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道之理,儒学群经之首,欲要将其完全的参悟透彻,非圣贤不可得。”
“千百年来,世人对于易道经文的解读也是各异。”
“你的疑惑!”
“于我一解开篇乾卦吧!”
刘延顷放下手中之物,伸手将书案上秦钟带来的那本书拿在手中翻了翻,微微一笑,又放在书案上。
儒家四书五经中,唯有易道最为博大精深,是以……《周易》为儒家群经之首。
历朝历代,解读之人不可胜数,是以,生出许许多多的说法和道理,看似都有理,又似是都是自己的道理。
秦钟的疑惑?
虽然他没有说是什么,可……自己大致明白是什么,没有多言,反问一语。
旁侧,随伺之人熟练的端来两盏香茗。
“乾卦!”
“乾卦,六十四卦第一卦,六阳爻而成,可为乾下乾上!”
“乾者,健也,取象于天,天是最大之阳,最大之健,六画卦乾同天一样,纯阳至健!”
秦钟一礼颔首。
解读第一卦!
研读数月,自然还是有些所得的。
是以,稍有整理语言,便是开始第一卦的解读!
“乾者,元亨利贞!”
“六画卦古来有传,对于谁画的,谁重的,书上却没有细说,大体是大周文王之笔。”
“乾者,取象于天,天者,健也,健者,天道之元亨利贞,万物万物都在其中演化变化。”
“有人将元亨利贞称之为春夏秋冬,我有琢磨,是有些道理的,春夏秋天,天行健,变幻无穷。”
“子曰:天何言哉,四时行焉,百物生焉,天何言哉!”
“只是元亨利贞又非春夏秋冬!”
“宋代名儒所言,元亨利贞也是如雪仁义礼智,天行健,变幻无穷,因时制宜而用。”
“元者,仁也!
“亨者,礼也!”
“利者,义也!”
“贞者,智也!”
“元亨利贞,四者相连,六十四卦,唯有乾卦有全,屯蒙之卦皆不全,可为纯阳至健!”
“余下爻辞亦是微言大义,初九,潜龙勿用!”
“为得其妙,我也曾行筮,历经分二、挂一、揲四、归奇,得出九、七、八、六!”
“阳爻、阴爻不住演变,成就乾卦六爻!”
“……”
秦钟细细而说,将自己所观所悟一一道出,虽然不知道对不对,可……如今面前有一位易道大佬,必须请教。
实在是易道着实难懂了一些。
大部分是自己从书上所观,还有一小部分,是参杂了自己的小小理解,不是是否正确。
“……”
“乾卦取象于天,乾之六爻取龙象!”
“然,也有以震为龙!”
“你觉如何?”
刘延顷静静听着,时而品茶,时而轻捋颔下短须,时而打量面前的秦钟。
他确定对于易道有疑惑?
从秦钟现在所言所语……自己大致可以明了秦钟对于易道的参悟,已经远超进学之人了。
易道晦涩,有些人尽管都进学了,可是连易道之九、七、六、八都弄不明白。
更别提其它的事情。
就是一些举人、进士之类,所能够了解和知晓的也就那些。
除非他们中有人专治易道经文。
易道经文!
群经之首,悟了,就是悟了,知道了就是知道了。
和其它的儒家经文稍稍有些不一样,面前的秦钟说的很好,说的也很谨慎。
他看的书很多,却自成自己的言语脉络,不为杂乱,不错!
感此,不由的点点头。
觉秦钟话音停下,刘延顷思忖数息,再次反问。
“义苟在健,何必马乎?”
“爻苟合顺,何必牛乎!”
秦钟直接应语。
相类似的问题,自己读过,也记下了。
“子曰:鸟,吾知其能飞。鱼,吾知其能游。兽,吾知其能走。”
“走者可以为罔,游者可以为纶,飞者可以为矰。”
“至于龙,吾不能知其乘风云而上天,吾今日见老子,其犹龙邪!”
“老子,至道贤者之人,天行健,乾元无尽,可为龙!”
接着前言,秦钟再道。
“九三,君子终日乾乾,夕惕若,厉,无咎!”
“如何?”
刘延顷再问。
“九三,乾卦之三,以阳居三,故曰九三!”
“九三居不得中,故而,不称大人,然……阳爻居阳,得位而正,可为君子!”
“夕惕若,谨慎行之。”
“然,我觉夕惕若还有另外一层意思,君子居阳得正,可为其时!”
“时也,命也!”
“因时而动,因时行止!”
“《人间训》有言,终日乾乾,以阳动也,夕惕若厉,以阴息也,因日而动,因夜而息,唯有道者能行之!”
秦钟解读。
“因时而动,因时行止!”
“九三起势,九四,或跃在渊,九五飞龙在天!”
“……”
“你能够参悟出这些,实则,已经足可受用。”
“如何,还有何疑惑?”
夕惕若!
九三之君子终日乾乾,秦钟从其中悟出了因时而动,因时行止!
刘延顷稍有琢磨,沉吟数十个呼吸,没有否决,微微颔首,也没有错,千百年来,对于易道的解读一直都在继续。
九三的爻辞,已经被无数大儒解读了,然夕惕若多解释君子需要戒慎恐惧,自强不息。
就算是晚上,也要心怀忧惕,不能松懈。
乾卦,元亨利贞,因时而动,秦钟将其变化出另一层意思?难得,关键……自己想了想,完全可以。
乾卦的解读达到这个境界,举人中都是罕见的,进士中也是不多,诚如此,秦钟的疑惑在何?
秦钟在易道上的参悟,已经令自己很惊讶了。
童生欲要进学,实则,在考试的时候,对于易道只需要会默写,会简单的给于六十四卦,给于析出固定爻辞就足够了。
那一点!
自己可以肯定,秦钟做到不难。
举人之学,对于易道的参悟,要更进一步,起码要对六十四卦的所有卦象了解,却明悟个中之意。
明悟其中的天道、人道之理。
秦钟能够语落先前那些,更有他连日来的处事之能,稍有印证,明悟应该也不难。
进士之学!
则要讲究驾驭之法,需要灵活的将易道经文天人道理给于统御,那是颇为艰难的。
既需要悟性,也需要历练,埋头苦想是想不出来的。
“虽有小悟,然易道《彖》言,多晦涩,更加的复杂。”
“如,大明终始,六位时成,时乘六龙以御天!”
“以为诠释元亨利贞,却又参杂无尽的天道、地道、人道。”
“……”
秦钟又是一礼。
将疑惑道出。
“你……很好,却也不好。”
“以你现在之学,进学还没有成,就询问这个问题。”
“那些问题若是书院的举人、进士询问,我不会诧异,你……,有趣!”
“有趣,着实有趣!”
“易道,也很有趣!”
“许久不曾与人讲学,难得你对易道有些悟性,那就于你说说,是否明悟,就看你的悟性了。”
“易道之理,取象于天,乾卦为首,坤卦次之,乾坤相合,其后衍生六十二卦,以天之变幻无穷,乃有天行健!”
“然六爻之变,力从地起,初、二、三、四、五、上六爻之变,由下而上,此地道之不变之爻,相合九霄万变龙象!”
“天地之间,可为人,人道在中,是以,人事万变、不变皆在一心。”
“……”
深深看了面前的秦钟一眼。
长长的呼吸一口气。
刘延顷端过书案上的茶水,一饮而尽,而后从书案后起身,双手背负身后,踱步于屏风之侧。
未几,道出。
“……”
秦钟起身,旁侧洗耳恭听。
易道经文,自己明白一些,却元亨利贞变化太多太多,又感觉太懵懂了一些。
天人万变,天地万变,人事万变,难以统合驾驭!
不知这位大佬的心得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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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惠河!
通州相连京城之地的一条小运河,单独开凿出来的!
说是一条小运河,那是相对于大运河而言,实则也是不小,若是按照河流划分,绝对称得上大江大河了。
河床宽十五丈!
河底次之!
此河为元代郭守敬亲自贯通,贯通之后,大运河至京城的最后一段路也是贯通。
至此,漕运的许多粮食和各种货物大部分都可以直接运到京城门外大通桥处,再就近送入京城。
省了许多人力、物力、时间。
若是没有水灾,整个通惠河当船只往来如云。
然一场水灾,通州口岸有损,通惠河更是乱糟糟的,入口直接被封住了,也就是雨势停歇数日后,才再次开通通惠河。
虽然开通,却是限量限行,不会所有的船只一块汇聚一处通行,河岸两侧还有许多淤泥许多处理,河岸码头还没有彻底修缮。
原本很宽的码头,如今也只有四分其一再使用,其余的码头要再过几日才能够使用。
“小秦大人!”
“后日,那个码头口岸就可以开了。”
“再有五日,全部放开也应该可以!”
青袍加身,腰环素银之带,站在大通桥上,年三十有余的高明抬手指着远处的通惠河拥挤码头。
如果码头全部开了,肯定不会拥挤。
奈何……还没有完全修好,水灾之势力,将码头冲垮了,再加上一些人居心不良,将码头的木料偷走了。
念及此事,高明便是暗骂一声,玛德,那些人真该死,不然,早就修好了。
自己也能省一些事情,少一些压力。
一边希冀说着,一边看向身边的一位小大人。
“还是要加快修建的速度。”
“早一日修建好,于你,于李理问,于我,于总督大人,于恒王殿下,都是有好处的。”
“那里有些乱,还是要多派一些人手!”
今儿奉小胖子的命,前来巡查通惠河的重建情况,主要是口岸码头的修复情况。
京城现在物价……需要外在货物的不断涌入平息,是以,很重要!
如身边的河道都事高明所言,顶多五日,全部修好不难,眼下都进入最后的完善阶段了。
或许可以使用,终究谨慎为上,万一接下来出了问题,涉事的河道理问、都事一个都跑不掉。
从大通桥上瞅着码头有些乱,秦钟摇摇头,同身边的高明看了一眼,便是走了过去。
高明!
隶属于直隶总督府的官员,从七品的河道都事,在他上面还有一位理问,名叫李青,从六品的职责!
品级不算高,处理的事情不少。
“你们眼睛瞎了?”
“不知道先来后到,知道我是谁吗?”
“赶紧给我滚开,不然把你们船砸了!”
一道响亮的暴躁声音响起,话语间,丝毫不掩饰自己的不满。
“丰字号,薛家?”
“不知道先来后到的是你们吧,睁开狗眼看看谁的船更靠近岸边!”
旋即。
同样一语毫不留情的反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