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河畔,残酷的战斗正在上演。
上千的秦军背靠河岸,手握弩箭和兵刃与冲杀而来的孔雀国人死战在一起。
他们知晓,已是没有退路,若是让开河堤,那之前的努力便都白费。
待到明日,孔雀国必然会加派驻军,到时候想要再泅渡过河便成空谈。
而眼下,大批的秦军,正在扶着两支绳索,朝着这边游来,已是没了退路。
孔雀国人已是发现了此地的情况,低沉的号角声响彻夜空,数不清的人影与火光冲杀而来。
韩信大吼一声:“不退,死守!”
无需多言,上前的秦军,已是牢牢扎在河堤之上,迎接着数倍于自己的敌人。
对岸的河岸旁,数百的塞琉古国士兵,就这般看着秦人与孔雀国人的死战。
一千人对上一万人,这是怎么看都无法赢得的战斗。
艾哈迈德本意是想找回场子,让秦军吃个瘪,却没想到,渡河成功的秦军,竟然要死守!
在他看来,这无疑是自寻死路。
虽说孔雀国人战斗力不强,可瞧见他们只有千余人在场,胆子再小的人,也会上来补上一刀。
而眼前的场景,就如艾哈迈德所料一样,孔雀国人发现有人泅渡过河,已是在拼死冲击。
对岸有多少人,艾哈迈德不清楚,估计最少也有万余人驻守。
这本就是印度河上最为薄弱的两个点,拘浪拿没有理由不重兵防守。
高举火把的孔雀国人,和手持利刃的秦人,宛如光明与黑暗的剧烈对碰。
艾哈迈德只见那火光缓缓向前,一点一点吞噬着黑暗,心中虽然钦佩,可嘴上依旧忍不住嘲笑道:“秦人果真是一些傻子,竟然不退。”
卫兵长见状,奉迎道:“将军说得对,秦人就是找死,刚才那些个骑兵真是够蠢的,压根就没想到我们在河里。”
听到这话,艾哈迈德才想起刚才岸边震耳欲聋的马蹄声,他轻笑一声:“不管他,这几日初秋,早晨有大雾,我们趁那个时候再走,先看好戏!”
闻言,众人的目光再次落在了对岸之上,眼瞧着火光已是逐步推进,快要吞噬掉全部黑暗。
按照艾哈迈德的估计,这些秦人的最终下场,那便是投河游回来。
可已是精疲力竭,想要泅渡过五里宽的河面,其难度可想而知。
一想到秦军要损失这么多人,艾哈迈德只觉得前日所受的屈辱已是荡然无存,果然是好人有好报,这些个秦人真是咎由自取。
可等了半晌,那一抹黑暗,却依旧未被吞噬,艾哈迈德皱眉道:“怎么回事?这秦军还没败?”
“将军,他们跑不了,再不跳河,便只能等死了。”
又等了半晌,那抹黑暗不但没有消散,反倒是火光后退了一些。
艾哈迈德瞧出了异样:“这秦人,还真是顽强啊。”
“将军,再顽强有什么用?您看河堤上,那可都是孔雀国的士兵。”
艾哈迈德顺着对岸的河堤望去,真就见火光如一条长龙望不到边,而那秦人不过只有存许之地。
“对,秦人翻不出什么浪来。”见状,艾哈迈德松了口气。
可下一刻,本该继续扩大的火光范围,却是急剧缩小,震天的喊杀声再次响起,只见绰绰的人影晃动,河堤之上的孔雀国人竟是在快速溃败。
“怎么回事?秦人怎么还能反攻?”
那卫兵长也发现了异样,望着微光照耀的河面,他惊恐道:“将军,秦人的援军到了,他们渡河了!”
用两条绳索为桥梁,那些个水性较差之人,也能泅渡过河。
艾哈迈德低头瞄向了河边,只见平缓的河面之上,竟是密密麻麻数不清的人头,他们大多一言不发,闷声朝着对岸游去。
秦人的援军到了,孔雀国人面对弩箭的齐射,只能光速溃败。
艾哈迈德一脸错愕:“还真让他们做到了……”
印度河一年四季,就只有这秋冬时节的枯水期最宜进攻,没想到秦人一来便抓住了机会,渡过了河。
源源不断的援军冲上河堤,孔雀国人的惨叫随着河面吹入耳中,本是火光明亮的河堤,已是渐渐陷入了黑暗。
艾哈迈德不禁想起阿育王给各国的提醒,秦人生性凶残,若是不联合起来,所有人都要被杀死!
眼下的情景,真就如阿育王所言,黑暗吞噬了光明。
可片刻之后,本已陷入黑暗的河堤,再度亮起,点点光亮连成一边,喊杀声由近及远,艾哈迈德认真听着,秦人应该已是冲下河堤,在进攻孔雀国人的军营了。
抬头望天,艾哈迈德心中五味杂陈,本以为会成为灭掉孔雀国的先锋。
却没想到,大帝安条克直接把孔雀国拱手让人,本是心中不服。
可今夜之战,让艾哈迈德深刻认识到了差距,若是换他来战,定然不敢夜袭印度河。
必然是搭建好渡船,寻个合适地点偷偷渡河,然后再谋求奇袭。
好在,这翡翠城易守难攻,印度河只是第一道屏障,想要拿下重兵把守的翡翠城,可不是那般容易。
和艾哈迈德想的一样,次日一早,浓浓的大雾便在河岸两旁升起。
岸边已是没了声响,艾哈迈德带着众人翻身上岸,便朝着营地走去。
泡在水里一夜,又加上秋季的清晨,艾哈迈德只觉得整个人都在冰窖里一般。
好在,再走几里,便能到了营地,想必自己的手下,已是熬好了热汤等着自己。
迎着浓雾,数百人深一脚浅一脚朝着前方进发,可忽地,一旁的卫兵长开口道:“将军,不对劲啊,怎么那么安静啊。”
艾哈迈德也才反应过来,数万人的营地,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
快步向前,又走了片刻,看到眼前的场景,艾哈迈德瞪大了眼睛。
只见远处的空地之上,已是一片血红,横七竖八的尸体堆叠成山,艾哈迈德惊恐地继续往里跑去。
只见整个营地之内,已是没有一个活人。
而他们还有一个共同的特征,头颅被人割去。
恍惚中,艾哈迈德想起了阿育王的话,那些地域来的恶魔,在伊犁河畔,把所有匈奴人的首级给割了去。
本以为这就是个笑话,可没想到,艾哈迈德竟是亲眼所见,数万人的弟兄,竟在一夜之间全部阵亡。
就在此时,浓雾之中传来一声轻笑:“还真是让我们好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