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之后,会稽郡的温度降了下来。
府中难得热闹起来。
子婴与萧何已在这里逗留了多日。
“公子,不走不行了。
陛下征召大军北上,我们便不能再做停留。”
扶苏依旧有些不舍。
“兄长,太仓令,你们再待五日,这新一批的糖霜就要出来了,顺便带回国都。”
子婴便笑了起来,“这几年郡守没有白当,都跟我耍起小心思来了。”
“平准令,太仓令的队伍再安全不过,这也省了多余的人北上运送。”
子婴点了点头,看向扶苏。
“那日当真是场意外吗?”
扶苏叹了口气,“两郡郡守都在场,那些放排的人并无疑点,确实是个意外。”
“陛下并未征召南境壮勇,这也是在防着南境变化啊。”
萧何轻轻叹了一句,“陛下考虑的周全,只不过若真有人蓄意谋划,此次北征,南境恐有彼变化。”
扶苏点了点头,“先生此前便说过此事,我已让郡尉安排秋末壮勇的统一训练。一旦有事,便可集结成军。”
“不错!看来陈平果然是大才。”
说着,子婴看向萧何。
萧何觉得有些莫名,但仍跟着称赞了一句。
扶苏看出了子婴眼中的意思,并没有说什么。
“哎呀,今日羊肉卖完了,便买了些狗肉和两只鸡,我去让庖厨焖上。”
“有劳先生!”
陈平从外面而来,身后仆从抱着一坛酒,提着一条腿走到堂前。
见几人正在谈些什么,便又退了出去。
安排好一切,才进到堂中。
“这几日郡内都在忙着秋收,便顾不上两位上吏,今日算是咱们小宴一场,也尝尝郡中新米。”
陈平算是府中管家,府内大小事情都是他在安排。
除此之外也是扶苏的谋士,参与郡中诸事的规划。
这次子婴和萧何来的很巧,正值秋收时节,王离和蒙恬各自都有事情忙碌,还未见到两人。
前几日传信,说今日会回来,才有了这次小宴。
“还未开宴!?”
王离笑着从外院而来,子婴和萧何便站了起来。
“见过武城侯!”
“这就没有意思了哈!”
王离调侃着,也笑着施礼,“见过平准令,见过太仓令。”
“哈哈哈,你们有必要这么讲礼吗?”
扶苏看着三人模样,忍不住笑道。
“我俩这礼可不是为了他,是为了武成侯这个名号。”
武城侯薨时,两人并不在国都。
只是遥遥祭奠一番,今日见到王离,施这一礼也算是表了心意。
王离坐下后便道:“可别这么说,我哭的够多了,你们莫要再引动我!”
为了不让气氛朝悲壮的方向滑落,扶苏便问道:“郡尉不曾跟你一同回来?”
“他去了军营一趟,这次巡视南边损失了几个兄弟。”
几人脸色顿时一变。
王离便摆了摆手,“不用紧张,是意外。”
陈平脸色却并没有放松多少。
“又是意外?何种意外?”
“被蛇咬了,没救过来。”
几人这才放下心来。
王离却笑了笑,“温热之地,多毒蛇虫蚁,这次我们没想到跑这么多地方,带过去驱虫药物都用完了,最后回来时万分小心,还是没防住。”
正是秋收时节,为了境内安定,扶苏让两人巡视了一趟境内南部。
王离将事情经过讲了一遍,末了便听到院中有脚步声。
“抱歉,抱歉,让诸位久等了!”
蒙恬刚一到堂上,便拱手致歉。
“士卒情绪如何?”
“没什么大事。回到了郡中便不用担心了,不过日后巡察肯定要多带些药物。
也不知道那些医者怎么做的,还真管用。”
子婴笑了笑,“上林学宫的医学院不是白开的,近些年出来的物品不少,将军可要多关注才是。”
“平准令提醒的是,我会记下来的。”
陈平站了起来,“你们闲聊着,我去叫一下饭食。”
等到菜品上齐,扶苏端起手中酒杯。
“今日难得相聚,诸位满饮此杯。”
“彩!”
一声唱彩,席间气氛热络了起来。
“国事艰辛,没想到咱们这群年轻人还能聚在一起。”蒙恬感慨了一句。
王离却笑了起来,“恬兄,你我年近不惑之年了,就不要说自己是年轻人了吧!”
萧何举了举手中杯盏,“正是,正是!”
六人年岁差距不大,最小的却是扶苏。
陈平都要比他还大上一岁。
“我等皆是青丝,自然是年轻人!”
蒙恬却笑了笑,他说的并不假,在座的六人头发乌黑,并无白发。
扶苏只是笑着看几人争论,“何必在乎年岁,我等皆是大秦未来。来满饮此杯!”
几人都知道那锦盒之中的名字,必然是眼前这位。
如今又有了一子。
陛下亲自起了名字。
嬴征。
征与政不同字却同音,这不免让人遐想。
看来是真的喜欢这小孙子,才给了这样一个名字。
“北征事定,大秦北疆即可安稳几年。
那接下来便是南方了。”
子婴看着扶苏,“公子,南下之事,你可有打算。”
扶苏摇了摇头,“此事我还未曾想过。”
萧何道:“公子可以想想了。此次我与平准令南下之时,恰逢昌武侯自海外归来。
东门屠定只在冬春,届时会有五万水军空余琅琊郡。”
蒙恬抬起头,说道:“任嚣不领兵南下?”
“东门有几处海港需要修建,那里短时间得有一人坐镇。”
“若冬末回归,兴许还能去南海看一看。”
蒙恬脸上带着笑意,若大军无首,那他便可以代为统领了。
北征没自己的份,率领海军南下总行了吧!
扶苏看了他一眼,笑着道:“除了将军,我还真想不出还有谁能统领南下士卒。”
场中欢笑再起。
蒙恬摆了摆手,“目前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
上林学宫那群小崽可真让人害怕。
我还真有意这次南征,不然以后可就没有机会立功了喽。”
“将军既然如此说,那我与太仓令回归国都后便向陛下进言。”
蒙恬立即举起酒杯。
“那我得敬两位一杯。”
夜风吹拂着树木,清凉却不寒冷。
郡邑的灯火渐熄,唯有郡府之内,仍有笑声传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