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校场离开之后,董良再次换了1身锦袍,他晚上要在福州城内的望海楼招待城内的商贾名流。
望海楼在东城,从东武门进去没多远就能够看到,这是1栋3层中式建筑,雕栏画栋,算是福州城中的顶级会所。
酒楼的东主名叫莫卫江,是福州城有名的海商,同时也是1个大买办。这位老兄在福州的商圈非常有名望。
商人是1群对风向最为敏感的群体,现在整个闽省姓了华,而不再姓清,众人心中都是战战兢兢。
太平军1路拿下天京,对这些商人采取的是没收财产的政策,这让福州城的商人心中忐忑,他们担心护卫军也采取这样的政策。
现在闽省全都被拿下,他们想要跑路都做不到。
董良来的比较晚,在楼下他就能够听到楼上的喧哗,很显然这些人已经在交流了。
……
“别的我不清楚,但是这华族实行实行土地官有,分包到户,哎,家里有田的要遭殃了。”1个穿着锦袍的中年胖子说道。
“是啊,连土地都收走,那会不会收走我们剩下来的产业啊。”
“不对啊,我可是听说了,他们收走土地,是给补偿的,采取的赎买政策,而且他们是鼓励工商的,那华族自己就做生意。”
……
众人7嘴8舌地说着自己知道的消息。
不过都是1些小角色,真正的大人物这个时候是不会随便表态的。
在顶楼的1个装饰得金碧辉煌的大隔间中,莫卫江端坐在那里,手中盘着1串极品菩提子。
能够进这个隔间的那都是闽省当地最大的海商。
其中2人正是从福宁府赶过来的庞嘉嗣和裴贵云,这2人在海商界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他俩的嗅觉也是敏锐,跟着护卫军的后面过来,算准了破城的时间。
“诸位,今天莫掌柜是主人,我庞嘉嗣是个粗人,不知礼数,借着贵宝地说几句。咱们这些年做生意,全都被洋人牵着鼻子走,市场和运输都在洋人手中,人家说啥就是啥。大家想想,这么多年,茶叶、丝绸的产量已经上升到了恐怖的程度,光是我福宁府每年产的茶叶就达到了20万担,比乾隆年间增加了4倍,这么大的产量完全依赖洋人的市场,咱们能不被牵着鼻子走吗?”
“庞某在福宁亲耳听那位元首说过,要帮助商人走出去,为咱们提供市场。在下觉得这是1个机会。”
庞嘉嗣原本是1个地方买办,但是现在他是董良的粉丝。
在听了董良那天的演讲之后,他特意去找了1套董良编写的《告华族同胞书》翻阅。
这不看不要紧,仔细研读之后,庞嘉嗣感觉自己的格局完全打开了。
“呵呵,庞掌柜的不会是那位派来的托儿吧。”有1个瘦长脸的士绅说道,这位家中以种田为主,并不待见董良的政策。
“张员外,关于分田的事情,这位元首也讲了,咱们闽省现在有两千多万人,比开国那会儿翻了个78倍,但是田就那么多,要不是这些年1直有人出海,这闽省早就乱了,与其逼得百姓民乱,断了家族香火,还不如拿了补偿去开工厂、做贸易,那些洋人的大商人家族,地位堪比国王,那东印度公司更像1个国家1般在海外控制大量土地,你就算是家有千顷良田又如何,人家1块地就有几个州府那么大。”庞嘉嗣反驳道。
他今天帮华族说了不少好话,并非是董良指使,但是庞嘉嗣相信,这些话1定会传到董良的耳朵中。
“元首驾到……”
就在这个时候,望海楼的外面传来了通报的声音。
众人赶紧起身向外走去,这个时候不管亲不亲近华族的,这礼数上不能落于旁人。
董良走进望海楼1楼大厅的时候,这间可以容纳1两百人的大厅中满是令人眼花缭乱的锦衣华服。
能够进入这里的全都是非富即贵。
董良不喜欢搞阶层分化,但是他不得不承认,无论社会发展到什么程度都会有阶层存在的。
人有聪明愚钝、勤劳懒惰的区分,最后总有1部分人会脱颖而出,承担更大的社会责任,这些人就是更高的阶层,而更多的普通人则构筑了社会的底层地基。
他今天见的这些人,包括之前的书院代表,就算是闽省的精英阶层。
董良可以削弱这些人的特权,让底层的人分配到更多社会收益,但是却要依靠这些人来治理闽省。
“参见元首!”众人1起向董良见礼。
董良也微笑着挥手致意。
庞嘉嗣和裴贵云看向董良的眼神满是狂热的崇拜。
莫卫江却在打量着董良,他阅人无数,但是这个年轻人让人看不透。
其他人更多只是觉得这位元首太过年轻,却又透着1股成熟的味道。
“诸位请坐。”董良在早已准备好的上座坐下,底下的那些商人士绅也按照顺序坐好,在董良的前方坐着两排人,这都是头面人物,这些人的身后里3层外3层,站满了人,这些都是没有座位的。
众人眼巴巴地看向董良,都在等着这位元首说话。
董良的开场白似乎与众不同,他的表情看起来像是在回忆:“半年前,我带人到福州城接1位朋友,那时候刚巧洋人的军舰到福州来挑衅。满清的军队龟缩在城内,放着那些洋人在城外4虐,鼓山脚下,无数民房被洋人烧毁,无数百姓被屠杀。我带着的人虽然不多,但是还是毅然出手,赶走了这群强盗。”
“诸位,大家觉得朝廷是什么,官府是什么?难道就是骑在大家头上收税的吗?大家走货的时候会请镖局护卫,镖局收了钱,是不是应该拼死护卫货物的安全呢?要是有哪家镖局遇到强盗就丢下货主跑掉,这样的镖局还能开得下去吗?”
“相同的道理,官府收了税收,是不是要保护自己的子民,要是连这1点都做不到,这个朝廷还有存在下去的必要吗?”
“如今天下大乱,太平军盘踞长江,有些人可能知道,他们已经派出兵马北伐,直指京师,两淮的捻军也已经雄霸1方,为什么会这样,这是十年前满清朝廷向洋人投降埋下的祸患。这些年想必大家深有体会,洋人的海船接踵而来,大家的生意越做越大,但是日子并没有变得好过。”
董良非常擅长上课,他此时就将这些坐在们明白自己的处境。
“说白了,以前大家是朝廷的奴才,现在洋人来了同样压在咱们头上,洋人根本就没有想过跟咱们平等地做生意,只想从咱们这里榨取利益。”
“旁的不说,就拿烟土生意,那不就是在抢咱们的钱吗?诸位应该能够体会到,这些年银钱越来越贵,这是为什么,就是因为咱们手中的白银在变少。”
“为了赚银子,咱们拼命地种茶、养蚕,让这些洋人能够穿着丝绸衣服,下午的时候悠闲地在茶馆中喝着下午茶。而种茶、养蚕占据了大片土地,占用了农田,百姓的粮食越来越不够吃。”
“吃不饱饭,大家自然要起来造反。在座的诸位是不用担心吃不上的饭的。但是,百姓造反了,官府又没法及时反应,最后吃亏的是谁啊?还不是在座的诸位。百姓没饭吃自然会吃大户。”
1些人渐渐明白了董良的意思,觉得这位元首说话很在理,不过这仅仅是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