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辞翊淡淡扫了还在与他们挥手的颜芙凝一眼。
小妮子重情重义,大抵也是分人的。先前他被洪涝重走,听她哭得稀里哗啦,事后再问她,情绪与态度完全变了。
大抵她对旁人与对他是不同的。
有时候,他总莫名觉着她对他的好,更多的是虚情假意。
罢了,不再思忖,他索性闭眼养神。
颜芙凝挥手好一会,这才放下车帘,看他在休息了,也不吵他。打开座位底下的柜子,取话本看。
手指甫一抽出自个的话本,便瞥见就他捆绑起来的那一摞书中,明晃晃地夹着红绸包着的物什。
纸上是十六幅画,也才十六般姿势。
都说十八般武艺。
某人可远不止十八般。
问她如何得知的?
书中描写得可不多,她是做梦梦见的。
也真是奇了怪了,更多的旖旎情节在穿越之前看的那本书中,她分明没看过,但她就是梦见了。
梦里的他行那事时,那股狠劲,像是要将她折磨致死。
书中严芙凝的炮灰小命就是丢在了别院。
命是如何丢的,何时丢的,此般描述压根没有,全因她是炮灰角色。
只寥寥几句话,她印象最深的一句,还是旁人口中提起的——
【那个叫严芙凝的狐媚子,惨死在了别院。】
别院是他的地盘,她若惨死,谁是主谋?
动动脚趾头,再加他是个时不时会拿刀威胁她的人,她便能猜到他杀了严芙凝的可能性极大。
念及此,颜芙凝一阵哆嗦,关上柜子门的时候,便使了劲。
呯的一声响,教阖目小憩的傅辞翊给惊醒。
“作何?”
男子清冷的眸子睨向她。
颜芙凝念及自己的炮灰小命,便没好气:“手不小心用多了力道。”
“我看你是故意弄出声响。”
不就方才说了她两句,此刻竟然撒气起来。
颜芙凝咬了内侧唇肉,翻了话本的扉页看,看到其中几句话,借题发挥地说了出来:“有些男人真是无情无义,分明与女子有了夫妻之实,见到旁的更好的女子,就喜新厌旧,始乱终弃。”
不知怎么地,傅辞翊觉得她在指桑骂槐,遂直接问:“你说谁?”
颜芙凝指了书名给他看,又将扉页上几句话点了出来:“你看这个男主角,上了战场得了军功,就忘乎所以了,抛弃糟糠之妻,真是过分!”
“人往高处走,有些人确实自私自利,不光男子如此,女子亦如是。世上人千千万,也不尽然,话本更不能以偏概全。”
傅辞翊说得笼统又堂皇。
“你所言是大道理,怎么解释听着都觉得有理。”
颜芙凝侧过身背对他坐了。
没想到背后传来他清冷的一句话:“你口口声声说抛弃糟糠之妻,我也早说过,你们讲究下去,是你不依。”
闻言,颜芙凝一噎。
她敢与他当真夫妻吗?
那会丢命的!
相对性命与将就下去,她还是选择保住小命!
但要保住小命,就不能惹某人生气。
暗忖片刻,强烈的求生欲望教颜芙凝扭头过去:“夫君莫生气,我是在说话本上的男主角,夫君莫要代入自个,如此置气得不偿失。”
傅辞翊一怔。
那种虚情假意的感觉又来了!
颜芙凝笑得眉眼弯弯,挪了屁股,坐到他身侧,亲昵地挽住他的胳膊,将脑袋搁在他肩头。
“夫君最疼我了,为了我这个名义上的娘子,能跟蔡慕诗说狠话。我心里都明白的,夫君才是真正的正人君子。”
说话时,小手抚上他的胸膛,食指指尖无意识地在他心口挠着。
嗓音娇软又娇娆。
傅辞翊听得鸡皮疙瘩起来,猛然一个激灵,迅捷地抬手扣住她的天灵盖,将她整个人从自己身侧推往了车壁。
瞧他模样,像是怕极了自己会毁他清白一般,颜芙凝咯咯地笑出声。
好吧,她不该笑的。
但见他如此,与书中那个带着狠辣之意睡她的傅辞翊完全不同。
教她的心倏地放轻松,就想笑。
而此刻颜芙凝完全不知道的是,傅辞翊另一只手紧紧攥起,仿若在克制什么。
小妮子知不知道,如此举止,后果不堪设想。
所谓的两年之期,他怕自己今后会食言,更不会放手。
他是君子,君子当言而有信。
新婚夜既然说好两年,那便是两年。在她没有同意将就的前提下,他还是会继续君子之诺。
但她若时不时地勾引,他真的不保证对她做点什么。
颜芙凝的心情倏然好了起来。
看话本里的人物也顺眼了不少,看到男主角回去寻妻了,更是欣慰地笑出声。
有了这一出,一路回京,夫妻俩倒也相敬如宾。
车队人虽多,速度却是不慢。
十余天后,于四月廿五这日,傅辞翊一行抵京。
在街上行驶一段路,颜博简透过车窗与傅家人道辞:“我得回家了,今后我来寻你们玩。”
颜芙凝微微笑了笑,并不接话。
倒是傅北墨挥手道:“好,你说过要带我在京城玩的,可别忘记。”
“不会,你放心好了。”
说罢,颜博简命仆人加快了车速。
颜家马车行到傅家前头去了,很快在下一口街口拐了弯。
两刻钟后,颜博简进了府邸,一进府邸就被颜弘厚与颜星河逮了个正着。
“书信上不是说三月就能归家,如今整整迟了一个月有余。你这般不着调的心性,今后谁家女子敢嫁你?”
颜弘厚端出长兄的派头来。
颜博简抬了抬下巴,指向颜星河:“老二不是也没女子敢嫁么?再则我年纪小些,大哥不妨着急着急老二。”
颜星河不爽地斜了一眼弟弟,冷声:“没大没小,叫二哥。”
颜博简皮笑肉不笑道:“二哥科举第二,感受如何?”转而问向长兄,“大哥素来疼惜大嫂,大嫂可有给我添个侄子?”
果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两位兄长一个出拳,一个立掌如刀,朝颜博简面门而去。
眼瞧着次兄眼神颇冷,仿若真要借机教训他,他连忙跳着逃开。
一边跑一边扯开嗓门:“大哥,此次我可没贪玩。我寻到了个医术极好的女子,在她的妙手下,十余年不曾生育的夫妻上个月生了个女儿呢!”
颜弘厚收拳:“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