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了,我们赢了!”先前的老汉手里拿着锣锤大声叫喊着。
边柳放眼望去,跟随瘦猴从战场上逃回来的人死了大半,瘦猴也中了好几刀,浑身是血,只能依靠着柱子站着;赶来支援的百姓死状更是惨烈,这些人多没经过什么锻炼。
唯有一开始就躲在房屋内的老人妇孺好一些,虽然他们没有与敌人搏杀,但却是他们最后闹出的动静改变了局势。
看着被血水染红的城门口,边柳也顾不得身上的伤,举起手中的剑大喊道:“是的,赢了,我们赢了!”
胜利冲淡了悲伤。
此刻马如风已经开始剥取西凉军士的盔甲,扔给大家。
就连边柳也自行包扎了一下伤口,然后多穿了一身外甲。
“赶快走吧,没有大军追杀他们,这些人很快就会发现不对,等他们回头杀过来,我们恐怕就死定了。”马如风将陪伴自己多年的佩剑丢弃,然后捡起了西凉军士百夫长的佩刀。
边柳明白,骑兵擅长的是野战,而不擅长攻城战,巷战,此时能胜,存在了太多偶然。
“真不去救你大哥了?”边柳问道。
“至少,我得先把他们送到安全的地方吧?”马如风回头看了眼瘦猴。
这时候,郭兴牵了匹马过来,他的手上还挎着许多武器。
“陛下,快上马吧!”
这次城门战,西凉军士损失了五六十匹战马,其中一部分落入了陷马坑中,即便没死了,也失去了重新做战马的资格,也有一部分趁乱不知道跑到了那里,此时他们身边,只有十五匹战马。
“郭兴,今日能胜,多亏你和张季了!”边柳开口道。
“都是陛下鸿运齐天!”郭兴拱手道。
“所有人上马,东西能带就带,不能带就丢了!”边柳下令道,同时又看向郭兴几人,“你们会骑马吧?”
“会!”
“我们都会!”
“好,那我们出发!”边柳翻身上马,然后一挥手说道,只是转身时却发现那老汉蹲在路边翻着泥土,又缓缓将死者的尸体推入其中。
“阿伯,死者固然为大,但今日我们没有时间了,快上马走吧!”
“陛下,老汉我不是要埋葬他们,只是给自己找点事做。陛下快走吧,老汉我留下来,能为陛下挡一刻是一刻!”
边柳眉头一皱,想到眼前的老汉肯定是觉得自己一把年纪没什么用了,“阿伯,朕要成就一番大事,身边还需要你这样大仁大义的人守护,你可不能落在这了。”
“陛下,老朽还有什么用呢?”
“谁用你老人家没用呢?今日不就全靠你了吗?还有,你走得动的时候要帮朕教导小一辈种田,走不动的时候,就搬一条凳子,给大伙讲朕今日英勇杀敌的事,这些不都是你力所能及的事吗?”
“可是,老朽怕连累了陛下啊!”
“阿伯,你看到远处那座山了,骑上马,很快就到了!”边柳说着,就挥手让一人将老汉带上马,然后向东面而去。
从边柳救出唐瑁,再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大半天工夫。
昔日繁华安定的缑氏,此时只能见到零散几个麻木的人,街道上也只剩下人烟过后的荒凉。
众人此时都心存焦虑,唯有斧头一人落在最后面,骑在马上晃来晃去,看样子是第一次骑马。
“斧子,你要是不会骑,就和我坐一匹,我带你啊!”缑伯打趣道。
“你才不会骑,俺只是屁股上挨了一矛,坐着不舒服罢了。还有,俺叫斧头,大头的头,不叫斧子。”
“呦,你平日不是老吹嘘自己打架多厉害的吗?怎么那么不小心屁股受伤了啊?”
“你再敢说,俺今日一个人就干掉了五个!比你可强多了。”斧头的体型比铁牛要差了一些,但也相差不多,不过以前是山里人,没有经过像样的训练,所依靠的也不过是力气大而已。
“那你可知道陛下杀了几人?”缑伯问道。
“俺知道你想说什么,你不就想说陛下杀的比俺多吗?那是陛下的本事,和你有什么关系?”缑伯本想着打趣斧头几句,却没想到对方也不傻。
闻听声音,边柳也询问马如风,“如风,今日你斩获几人?”
“我杀了八个,陛下杀了六个!”马如风似乎对数字记得很清楚。
边柳眉头一皱,他每天挥剑至少三百下,今日大展身手,才六个吗?
“不过陛下先前还用弓箭射杀了三个,加在一起,算九个!”
边柳一听,这才有点像话。
正当边柳有点骄傲的时候,马如风继续说道:“瘦猴至少射死了十一人,如果有人掩护,数量至少翻一倍。”
边柳最看不起的就是这种人,自己比不过,就说自己朋友怎么怎么厉害!
没意思!
边柳转过头,就听到郭兴恭维道:“陛下胸怀仁义之剑,手握轻侠之刃,文武双全,真乃人中之龙也。”
“朕今日这般狼狈,还能算作人中之龙吗?”边柳浅浅一笑。
“低谷不失青云志,风华正茂待时飞!今日我等皆看到了陛下的英勇,谈何狼狈呢?”
“哈哈哈!”边柳大笑,随即问道,“你读过书?”
“读过几个月!”郭兴说这话,似是有些怅惘。
“那朕问你,你可认识郭奉孝?”边柳紧紧盯着郭兴。
“正是恩公让我等在这里的。”郭兴坦然。
自从边柳来到缑氏县城后,就被唐瑁看管甚严,平日虽然吃穿不愁,可是却还没在唐庄时自由,平日出行总有数人跟随,若是与旁人接触,对方更会被再三盘问。
边柳清楚,凭他天子之名,得势之时能招揽成百上千不在话下;可是这次大敌当前,有四个不顾安危,未等他多说便毅然跟随,这其中必有内情。
想到郭兴在大战前后的种种杰出表现,边柳便准备询问几句,没想到还真给问出来了。
“你称呼郭奉孝为恩公,难道你不是他的族人吗?”
“祖上确实有几分血缘关系,不过已经淡薄了。今日我之所以追随恩公,是因为他在我穷困潦倒之时出钱替我娘亲治好了病。”
“如今令堂安在?”
“已经死了,所以现在我可以放心在外面闯荡了。”提起伤心事,郭兴反而表现得很坦荡。
“昔人已逝,生者共勉。”边柳淡淡的说道,然后又问道,“奉孝如今安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