将朱家连根拔起!
所以想通这些,他倒也沉得住气,愣是没有着急,一直和颜悦色地围着关松手下人转,关松刚说完锦衣卫在咸阳查人的事情,他就明白了,这是霍子玉在给他台阶下、给他杆子上,他要是不顺着台阶下、顺着杆子上,那就真的要不上不下了。
由于朱家刚遭大难,所以近来戒备格外森严,花了大价钱请人做耳目盯着咸阳城内的一举一动。咸阳最近确实去了很多魏博口音的人,他听下人提起过,虽没有继续跟踪,但都有人知道他们的落脚点,要追查也不难。
想到这里,朱崇和微笑着接过书信,匆匆一览,都是咸阳城里一些比较隐蔽的所在,但尽管隐蔽,对他朱家来说,却像透明一样,于是拱手微笑道:“关大人请放心,朱某保证:不出三日必然全部查出!”
关松闻言,出言阻拦道:“诶,我说过了,千万不要叫我关大人,我可不是什么大人,我只是东林的一路指挥而已,你喊我关指挥即可。”
“多谢关指挥指正!还请恕罪!”
“无妨,”关松喝了一杯茶,然后笑着说:“朱家主,刚才你说三日可全部查出,恕关某直言,如果还有三日可查,这差事还会轮到你?”
朱崇和闻言会意,拱手笑道:“不知明日子时可否?”
“嗯,没问题,稍等我派人跟你一起去,尽量全部活捉!”
“那就有劳关指挥了!”朱崇和说着,便转身出门喊来朱嵩,低声将要办的事跟他说了一遍,然后将书信递给了他。
朱崇和刚说完,关松便道:“去大门外找刘英利,让他带人陪你去咸阳。”
朱嵩跟随朱崇和将近四十年,对官场以及人情往来何其精通,听完朱崇和的话就知道此事攸关朱家前途,于是躬身拱手,领命而去。
关松见状,笑道:“朱家主,关某也不久留了,回去跟大统领复命!”
朱崇和闻言,忙从怀中掏出一张信封,关松急忙摆手道:“别,朱家主莫害我,我们锦衣卫有纪律,有这个钱,不如留着将来帮侯爷办事!”
说完也不再给朱崇和搭话茬的机会,拱手道:“告辞!”说完便走了。
朱崇和目送关松离去,心里十分高兴,而关松临走前所说的话让他更是吃了定心丸。
“有这个钱,不如留着将来帮侯爷办事”,关松这句话已经说的很明显了,办好咸阳这事,就能见到霍子玉了。而见到霍子玉,只要肯出筹码,就算加入霍子玉的队伍了。
政治这东西,最紧要的就是站队。朱家以前一直不愿意站队,这次才几乎被灭。这次遭遇大难,不得不让他警醒,时代变了,不站队,就要毁灭。
关松来到平西侯府,门外锦衣卫告诉他,霍子玉已经去了相府,关松知道贾府就坐落在平康坊附近的崇贤坊,所以赶紧骑马赶去。
话分两头,且说霍子玉和贾兰笙来到相府,就看见陆羽和贾琳在门外等候,霍子玉见状,不敢怠慢,从马车上一跃而下,两步跳到二人身前,赶紧躬身作礼道:“子玉见过陆爷爷、二叔!劳二位长辈亲自迎接,子玉不胜惶恐!”
“你小子,也不等等兰笙,毛毛躁躁的,”陆羽望着霍子玉身后刚走到的贾兰笙道:“你怎么也不知道管管他?拉着点他嘛!”
“师父……”贾兰笙羞道:“我哪拉得住子玉哥啊!”说着,嗔怪地朝着霍子玉嘟了嘟嘴。
贾琳见霍子玉和贾兰笙二人模样,颇有些少年夫妻的活泼感觉,欣慰一笑,先差人进府禀报霍子玉来到,然后拱手对霍子玉道:“我们二人可不是来迎接你的,而是来迎接我们大唐少年英雄的,哈哈哈”
陆羽也笑道:“是啊,你小子,今天真是替大唐争气啊!”
霍子玉闻言,拱手谦虚道:“爷爷过奖啦,为大唐争光也是子玉该做的!”
贾琳笑道:“咱们就别再门外说了,回家说。”
霍子玉来了相府几次,也熟悉了,几人边说边走,很快便来到了宴会大厅,贾耽领着家人正在等他。
霍子玉见状,诚惶诚恐,连忙几步上前,恭恭敬敬地躬身拱手长揖道:“子玉见过爷爷,问您老安康!劳爷爷亲迎,子玉万分惶恐!”
好家伙,霍子玉只是一个县候而已,贾耽可是当朝宰相、德宗皇帝的老丈公,什么太子太师、太子太傅早年都封过,拜相前就被德宗封了公爵,怎么论都比霍子玉位高,能亲自带着贾府家眷欢迎他,可不是至高规格么?就算德宗亲临,也就这样了,霍子玉怎敢不惶恐?
“哈哈哈哈,”贾耽边笑边扶起了霍子玉,握着他手道:“好孩子,爷爷可不是迎接你,爷爷是在迎接我们大唐的少年英雄啊,哈哈哈”
霍子玉闻言回头望了望贾琳,对贾耽笑道:“不瞒爷爷,刚才二叔和陆爷爷在门外迎我,二叔说的话,跟您老几乎一模一样!”
陆羽哈哈大笑道:“废话,要不人家是亲父子呢!走走走,进屋进屋,我要好好听你说说怎么跟巨灵神打架的!”
其他人听陆羽说完也笑了,贾耽也道:“老陆说的对,走,进屋进屋!”
说着,拉上霍子玉的手便往大厅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