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之内,氛围已是浓重到了极点。
沮渠高举弯刀,好似下一秒就要砍下。
一旁的须卜,却是静静地望着王崇文。
眼前这个胖子,到了这个份上,却还不说实话,难道真是自已误会了?
一得到手下的消息,须卜便觉得有问题。
若是这行商胖子和这索瀚关系密切,眼瞧着现在落魄,送点个吃的,倒还是理解。
可他却是派属下去了广场,去找了月氏人,这里面就多少有点奇怪。
大秦富饶,肯做行商的本就少数,可眼前这个胖子,却是连寒冷的冬天都不放过。
从大秦到月氏,山高路远,可不好做,若是想挣钱,完全可以等春天泥泞期过后再来。
毕竟,这两边交换的物件,又不会过期,完全没必要冒这个风险。
想到这些,须卜和沮渠一商量,直接把索瀚与那几个孩子一起绑了来。
严刑拷打一番,却是没有问到什么有用的情报。
就连索瀚,到死也是没有招出一句话。
可须卜还是觉得奇怪,便把王崇文给约了过来。
毕竟,小心驶得万年船,而眼下,便到了最为紧张的时刻。
王崇文被人压在桌案之上,豆大的汗珠已是慢慢滴下来,他喘着气嚎道:“两位大人冤枉啊,我不过就是来卖点东西而已,还能干什么?我也出卖不了你们啊。”
这便是须卜和沮渠想不通的地方,若是这胖子真是大秦派来的,人都困在城内,打探了消息如何传出去?
唯一的可能,便是教唆月氏人谋反。
为了杜绝这种情况,两人直接把所有的月氏人,全部押去了北面的马场。
毕竟,这几万人在城内,还要消耗匈奴人的粮食,不如直接送去马场,让他们自生自灭,还能节约不少粮食。
沮渠已是没了耐心,凑近王崇文的脸,冷笑道:“还不说是吧,那这支胳膊便不要留了!”
说完,沮渠便狞笑着举起弯刀,顺势就要劈下!
就在此时,大厅的门,却是被人推开了。
冒顿站在门外,冷冷地望着自已的两个舅舅,面若寒霜,似是很不高兴。
沮渠高举的弯刀缓慢落下,挤出了个笑容:“冒顿,你怎么来了?”
两人瞒着冒顿,在这府内宴请王崇文,准备审讯到有用情报后,再禀报冒顿。
这不知为何,这冒顿自已来了。
冒顿冷着脸跨入大厅,沉声道:“放开他,这人我有大用。”
大秦的行商,不但会说匈奴语,还熟知大秦的山川地貌,这等人,自然是最适合的带路人。
感受到身后的力道消失,王崇文缓缓抬起头,虽然深冬,可这衣服内已是被汗湿了大片。
见他被吓成这样,冒顿颇为不悦:“两位,做出这等大事,难道不要和我提前商量一番吗?”
“不过是大秦的一个行商罢了,单于若是想要,我须卜给你抓十个去。”这冷漠的态度,就连须卜也颇为不满。
冒顿才做了单于没多久,就给两人摆起谱来。
“我说的不是这个!”冒顿强忍心中的怒火,“城内的月氏人呢?被你们送到哪去了?”
“这……”须卜一顿语塞。
“送去马场了。”沮渠解释道:“这人串通索瀚,保不准是想在城内引起内乱,我俩商量一下,就把所有人都赶去马场了。”
“这城墙才砌了一半,把人挪走了,若是秦军杀来了怎么办?”
冒顿也是一愣,没想到两个舅舅竟然这么独断专行,把这几万的月氏人全部丢到了马场去。
人都被运走了,那这城墙谁来盖?
“冒顿,这强够高了。”沮渠脸上堆着笑,“且不看那秦人的城墙,还不如这王都呢,照样不是拦的我等进不去吗?”
“秦人有攻城的器械,这等两丈高的城墙压根就拦不住秦人!”
“那也等到了春天才行,这等时节,除非秦人疯了,才会想着来打我们!”须卜也是毫不客气,“再说了,我们匈奴几十万人在城内,用得着月氏人来筑墙?倒不如把粮食省下来,我等还能坚持更长的时间。”
三人这番争吵,王崇文算是听明白了。
这须卜和沮渠,竟然把城内所有的月氏人,全部丢到了北面的马场去。
而听他们的意思,也没有给这些月氏人留下什么粮食,天寒地冻,等待这些月氏人的命运,便只能被活活饿死。
“太恶毒了!”
王崇文咬着牙,内心暗骂一句,可他眼下深陷泥泞自身难保,也顾不得这些月氏人了。
没人配合开城门,今晚大军便不会入内,王崇文要做的便是自保。
想到这里,王崇文扶着桌子缓身站起:“单于,我不过一商人罢了,二位大人这样污蔑我,有何证据?”
冒顿单于也是头大,自已昨日才和这商人说好,待到春天后,进攻大秦,便让其带路。
却没想到,自已的这两个舅舅,竟然这般鲁莽。
不但杀了索瀚,还把月氏人都赶出了城外,起因不过是猜想罢了。
可让自已认错,哪有这个道理?
“这事尚未查明,就委屈你了。”
冒顿单于说完后,身后两个侍卫便立刻上前押着王崇文,往外去了。
不管怎么说,自已的舅舅也是为了匈奴着想,多一份谨慎也没错。
若真是误会,到时候再给这个胖子许点金银便是了。
“城墙还得继续筑。”冒顿的脸色缓和了不少,“那秦人没那么简单,这等城墙守不住的。”
“那是自然,我也觉得得自已筑。”沮渠见气氛缓和,连忙笑道:“再让月氏人干下去,我们匈奴人的战斗力,可就大打折扣啦!”
……
西城门上,几个匈奴士兵缩着脖子缓缓上楼。
“他娘的,莫名其妙让我们值夜,真是活受罪。”
待到上了城楼,一阵冷风吹过,直冻得他们打哆嗦。
往日里,晚上月氏人干活,他们只要守在
也不知今日是抽的什么风,月氏人没来干活,还让他们来城墙上值夜。
夜色如墨,几个匈奴人互望了一眼,其中一人开口道:“我说,值什么夜,大冷天的谁回来,不如下去喝几杯再说。”
“有道理,今日沮渠大人高兴,给不少城防守军分了点鲁酒,咱这就有一坛呢!”
“那还等啥呢?”
几人相视一笑,便又搂着肩膀往下走去,开玩笑,这大冷天的,让他们站一晚上,岂不是要了他们的命?
远处的雪地上,韩信望着城墙,嘟囔道:“这不对啊,怎么没人来干活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