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上的两邦首领,谈了两个时辰。
随着双方撤离到安全线以外。
双方游骑也迅速补位。
那个小小的,八面透风的帐篷,此时被两方士卒看守。
剑未拔弩未张。
负责此地秦人百将,将煮熟的羊腿切下,夹着一坛酒递到了对面。
“陛下有令,让我等以礼相待。”
并不流畅的匈奴语,对方的将士看了看那软烂脱骨的羊肉。
咽了口口水。
“多谢!”
那看似凶狠的匈奴人咧嘴一笑,接过了对方送来的伙食。
因为单于也有令,无需太过紧张。
两方到底谈了些什么,他们并不知道,但这种气氛的缓和预示着接下来的时间,定然是会向好的方向发展。
生命是珍贵的,谁都不想就这样成为战场上的牺牲品。
弃落在后面,看向一旁的燕良,似乎有什么话要说。
燕良看了看前面正跟冯劫交谈的陛下,便道:“怎么,有问题?”
“总觉得有些不真实。”
弃苦笑,他的身份本就不是一个普通的底层士卒,也是暗棋一员。
此次甄选,也是因为自己新来此地,很多人都不知道其真实身份。
“我倒还好。”
燕良很是得意,他毕竟在陛下身边待过一阵,有很多事情已经免疫了。
“咱们陛下那一番是说真的吗?”
秦始皇大谈天下局势,将目光放到百年千年以后,说的对面匈奴单于一愣一愣的。
没有人有这样长远的目光,也没有人有这样的眼界。
若想解决双方的矛盾,不妨将两方的利益抬到一个从未有过的高度。
但这种如同空中楼阁的理想,任谁听了都有一种虚幻的感觉。
就像是一个精通骗术的大师,在你面前讲述未来美好的场景,其目的不过是想要你手上的一个馒头。
“那只是一个畅想,当然算不得真实。”
燕良一脸无所谓,他不关心这些东西。
在他心中,陛下让干啥就干啥,把自己能够做到的事情,做好便可。
“一个畅想吗?可真的太美好了……”
弃长叹一声,便不再言语。
因为前面交谈的两人发出了大笑之声。
“这次臣观那匈奴单于似有所悟,想必回去之后,便睡不着了吧!”
冯劫知道陛下的畅想远非虚言,那处虽然只是表面功夫的住所,让其想了很多。
大秦统一天下,已是过往目标。
他们还有更加长远,更加宏大的目标需要去努力。
睁开眼睛,看周天四极之地。
这些随陛下身后的人,势必会为后世,为子孙留下更多的东西。
这些东西不一定非得是土地,是金银,是财宝。
一个想法,一个方向,一次探索,都将是打破这个地域牢笼的工具。
“朕这还是收敛的,不然这人若是听了那么多好处,定然觉得这次和谈,朕在骗他。”
不能忽悠的太狠,不然真的都变成假的了。
至于匈奴单于睡不睡得着,那就不是他需要去担心的事情了。
“那头曼身边的人,我们可从未听过。”
典客点了点头,“身份是单于的兄弟,以前从来没有表露过什么,这次和谈作为主席,想必是个不凡之辈。”
“接下来的和谈内容,尽量提高,关于土地的问题不可作退步。
其若不愿设立界碑,应允即可,但不能让其往东往南越界。”
两方相见,秦始皇也对这位匈奴王者有了些了解。
虽没有探得对方底线,也可以给自己这边做些准备。
……
小王子看向自己父王沉思的表情,心中有些担心。
一旁的叔叔也在缓缓喝着茶水,不发一言。
“父王,你觉得那秦皇说的是真的吗?”
头曼看向自己的兄弟,“漠北的情况你知道,那些雪山外确实是有无边森林沃土。”
“可是天气太冷,粮食根本没法生长。”
莫措神态沉凝,他却是知道漠北之地的状况,那里雪山大湖隔绝着南北。
以匈奴人现在的保暖手段,根本无法那样冰天雪地的地方生存。
“那秦皇说他已经派人去取能够在那样的天地间生长的粮食。
而且秦人有最新的取暖手段,要不然东北东胡之地的人也不可能彻底归附。”
一番交谈,两边的差距彻底展现在匈奴单于的眼前。
他不能不心动,因为秦皇能够给的实在太多。
“两邦合力,占下大片领土。然后向西扩展,直道大陆边际。”
头曼婆娑着那卷清楚绘制的舆图,神情多了些神往。
不得不说,这件事情确实无比宏大。
宏大到以头曼单于的如此定力也不免往那边想。
这已经是事实。
秦人已经到达了这片陆地的最北方。
而且去了不止一次。
还有已经踏上了大洋东方的土地,这也是事实。
东方的门户已定,有舰队东出,要正式从那里取来神奇的作物。
南边呢,他们用不到一载的时间就平定了越人的攻伐。
想来现在已经有人在着手南方的探索。
西南有高原,是无法逾越的危险之地。
唯有西北,是通往西方的要道。
秦始皇这次愿意与匈奴和谈,所谋其实很明显。
那处月氏之地。
此次匈奴若是归附,那下一个便是月氏。
可以月氏王现在的状态,肯定不会等太久。
“明日议事,先前部中所言的中等标准先放出去。
我们可以依附,但不能太吃亏,尤其是北上和西进。
大秦皇帝既然想让我们匈奴人打头阵,要给够所需才行。”
交代了莫措几句,头曼又看向了自己的小儿子。
“先前秦皇所言,那上林学宫确实是个好去处。”
疏勒神情中带着一点疑惑,“父亲,您是要将我……”
一旁的莫措抬头看着父子两人,眼神中闪过一丝疑虑。
“再说吧,如今秦人国都变化巨大,若此地和谈顺利,你去那上林学宫瞧瞧也未尝不可。”
疏勒脸上带了些笑容,丝毫没有去做质子的担忧。
因为他今日见到了那位秦皇,跟以往大人口中的描述并不一样。
那位看起来要比自己的父亲更和蔼,更大气,更加的正人君子。
这是他才学过的词语,不知道这么描述对不对。
头曼单于挥退了两人。
脸上却有了一些担忧。
这次和谈,已经通过这次相见,偏离他的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