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愬跟霍子玉聊完就要走,薛涛刚好过来说做好晚饭了,二人便要留李愬一起吃饭。
李愬笑道:“咳,你们的好意,哥是心领了,不过我跟老马在酒楼吃过了,我还有点事要交代李琮他们,你们吃吧,我得赶紧走了,嘿嘿告辞!”
霍子玉眼见留不住,也知道李愬要去忙,于是便不再留,将李愬送走后回家吃饭。
说起吃饭,霍子玉还是得感谢薛涛的,因为大唐百姓吃饭,都是早上吃完早饭,未时左右(下午一点)再吃一顿,然后就几乎不再吃饭了。一天下来,也就是两顿饭,只有部分一直需要体力劳动的人才吃三顿饭。
薛涛自从跟霍子玉在一起,因为霍子玉忙于公务,所以基本每天早起吃一顿饭,中午再稍微吃一顿,傍晚再吃一顿,一日两餐变为一日三餐,吃饭时间也变了。
霍子玉与薛涛、贾兰笙,边吃饭边聊上元节的事情,最后聊到了灞桥诗会,霍子玉道:“可惜了,今年诗会没有乐天和梦得,连微之都不在,少了好多乐趣呀。”
“你说的梦得,是刘禹锡、刘梦得么?”贾兰笙问道。
“对,就是他,”霍子玉笑道:“你认识他?”
“嘻嘻,见过一面,印象很深刻。”贾兰笙笑道。
“哦?见过一面居然印象很深刻?怎么回事,说说看。”霍子玉闻言奇道。
“嘻嘻,那是前年了,”贾兰笙笑道:“那年春天,有个人送来一个动物,说是从极北之地捕获的,长得很高大,像狼,又像狗,所以爷爷问大家是什么动物。
当时工部一位侍郎为了巴结爷爷,说爷爷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刘禹锡听完就笑了,他望了望那位工部侍郎,然后拱手对爷爷说道:‘相爷,下官知道是狼是狗。’”
霍子玉闻言,便已经笑了,他在后世就看过历史,刘墉曾经就这么讽刺过巴结阿谀和珅的官员,后来还被张国立拍到《铁齿铜牙纪晓岚》里了。
薛涛何其聪慧,听贾兰笙刚说完便笑了,说道:“这个刘梦得真是有趣,讽刺那位工部侍郎是狗,哈哈,这个谐音用的不错。”
“嘻嘻,是吧,当时他刚说完就引得在场的人哈哈大笑,让那位工部侍郎尴尬死了,还是裴延龄指责他不该用谐音骂同僚,他才跟那位侍郎道歉。”
“嘿嘿,后来呢?”霍子玉问道。
“后来呀,爷爷就问他‘那这到底是一只狼,还是一条狗呢?’你猜他怎么说?”
“他怎么说的?”薛涛急忙问道。
“他说,‘回禀相爷,要分辨狼与狗,只需要看尾巴即可,狼通常跑起来是尾巴下垂的,狗尾巴一般是向上竖起来的,所以下垂是狼,上竖是狗’,嘻嘻嘻”贾兰笙说到最后,已经无法自已地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薛涛与霍子玉也笑了起来。
薛涛笑道:“这个刘梦得真是机智,裴延龄是户部尚书,他看不惯裴延龄的作为,便借机讽刺裴延龄是狗,好一个‘上竖是狗’,亏他想得出来!”
霍子玉心中也是直道刘禹锡机智聪慧,看来刘墉与纪晓岚不是这个故事的源头,往前倒,还是刘禹锡首创呢,不过这个刘禹锡还真是胆大包天,一个七品小官,就敢讽刺谩骂朝廷大员。
“梦得居然连陛下当时最宠幸的裴延龄都敢讽刺,真是胆大包天啊,后来如何?”霍子玉问道。
“咯咯咯,他也没有明说户部尚书是狗,而且他说的也是实话啊,在跑起来的时候,狼尾巴就是下垂、狗尾巴就是上竖的呀,嘻嘻,所以裴延龄就算气得脸都绿了,也拿他没办法,我师父当时笑的眼泪都出来了。”贾兰笙笑道。
“哈哈哈,这个刘梦得,真是鬼机灵!不过他一下子就把工部侍郎侍郎和户部尚书给得罪死了!”霍子玉笑道。
“嘻嘻,可不止呢,”贾兰笙笑道:“后来御史台的监察御史刘道当众指责刘禹锡当众辱骂朝廷大员,他要向陛下参奏他。”
“嗯,虽说监察百官言行是御史台的职责,不过刘禹锡也不过是一个小翰林,值当他到御前参奏?太小题大做了吧?”薛涛说道。
“是呀,我爷爷也是这么说的,说刘禹锡虽然孟浪了一些,但这都是私下一些小玩笑,登不得大雅之堂,更不值得闹到御前,所以刘禹锡赶紧给大家道了歉,这事也就过去了。”贾兰笙笑道。
“嗯,那你刚刚怎么说‘不止’是什么意思,难道梦得又搞什么幺蛾子了?”霍子玉笑问道。
“因为我师父指着那只动物问刘禹锡道‘梦得以后不可诳语,你看它此刻不奔不跑,还夹着尾巴,所以光看尾巴的话是看不出来了吧,老夫觉得只能通过饮食才能分辨出来,老夫走南闯北,见过不少动物,狼也见了不少,据我所知,狼这东西,可是只吃肉的,狗则会吃素,不仅吃素,还会吃屎。’”
“嗯,令师说的不错,刘禹锡怎么说?”薛涛问道。
“哈哈哈哈,”贾兰笙闻言,似乎想到了什么,笑了起来,让询问他的薛涛一脸懵。
“那个刘禹锡哟,他拱手对师父说‘陆老所言极是,俗话说,狼行千里吃肉,狗行千里吃屎,狼这东西,确实只吃肉,但是狗吃的就广泛多了,它是有肉吃肉,有屎吃屎;遇肉吃肉,遇屎吃屎!’哈哈哈”贾兰笙刚说完,又笑了起来,笑的前仰后合。
薛涛闻言,也大笑起来,笑的花枝乱颤,连眼泪都飙出来了,直扶着桌子道:“哈哈,不行了…笑死我了,天呢!”
霍子玉听完也是大笑起来,这个刘禹锡已经够机智了,但架不住陆羽继续神助攻啊,这一老一少,一唱一和,把御史台的监察御史给骂惨了!
霍子玉笑道:“嘿嘿嘿,这个刘梦得真是坏透了,偏偏他说的还都是常识,你反驳不得,你越反驳越吃亏!”
贾兰笙笑道:“是呀,你越反驳,他越多说几遍,到头来吃亏的还是自己,当时气得那位御史直接拂袖而去,哈哈哈。”
“这个刘梦得,一下子得罪了工部侍郎、户部尚书、监察御史,还怎么在官场混?”薛涛笑完这才说道。
“那个监察御史虽然生气,但是人还不错,没有挟私报复,只是公开表示与刘禹锡老死不相往来;裴延龄身为户部尚书,当时也只是有点尴尬,他一心想当宰相,自然不好借机报复刘禹锡,否则会被人认为是肚量不够,所以他也没有为难刘禹锡;那个工部侍郎后来因为贪墨被抓了,所以虽然刘禹锡讽刺谩骂了他们几个人,到最后反而没事。”贾兰笙笑道。
霍子玉闻言,颇为感叹:逞一时口舌之快、出了风头,自然舒适,但是因此带来的后果或许不是自己能承受的。
俗话说,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这一次侥幸躲过了几人报复,不代表永远没事,将来再得罪其他人,就没这么好运了,而历史上的刘禹锡也正是这样的命运,写诗把朝廷新贵骂了一遍,被贬在外几十年,蹉跎了几十年时光,不能不让人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