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军撤了,可却又没有完全撤。
站在城墙之上,阿育王依旧可以看清远处秦军的营帐。
按照亚什的说法,秦军把所有人的尸体都带回去了,可整个城外却并不凌乱。
甚至连护城河的水,都没被染红。
一内一外,两相对比,瞎子都能看出,是孔雀国的损失更大。
可最终的结果,终是秦军退了。
阿育王心中烦闷,这秦人退的太快,可眼下,也不好当着亚什的面表露出来,免得打击其信心。
毕竟,事实还是孔雀国胜了。
鼓励了亚什几句,阿育王承诺道:“亚什,如果你把秦军打退了,那就封你为大将军,掌管我孔雀国的兵马。”
亚什赶忙跪下:“陛下放心,末将一定坚守城池。”
这一战,他已是总结了不少经验,单是那护城河便可以设置更多的陷阱,城内士兵的站位也可以调整。
亚什相信,只要秦军再度攻来,定然不会像先前那般轻松。
回到行宫,阿育王一脸愁容。
叫来了丞相萨陀摩诃,阿育王躺在椅子上,疲惫问道:“今天费亚娜来了吗?”
“来了陛下。”萨陀摩诃略微抬头,见阿育王一脸疲惫,补充道:“因为战事已经展开,费亚娜并未进城。”
他刚才已经问过亚什,费亚娜带着十几人,远远站在远处观望,压根就没有靠近。
可陛下已是这般疲惫,这等消息,还是不说为好。
闻言,阿育王自嘲一笑:“就连费亚娜都认为我们会输。”
摆手制止萨陀摩诃的发言,阿育王撑起身子,叹息道:“今天,这秦人退的蹊跷,我看前线那模样,城墙死伤无数,如果秦人再坚持半日,估计我的脑袋,已经被砍了下来!”
阿育王虽然没说,可一切都看在眼里。
萨陀摩诃赶忙回道:“陛下多虑了,有亚什在,秦军想要破城,可没那么容易。”
“哼!”阿育王讥讽一笑,“亚什也有十几年没打过仗了吧?不,我孔雀国已经十几年没打过仗了,这城内大多数人,都没经历过战争的残酷!”
与那秦人相比,阿育王反倒觉得自己的士兵,不堪一击。
城外的秦军都没流什么血,可城内,已是血流成河。
萨陀摩诃略微低头,沉默不语,这守城之战,明显是孔雀国处于下风。
“萨陀摩诃,你来说说,这秦人到底想要干什么?”阿育王不解问道。
“陛下,可能第一天,他们只是想探探底罢了,明日才是进攻重点,亚什将军已派人去城外挖壕沟,设陷阱去了。”
已经吃了大秦战车亏的亚什,派了不少人出城去挖壕沟了,只要有足够的壕沟,大秦的战车便无法靠近。
本以为一个护城河便够了,可那等比城墙还高的战车,让亚什吃了大亏,被射的抬不起头。
现在,只要在城外,设置足够的壁障,秦军的战车无法靠近,到时候,只要抵御弩箭车和投石车便已足够,防守压力大大减轻。
闻言,阿育王点了点头。
见阿育王这般急躁,萨陀摩诃沉默片刻,开口道:“陛下,臣有一事,不知该不该说。”
“哦?都到了这个时候,还瞒着干什么。”
“是。”萨陀摩诃行了一礼,回道:“陛下,您觉得,秦军后撤,会不会是因为……那批财宝?”
阿育王心中一紧,猛地起身,眼光如钜望向萨陀摩诃:“为什么会这样说,说来听听。”
“陛下,如果您觉得城池无法坚守,您会怎么做?”
阿育王一愣,脱口而出:“自然是想办法撤回国内。”
实际上,阿育王此刻的心中已是有了这个打算。
“那秦人一定也是这般想的。”萨陀摩诃解释道:“陛下,您缴获了西域所有的钱财,这件事世人皆知,并不是什么秘密,之前会谈那秦军统帅,不就提了一嘴?这般多的钱财,谁人不眼红?”
“可这和攻城有什么关系?”
“陛下,守城我孔雀国确实不擅长,可若入了城,您觉得秦人还能这般轻易拿下吗?”
“那自然不能。”阿育王信心十足,“单是那上千头的战象,便能让这帮秦人付出代价!”
这倒不是阿育王自吹自擂,战象在战场上冲锋,那便是无敌的存在,就算是费亚娜的铁血骑兵,也不敢说能打得过阿育王的象兵阵。
萨陀摩诃舒了一口气,笑道:“那就是了,秦军就是想要给我们压力,让我们立刻送出这批财宝,然后半路劫之。”
“想要绕后,必然要走另一条路,那可是费亚娜守着的。”
“陛下,今日费亚娜就带了十几人,意图还不明显吗?”
阿育王一惊,“你的意思是?”
“费亚娜和秦军联合了。”萨陀摩诃解释道:“只有这样说,才能解释,费亚娜为什么没有粮食,还守着路口,她肯定是和秦人联合,想要图谋这批财宝,否则今日在战场上,为何秦人不找她的麻烦?”
阿育王细细一想,倒还真有这种可能。
他搜刮了整个西域的财宝,本就不是什么秘密,费亚娜肯定知道。
否则明明是来支援自己,可为什么不愿意合兵一处?
而费亚娜本就心高气傲,塞琉古国虽然和孔雀国没有战争,可阿育王知道,安条克一直自视甚高,看不起孔雀国。
本来阿育王借道塞琉古国,来攻打这西域,安条克定然是准备看笑话的。
谁知道,这最难攻克的尉犁王都,却是没什么抵抗便投降了阿育王。
眼下,阿育王夺了西域所有的钱财,安条克哪有轻易放过阿育王的理由?
想到这里,阿育王的思绪变的清晰,秦人撤退的理由便能说通。
忽地,他赶忙道:“秦人和塞琉古国合作,我们也必须得找盟友,现在城内的罗马使者还在,得尽快召见他们,寻求罗马的帮助!罗马和塞琉古国向来不对付,这是个好机会!”
可萨陀摩诃一脸苦笑,叹息道:“陛下,这正是臣现在要的说的,你看……”
说完,萨陀摩诃便拿出了一张洁白的纸张递了过去。
阿育王一脸疑惑,接过纸张翻转两面,却没瞧见任何文字,正想开口询问,却已是醒悟过来,连忙起身惊叫道:
“这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