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鲸卿,这是什么?”
看着鲸卿递过来的一个浅黄色木盒,不算大,方棱模样,也就巴掌之长,五寸来高!
表面也没有什么标识,淳峰本能的将其接过,好奇一问。
“忠岳兄打开就知道了。”
“……”
上班!
大早上起来的时候,秦钟有一种后悔入仕途的感觉。
实在是上班的时间太早了。
都有些受罪了!
如今是冬日,便是昨儿杨侍讲所言,辰时之前到位就没啥问题,当然……一般要在那个时间提前一炷香时间为上!
若是品级不高,还要继续提前。
卯正有余多一点点,天色也就微亮,天地间的寒冷没得说,街道上的行人都几乎看不到。
就那样坐马车前来翰林院了。
好在还能坐马车,还能歇息一会儿。
此般!
自己起床更早了一些。
卯时初就要起床了,那个时候天色还昏暗暗的,唯有燃起一支支明烛为用。
习练身子!
简单用点餐食、点心。
大早上起来,也没有什么胃口,大牛他们的胃口倒是一直很好,厨娘她们……好像没啥影响。
就算自己不起早,府上还有老爹那个起早的。
如今两个人一块起早,厨娘似乎还要方便一些。
行入翰林院的分配办公之地,没有什么名字,就是一处临近翰林院藏书馆的配房。
配房内外通连,会客之地,办公之地皆有,占地不算大,比府中的书房还是要大一些的。
这样的配房一共有四处!
都是为新晋的翰林官准备。
一甲一名状元,授官翰林修撰,一般在偏东的一处配房,因去岁也有会试、殿试。
偏东的两处配房都有主人,单人一处办公地,啧啧,这个待遇没得说。
两处配房都有主人,一位是去岁的状元,一位是今科状元。
偏西的两处配房,则是为一甲二名、三名所有,因去岁之故,也都有人了。
昨儿闲逛!
也都彼此认识了。
将一个木盒递给淳峰,秦钟前往临近不远的火炉走过去,淳峰来的比自己早些。
这里的火烛、火炉、茶水……好像都有了。
有这样一个勤快的同僚……还真是有不少压力。
火炉一共有两个,都是不大的兽首铜罩火炉,都临近各自的书案。
“嗯?”
“……”
“铁观音!”
“乌龙茶?”
“这……安溪圣泉铁观音?”
“茶叶!”
“鲸卿,何意?”
淳峰将木盒打开,里面还有一个盒子,从色泽形体来看,是一个圆形的浅红色漆盒。
将漆盒拿出,便是看到漆盒表面的标识。
铁观音!
还是安溪圣泉铁观音!
是福建乌龙茶?
铁观音之名是上皇所赐,数十年前,上皇南巡的时候,有福建之人进献上等乌龙茶。
上皇观那种乌龙茶茶叶形似观音脸重如铁,便赐名为——铁观音。
其后,铁观音之名大行天下,然……福建之地那里还是称呼乌龙茶居多。
身为福建人,身为读书人,对于茶水需求不少,从小喝的就是乌龙茶。
只是!
乌龙茶也有层次,自家寻常,喝的都是鹰爪之类的寻常乌龙茶,那种顶好的莲心、旗枪茶叶。
是一等一的上品,价值不菲,售价很高。
自己倒是喝过。
在友人、朋友那里喝的,的确比自己喝的茶叶好,然……对于喝茶自己不强求。
手中的这个红色漆盒里是铁观音?还是旗枪铁观音?从漆盒的大小来看,不到一斤,怕也是有半斤吧?
半斤?
自己在老家买茶叶的时候,倒是基本上都是半斤、一斤的买,量大便宜!
可!
这种标识旗枪铁观音层次的……半斤?还是安溪圣泉之地的铁观音!
价格更高了。
顶级的莲心铁观音乌龙茶,大致百两、数百两一斤,一斤十六两,一两至少也得六七两银子以上。
喝不起!
自己是喝不起的。
就算次一等的旗枪铁观音,一两也得一二两银子以上,也是异常之贵!
自己买的茶叶,大都是一斤数百文的居多!
鲸卿小兄弟……送自己茶叶?
半斤这样的茶叶……也得二十两、三十两上下了,福建之地,自己一家人一岁的开销都没有二十两。
这……。
淳峰本能摇摇头,一手拿着外面的木盒,一手拿着承装铁观音的漆盒,走了过去。
“何意?”
“明岁就要有新茶下来的,是以……准备将府库的一些旧茶快些喝完。”
“我府中的那些丫鬟,更喜欢喝奶茶!”
“这个东西她们不喜欢,我爹喜欢喝西湖龙井,忠岳兄知我……先前置办的有营生。”
“诸般往来,送来的茶叶太多!”
“忠岳兄,替我分担分担?比起乌龙茶,我更喜绿茶、红茶一些!”
“哈哈,忠岳兄,莫不你要推辞?”
“勿要推辞!”
“翰林院这里提供的茶水……太寻常了一些,我喜好不多,喝茶是其一!”
“忠岳兄,勿要推辞!”
“不然,就有碍我一番心意了。”
“……”
秦钟正在一观临近书案的铜罩火炉,手持火锏,准备将火炉里的炭火通一通。
里面的炭火也寻常一些,烟火气息不少,好在……这里进进出出,不存在封闭的空间。
刚将铜罩重新盖上,便是看到淳峰手持东西近前,观其面上浮现的一丝正色。
秦钟不由摇摇头。
就知道有这个可能性。
现在,还真来了。
为此,自己挑选茶叶的时候,所选还非最好的铁观音,而是稍逊一等的铁观音。
淳峰的动静这么大的?
旋即,放下手中的火锏,指了指书案上的另外两个木盒,里面也都是茶叶。
“……”
“此茶贵重,我……难以收下。”
“鲸卿心意,我知!”
“然……无功不受禄。”
“此物虽好,无功得之,非我所愿。”
淳峰叹息一声,看着面前的同僚小兄弟,本欲要说道更多,但鲸卿心意……自己知晓。
他送自己茶叶,当没有多余的心意。
自己!
自己不过一个寻常翰林官,和他一样都是一个翰林编修,自己身上又有什么好处?
自己家境寻常,鲸卿小兄弟……的确不俗,单单京城百草厅……就已经十分有名气了。
福建之地,都有耳闻。
百草厅专有的一些珍贵救命丸药……一粒都是数百两、千两银子,纵然如此,福建之地的一些富商丝毫不吝啬钱财给于收购。
一些丸药,自己也曾有过心动。
尤其老母年岁大了,若有那样的丹药在身边,自己也能更加安心。
在京城更加放心。
惜哉,丹药太贵了。
就是在京城购买,也是不便宜,自己一年的俸禄都不够,不吃不喝也得一二年、二三年。
百草厅所赚,当不少。
自己也曾希望百草厅将那些丹药的价格卖低些!
有闻……原料珍贵,制作出来的不多,物以稀为贵,再加上一些中间商人的可恶。
那些丹药价格就起来了。
鲸卿是豪富的。
这个月就是腊月了,近年来,京城每到腊月中就有医者仁心普惠之事。
京城三十六坊,京城内外之民都可享受免费诊治、免费施药……,最初就是百草厅带头举行的。
为此,每一年都拿出数万两、十万两银子。
可见鲸卿之心。
关于鲸卿的另外一些事情,自己也有知晓,鲸卿的老师还是如今御前军机大臣刘延顷。
自己与之相比,多为寻常。
若言鲸卿于自己有什么额外心意,自己都不相信的。
尤其自己的性情如何,一些人还不愿意同自己亲近。
虽如此。
手中的茶叶……还是不能收下。
那是自己的性情。
是自己的心。
在福建老家的时候,也有一些富有的同窗相赠自己上好之物,自己也都一一拒绝了。
自己有数亩薄田,吃喝不缺。
也有内人、老母纺织布匹,衣衫鞋袜也是不缺。
茶叶?
数百文都可买一斤粗茶为用,也足够了。
够自己喝不短时日了。
鲸卿心意,自己收下了。
这份安溪圣泉铁观音乌龙茶……断然不能收的,语落,将手中之物放在案上。
继而,拱手一礼。
“……”
“忠岳兄,你……。”
“你……。”
“好吧。”
“其实,我也知道可能有这个结果,但……,忠岳兄你之言还是令我多感慨。”
“无功不受禄!”
“既如此,那我请忠岳兄帮个忙应该可以吧?”
秦钟见状。
一叹。
也是一礼。
对于这样的人,自己是佩服的。
然。
也的确是自己心意。
“……”
“不知何事?”
淳峰轻捋颔下短须,狐疑道。
鲸卿小兄弟该不会心意未改,要故意请自己帮忙吧?然后就有理由了?
然而!
自己心意已定,不会轻易有改的。
“忠岳兄,坐!”
“来人,烹茶!”
“……”
“用这个盒子里的茶,忠岳兄平日里于洞庭碧螺春品饮如何?”
“……”
昨儿晚上万豪酒楼吃锅子的时候,杨侍讲一句戏言所言,以淳峰的性情,如若他到地方为官,可能会有不小的麻烦。
当地的一些官员、同僚、上司可能不会喜欢他。
虽为戏言,秦钟觉……还是有那个可能性的。
淳峰,好像也不在意,只是言语为官一任,造福一方,若不能为之,何以为官?
此言!
敬佩!
佩服!
话语间,伸手一礼,指着临近处的一张椅子,一同坐下,顺而招呼外间伺候的小吏。
织布织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