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论讲,骂人没素质,是不对的。”赵传薪掏掏耳朵:“但理论永远不会大于实践。”
“这,这是何意?”
“呵呵,咱们敞开亮话吧。”赵传薪笃定的说:“你想要借银子是吧?劝你死了这条心,没有。”
此时清廷拆东补西,惨淡度日。
赵传薪旗下各处截然相反,如百日筑基,灵丹妙药当零食,暂且没成仙但已有神光闪耀。
很难说清廷不眼红。
爱新觉罗·载沣:“……”
你特么说啥呢?
见载沣沉默不语,赵传薪当他默认:“呵呵,果然被赵某料中,我时刻提防借银子的人开口,所以早将银子花完。再说,咱们又不熟。”
“……”这会载沣已经忘记赵传薪骂人,他说:“我是想问你意欲何为……”
赵传薪语重心长:“你年纪比我小,又姓爱,我就叫你一声小爱吧。”
“小爱同学,不是我说你,治大国如烹小鲜,急不得。”
“你可以摸鱼,可划水,但别真的菜。需要独当一面时,要让人服气。遇到事了便四处借银,这算什么事?”
“几年前,我兄长对我说——传薪,咱关外山头上到处都是绺子,随便抢银子,你真是赶上了好年头啊。”
“你看,我身家都是我打拼出来的,不懂就要多学多练。”
载沣此时的心理活动:我是谁,我在和谁通话,通话目的是什么来着?
你才姓爱,你全家都姓爱。
载沣气急败坏:“赵炭工,本王是想问你,你聚集各地人马齐聚鹿岗镇开会,意欲何为?莫非公然造反?”
爱新觉罗·载沣,1883年生人,如今还不到三十。
不气盛那还能叫年轻人么?
气急下,“造反”二字脱口而出。
挑明长久以来的心中猜忌,载沣既后悔又释然。
仿佛解脱。
连身子都有些瘫软。
颇有种听天由命的意思。
只听话筒中传来嗤笑。
赵传薪那可恶声音啊。
“小爱啊,你是可以的。孔雀开屏,你只看腚。”
载沣瘫软身子变得重新有力,他坐直,喝问:“赵传薪,你此话何意?难道本王说错?你召集人马齐聚鹿岗镇,又四处邀买名声,这不是企图造反是什么?”
赵传薪懒洋洋道:“我来告诉你,如果我造反会怎么做吧。”
“哼,终于露出狐狸尾巴,本王洗耳恭听。”
赵传薪不屑道:“造反先去京城,将你和隆裕宰了,手到擒来的事情。然后宰了载涛、载洵、载泽、毓朗、铁良、善耆。你们家,除了这几个人还有点看头,余者皆酒囊饭袋,不足为虑。此外,再将袁慰亭宰了,这人在军中有能力、威望。溥仪那儿孙辈的,赵某也不必管,让他自生自灭。此时,中原大乱。赵某只需从关外起兵一路南下横推,你猜一盘散沙的各方诸侯谁是老子对手?不出两年,这片山河我要是杀不了一个对穿,我‘赵’字倒过来写。”
载沣倒抽一口凉气,觉得周围忽然暖洋洋的,唯独自己如坠冰窖:“你……”
赵传薪的计策简单粗暴。
但他真能办到。
不夸张的,真的。
无论屠他爱新觉罗全族,或是带兵横推,赵传薪都能办到。
要真那么干,数百年之王朝顷刻分崩离析。
“你,你不敢,列强断然不许你这样干。”
“列强算个几把?你信不信,我一边带人横扫中原,同时对付列强?除日俄外,余者皆靠坚船利炮。可在海上,我赵传薪能反复给他们执行死刑。将韩国的入口堵住,草原上挡住毛子兵锋,只需要稳定中原,反过来我就要他们血流成河。此时,列强还敢来华攫取利益?我说话,他们谁赞同谁反对?”
载沣身体颤抖,嘴唇哆嗦:“你,你无法得逞的……”
“你他妈的,在我面前还装个几把摄政王?”赵传薪不耐烦了:“鼠目寸光的狗东西。你难道没看见,我灰斧军北御沙俄,我保险队、背水军东抵日本,我港岛、澳岛玄天宗南挡口岸?别的不提,草原上各部蠢蠢欲动早想造反。若非我赵传薪压着,你以为你还能安生当摄政王?若非担心生灵涂炭,山河分崩,我他妈就宰了你们爱新觉罗满门。还想薅老子的反骨,你他妈有那实力么?”
咣。
电话挂掉。
爱新觉罗·载沣愣神,怔忪良久。
说疑虑尽除,那是扯淡。
他的位置注定他永远不会放松警惕。
赵传薪不屑解释、破口大骂,反而令他安心。
赵传薪人设是这样的。
他要干谁会明说,然后骑脸输出。
弄死位高权重英国驻华特命全权公使朱尔典,要他三更死就三更死,谁也留他不到五更。
赵传薪说没想造反,那或许就是真的。
至少现在没想造反。
还有草原上有人要造反……
载沣早收到些风声,只是没在意。
现在想想,倒是要好好查查。
再念及赵传薪所言,载沣想到当初沙俄图谋满-洲里,日本图谋延边,澳岛让葡萄牙占着,英国在港岛独占鳌头,汉口租界尚且全部在列强手中……
这一统计,赵传薪还真是为了这个国家付出良多。
这不是一隅一地,列强心地险恶,永不餮足,得寸进尺是必然。
赵传薪可谓阻止一系列野心。
但那又如何?
载沣心想: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师之滨莫非王臣,那不都是应该的么。
你做了也不该居功。
……
赵传薪挂断电话后,只觉心情舒畅。
骂人可有效释放压力。
他左右看看,没椅子。
抬头一看,发现棚顶有吊顶。
昨夜狂欢熬夜,他精神有些疲惫,一跃而起,开启反力肩带,双腿搭在吊顶边缘,和躺椅子上翘二郎腿异曲同工。
他双手抱头,闭眼小憩。
此时,本杰明·戈德伯格带姚冰进了通讯室。
本杰明·戈德伯格看着地上看书的干饭:“俺师父呢?”
干饭头也不抬,只是抬起前爪指了指棚顶,说:“你师父跟个钱串子一样,在屋顶趴着呢。”
说完放下爪子,翻一页书。
本杰明·戈德伯格和姚冰:“……”
姚冰两眼放光:“师父,我想学这一招。”
本杰明·戈德伯格:“师父,俺也想学。”
赵传薪在棚顶闭着眼睛说:“你们长的都太低调了,习不得如此嘚瑟的法术。”
姚冰双手掐腰,抬头仰望,眼中全是崇拜:“师父,我要学这等嘚瑟的法术。”
赵传薪微微摇头:“生活百般滋味,酸甜苦辣咸,你都不选,你非得选骚的?”
本杰明·戈德伯格眼珠子一转:“师父,俺师兄弟不如师父英俊潇洒风流倜傥,虽说长相不如师父,但输啥不输气质,丢啥不丢性格。若习得此术,起码气质这一块,俺师兄弟拿捏的死死的。”
赵传薪翻身三百六十度转体落地,像极了秋天青荄子树种随风旋转飘零。
师兄弟看的羡慕的不要不要的。
“走,为师带你们吃火锅吧。”
出图书馆前,赵传薪在前台买了几份最近各地报纸夹在腋下。
到了火锅店,爆火。
外间有等待室,长条椅上挤满等待的老饕,浓重辣椒牛油香气直冲脑仁。
鹿岗镇店小二、伙计、跑堂统称服务生。
服务生穿统一制服,胸前背后印着辣椒刺绣。
赵传薪战术点烟,掩饰尴尬。
妈的,和奎特沙兰乡村骑巡队制服撞衫了。
“三位,领个号码,咱们需要排队。”
赵传薪却推开门,服务生还道他看见墙上食谱单价知难而退。
原来赵传薪看见该溜子一样的雪原双子:“德福,赵宏志,你俩过来。”
两人惊喜,跑着进店。
旋即看到师兄弟俩人。
双方顿时怒目而视。
“哼哼。”
“呵呵。”
赵传薪佯作不知:“数九隆冬,天气严寒,都要注意保暖,看,嗓子不舒服了吧?都坐下,待会儿吃饭介绍你们认识。”
好不容易捱到号,赵传薪带怄气四人组进去吃火锅。
“客官,咱们铜锅涮肉那叫个地道,从京城来的客官也赞不绝口。”
服务生给做介绍。
赵传薪抽了抽鼻子:“就冲这股子浓重牛油和辣椒、麻椒气味,就知道你们火锅偏蜀地风格,京城铜锅涮肉清汤寡水的。你可以说我读书少,但不能说我见识浅薄。”
服务生心虚:“啊这……算我失言,总之香的很。诸位小爷,那边有免费的牛角包,薯片,牛油等等。”
怄气四人一听,顾不上怄气,抬屁股就跑。
赵传薪在后面吩咐:“多拿些回来。”
服务生递来菜单:“客官,看看想吃些什么?”
赵传薪不接菜单:“有免费的,我还点什么要钱的菜?”
“……”服务生脸一黑:“不兴这样……”
旁边一桌高等学堂装扮女学子掩嘴偷笑,花儿一样的年纪,花一样的乱颤的娇躯。
赵传薪龇牙笑着接过菜单:“逗你玩呢,我看看,来二十盘肥牛,五盘牛肚,十盘蔬菜,五盘鱼丸……”
旁边那桌女学子笑容渐渐消失。
服务生结结巴巴担心跑单:“客官,您一定看清楚菜品单价。”
“咦?这么贵的么?”赵传薪惊奇:“大菜每员才2角小洋,你这怎地这般贵?”
服务生躬身,却满脸骄傲:“客官有所不知,大菜那是南边传来的唬人玩意儿。洋人懂个屁吃?不过一群人追逐时髦去捧洋场,有些身份的人,谁去吃那个呀?”
“你说的有些道理,但不多。”赵传薪将菜单递还:“好了,去上菜吧。”
这时,四小娃端着免费零食回来。
他们仿佛较劲儿,走路一个比一个拽,牛角包和炸薯片好悬晃出盘子。
赵传薪啧啧称奇:“没有十年脑血栓,你们断然走不出这步伐来。莫非冬季路口烧纸的多,你们冲撞了啥?”
关外老人多在冬天落雪后死亡。
所以一到冬天,十字路口总有上坟烧纸的,不光是年节、清明和中元节。
四小娃一听,闹了个大红脸,赶忙好好走路。
他们坐下后。
赵传薪指着四人:“伊尔根觉罗·德福。赵宏志。本杰明·戈德伯格。姚冰。他俩我大徒弟小徒弟。德福是我子侄。赵宏志么……呵呵,他就是赵宏志,鹿岗镇三杰赵忠义之子。”
听赵传薪这样介绍,赵宏志挺胸凸肚:“我不仰仗我爹,我赵宏志曾在少年保险队擒获日本间谍。”
姚冰也挺胸凸肚:“我也不仰仗我师父,我姚冰曾在胪滨府率众擒获奸细。”
赵宏志急忙望向赵传薪:“我说的是不是真的?”
赵传薪点头:“唔,是真的,当时我就在旁边吃冰棍,亲眼目睹。”
姚冰看向赵传薪:“师父我说的是不是真的?”
“唔,是真的,当时我在旁边吃布里亚特包子亲眼目睹。”
赵传薪见他们依旧劲劲儿的,恰好锅子上来:“来来,吃火锅,没什么是一顿火锅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肯定是想吃烧烤了。”
旁边女学生眼瞅着空盘子越摞越高,不由咋舌。
能吃是一回事,敢来火锅店这么吃是另一回事。
四小怄气归怄气,吃起来可不含糊。
冰汽水配火锅,吃的满嘴流油,稀里哗啦。
赵传薪最后点了一份面条溜溜缝,这一顿饭才作罢。
吃饱喝足,五人出门。
赵传薪在前,后面两伙人泾渭分明。
一行人走得慢,边走边消化。
赵传薪在城中看见轨道,上面架设电线。
这便是有轨电车,但今年没能通车。
赵传薪发现架设的电线有断开处,不由驻足抬头看。
德福细心,总听大人讲话,他说:“叔,这电线是天暖时所架,天冷后电线绷紧断了。按学堂里物理学教的,叫作热胀冷缩。天热时,受电弓推松弛电线可能卡住,紧了冬天会崩断,咱关外不好解决热胀冷缩,麻烦的紧。”
本杰明·戈德伯格背起手,得意道:“那简单的很。只消在电线杆处给电线悬挂配重,便能轻松解决。”
摩挲着光滑下巴正思考的赵传薪:“咦?你小子,有点东西。”
他将大徒弟设想画在本子上。
德福凑过去一看,鄙夷道:“有人想过此法,可电线过长,配重也拉不动。”
本杰明·戈德伯格老神在在:“没听过滑轮组么?师父,你在此处画滑轮,在此处画第二个,再此处画第三个,连接起来。配重若只有两斤拉力,却能对这两根线分别产生3斤拉力,足以将线拉直,又不担心冬天会断裂。”
德福和赵宏志瞳孔可见的收缩。
糟糕,这是生平劲敌。
赵传薪满脸欣慰的样子:“为师只是考考你,为师自然也是懂的。”
他擦擦冷汗,将图纸交给本杰明·戈德伯格:“回头拿去给我兄长赵忠义看看。”
鹿岗镇新开一家乒乓球馆,赵传薪好奇:“此时就有乒乓球?走,咱们进去看看。”
德福和赵宏志对视,目光碰撞出得意的火花。
德福更狡诈:“哎呀,叔,什么叫乒乓球啊?我们不会。”
赵宏志不解:“可咱们……”
却被德福狠狠踢了一脚小腿肚子。
赵传薪带他们进屋,里面的伙计殷勤上前:“几位来耍乒乓球?呦,这两位小爷……”
德福赶忙打断他:“什么小爷不小爷的,咱鹿岗镇不兴这么叫。快些清出案子,让我们作耍!”
赵传薪看在眼里,心中暗笑。
本杰明·戈德伯格看旁人玩的十分有趣,赛璐璐小球被木拍击来打去,却不落地。
谁落地谁输。
当真有趣。
他自告奋勇:“以俺智商,玩这个绰绰有余。”
德福面露难色:“叔,他此前定是玩过,否则不会自信满满。”
本杰明·戈德伯格急吼吼拿了球拍:“少废话,咱们手底下见真章。”
然后来案子前,学着别人将赛璐璐小球在案上上下弹。
忽然,他握着球拍出手。
呼……
扇空了。
本杰明·戈德伯格嘴巴张的老大。
他不信邪,当球弹起后再扇,又落空了。
赵传薪龇牙乐,这大徒弟,脑子里可容万物,唯独肢体行动上不大协调。
扇了半天没碰着球。
赵传薪说:“行了行了,大冬天的,你再把球给扇出风寒。”
本杰明·戈德伯格:“……”
却见德福抄起球拍,和赵宏志一人一端,来回打的有声有色。
显然并非生手。
雪原双子是当地该溜子,哪里新鲜去哪里,鹿岗镇里的除了窑子什么没逛过?
赵宏志落败后,德福支着球拍得意道:“菜,就要多练。”
说的明显不是赵宏志。
本杰明·戈德伯格恼火:“师弟,你上,就按我教你的那么干。”
姚冰挠头,心说师兄你啥时候教过我这个?
但师兄放话,他一般都会执行。
他按照刚刚看的,拿起球拍,当德福攻来,姚冰沉腰立马,闪电出手,精准将球打回去,而且还是扣杀。
砰。
太快了,赛璐璐小球弹飞,德福没捕捉到。
德福和赵宏志一呆。
他,他怎么恁地厉害?
难道他也扮猪吃虎?
赵传薪又乐了。
自己这小徒弟,让他面对黑板学习,他会告诉你他怕黑、晕木头。
让他扯犊子,或者练平衡术、玩枪,他血压立刻飙到一百五。
因平衡术练的极精,使他对身体掌控度比成年人还强。
小小年纪,刀枪剑戟铳耍个遍,玩乒乓球也很拿手,虽然没接触过。
赵传薪乐呵呵到一旁长椅休息位,不管他们自顾读报。
“咦,这张报纸上有我,还说我国士无双?”
“这张报纸也有我。啥?说我奸诈,我他妈……哦,误会了,是说我看似奸诈,实则爱国,幸好四十米大刀收的及时!”
一连数张报纸,每张至少有豆腐块大小记载。
赵传薪拢拢光滑头发,发丝滑的手指头好悬劈叉。
“有些不对劲,怎地倒好像是打广告?”
真有人花钱登报给他歌功颂德?
小刀拉屁股,开了眼。
怪不得载沣杯弓蛇影,怪不得说他邀买人心。
四小打的筋疲力竭。
姚冰喊:“师父,你也来玩。”
赵传薪摇头:“为师一旦上场,你们今后会失去打球乐趣。”
四小不依,一再要求。
赵传薪放下报纸:“也罢,但高手都是自己跟自己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