称帝,并不是科苏特脑子一热的决定,事实上这是他经过深思熟虑,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作出的最后选择。
虽然国难当头,但是匈牙利国内的政治斗争却愈演愈烈,那场在国会门前针对巴尼亚特公爵的暗杀在此时看来影响着实深远。
派系间的争斗变成一场你死我活的残酷斗争,另一方面权力和地位也在腐蚀着最初的革命者们。
追随科苏特的人大多数是单衣贵族出身,他们曾经穷得只剩一件衣服了,现在他们虽然离开繁华的布达佩斯,但是只要动些心思在东都德布勒森同样可以享受权力和地位带来的好处。
公器私用,潘多拉的魔盒一旦打开便再难关闭。克扣前线物资、压榨平民只是基本操作,将战略物资转卖给奥地利人,甚至奥斯曼人换取奢侈品才叫逆天。
一部分手中掌握军队的官员,甚至有向军阀转变的趋势。
在科苏特看来,他的很多命令都没有得到有效执行,如果这些人能及时执行自己的命令也许现在早就把圣斯蒂芬王冠领地内的残敌扫清,甚至与英法联手进攻奥地利本土
如果没有其他派系的掣肘,他也不会畏首畏尾。
作为总统,科苏特觉得自己的权力遭到了限制,而反面例子则是弗兰茨登基迅速掌控了局面。
在危难时刻,强者只相信自己的判断。
科苏特认为自己毫无疑问就是这样的强者,毕竟欧洲的王室都是近亲结婚的弱智,哪比得上自己这样一步一步登上巅峰的大气运者。
除此之外,拿破仑称帝才终结了法国大革命带来的混乱,才让法国登上了巅峰。
科苏特甚至还写了一本书来佐证自己的看法
当然,他称帝还有其他的考虑,其中之一便是缓和与君主制国家的矛盾。
这听起来有些天方夜谭,然而还真有国家暗中保证若是他称帝,至少不会直接参与双方的战争,甚至愿意在关键时刻提供一些帮助。
科苏特此时身边的亲信已经换了一茬又一茬,曾经他的追随者们此时很多都成了其他派系的领袖。
为了称帝,科苏特甚至已经做好了,再将整个匈牙利高层屠一遍的打算。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国会,以及各个派系对于科苏特称帝的反应出奇平静,甚至有些人还表现得十分释然。
此时反倒是科苏特自己有些举棋不定了,于是乎便在欧洲上演了“三请三辞”的闹剧。
最终科苏特在德布勒森的临时国会(德布勒森大剧院)中登基称帝,由于没有神父愿意为其加冕,更害怕有极端的狂信徒会趁机捅他一刀。
毕竟科苏特刚上台就没收了教会的财产,之后的世俗化改革也是刀刀见血,双方早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了,所以他只能请演员穿上僧袍。
科苏特也学着拿破仑的样子,一把抢过演员手中捧着的王冠为自己加冕,以示自己与过去的君主不同。
而他说的第一句话是:“我称帝是为了挽救共和,希望诸君不要误会”
维也纳,霍夫堡宫。
“匈牙利帝国?”
哪怕是弗兰茨此时也绷不住了,这是自己把科苏特逼得太狠,精神错乱了吗?他哪里来的法理基础?
脑海中跳出这个想法的同时弗兰茨也愣了一下,他的思维越来越被这个时代所同化也开始用上位者的眼光看待问题。
法理问题?这根本就不是问题,毕竟当年拿破仑也没有任何法理基础,但不妨碍他的家族贵极一时,甚至在三十七年后卷土重来。
以欧洲传统君主的眼光看来,拿破仑无疑开了一个“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先河,这无疑是对秩序和制度的破坏。
此时科苏特可以称帝,什么一些阿猫阿狗一样可以跳出来称帝,这对于君主制更是一种巨大的冲击。
但往好处想,科苏特称帝何尝不是对欧洲共和制的一种冲击?这是否可以从侧面证明欧洲共和制的尽头就是君主制呢?
不过弗兰茨不可能像英国人对拿破仑那样流放了事,因为流放科苏特等于变相承认了科苏特的身份和匈牙利的独立地位。
英国人流放拿破仑可以从中渔利,奥地利若是放任科苏特则是玩火自焚。
奥地利帝国和科苏特之间只有生死,没有任何妥协的余地。
虽然很可惜,但是弗兰茨必须这么做,他不能因为想看笑话而让国家蒙羞。
看到弗兰茨脸色恢复如常,施瓦岑贝格亲王继续说道。
“是的,陛下。科苏特已经于2月1日宣布成立匈人帝国,定都德布勒森。我们该怎么做?”
施瓦岑贝格亲王并不是一个没主见的人,只不过无论是弗兰茨的名声,还是表现出来的判断力和实力都已经完全超乎了他的想象。
在过去作为帝国军方高层和顶级家族的家主,施瓦岑贝格亲王就知道弗兰茨绝非凡人。
经历了1848年后,在他眼中即便这世间真有圣人也不过如此。然而只有爬上了首相的高位才知道这位奥地利帝国的新皇帝究竟有多可怕。
“增兵。”
“增兵?陛下,现在在匈牙利战场我们已经投入了近四十万人,马扎尔人虽然号称有二十万大军,但是早就被我们打得溃不成军了。
而且继续抽调部队到匈牙利会不会导致后方不稳?”
施瓦岑贝格亲王说的都是事实,这些日子光是抓的战俘就超过二十万了,而且随着战线的推进后勤的压力也越来越大。
如果不是多瑙河的存在,光是维持几十万军队的补给就是一个天文数字。
“我们已经击溃了多少个二十万了?”弗兰茨反问道。
施瓦岑贝格亲王恍然大悟,如果按照前方的战报计算,这一年来匈牙利民族的六百万人中每两个人就有一个人被奥地利击溃过。
然而此时匈牙利方面依然能迅速拉起队伍,足以证明马扎尔人的战争潜力还未耗尽。
但奥地利军队也没有谎报军情,以战俘为例,最初战俘经过简单的审判都被送到修路队和矿井之中。
然而很快这两个地方就被战俘塞满了,甚至由于战俘过多影响到矿工的工资引发了几次不大不小的抗议活动。
之所以不大不小是因为矿工们真的被逼急了,但是他们敢罢工立刻就会被战俘们顶替。
所有人都知道那些匈牙利战俘是在服苦役,甚至他们自己也清楚。
然而绝大多数奥地利人不知道的是,由于弗兰茨进行的矿业改革和防止战俘起义的设计导致矿上的生活反而比做农奴的日子更好、更有盼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