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费兰德诺克斯以为自己看错赵传薪,觉得他是个有原则的人后,赵传薪又来了这么一句。
“”
喜怒无常,阴晴不定的人才最难掌控。
很显然,赵传薪就是。
费兰德诺克斯早有腹稿:“当我们达成目的,国际共管除了诸国份额外,还有你的一份。”
相当于是让赵传薪变相的卖国,用卖国的利益收买他。
赵传薪收起二郎腿,身子前倾,摇晃手指说:“不,我的朋友。我的报酬,向来要先拿到手才行。”
旧神法典世界中,赵传薪每次都是先做任务后拿报酬。
地球上,赵传薪都是先拿报酬后再坑人。
“可是,赵,我们目前还没掌握南满铁路和东清铁路呢。”
“我还要别的。”赵传薪说:“我要求你立刻动用资源和人脉,给胪滨府和鹿岗镇输送电车,并派遣工程师铺设电轨,工程师的费用由你们出,铺设轨道的钱我们自己出。这件事要先完成。”
“这”费兰德诺克斯心里一咯噔。“这让我很难办到。”
“难办?难办那就别办了。”赵传薪忽然翻脸,两手搭在桌子上,好像要掀桌子。
“额赵,你别急,你这人可真是火爆脾气。”费兰德诺克斯本来想讨价还价一点点磨,看来行不通,他只能说:“事实上,赵,我和各大财团一直有着紧密的联系。许多时候,谁能上位,他们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他们都是通情达理的人,当赌桌上的筹码足够多,我想他们也是乐意压上一点小小的筹码的。但是,赵,你要知道赌桌上的筹码需要足够多才行。”
“啥意思,你直说。”
费兰德诺克斯直言道:“贵国军机大臣张之洞受命兼任粤汉铁路及鄂境内川汉铁路两路督办,想要从民间资本家掌握的胡广铁路收归国有。我们要参与竞争,需要你的允许。此外,关外计划中,我还有个备选方案,如果日俄不同意,我想美国出全资,修一条从锦州到瑷珲的铁路,伱也不想看到日俄一家独大对吗?”
赵传薪心跳加速。
他愿意和费兰德诺克斯扯皮,不是卖国,而是想要占美国的便宜。
赵传薪知道,美国想让东清铁路和南满铁路沦为国际共管,那是根本不可能的,即便他参与其中也不行。
日俄已经签订过一次密约,美国这么干,只会让他们尽弃前嫌,联手抵抗赵传薪和美国签订第二次密约。
顺带着还要拐过来英国人,法国此时因国际形势和英国佬暧昧,也不会同意。德国倒是会支持美国,但别忘了人在欧洲的不是美国,是德国,他支持美国只会让自己孤立于欧洲诸国,所以只能放弃。
日俄本就仇视赵传薪,即便赵传薪做戏让他们更仇视一些又能如何?
但国际共管这件事,纯粹是费兰德诺克斯的痴线妄想,赵传薪配合他演出就好。
但他要在关外建另外一条铁路便另当别论了。
赵传薪一意孤行,非得要建,沙俄和日本人都拦不住。
美国和日俄不同,他们在大洋彼岸,鞭长莫及。
赵传薪可不是色厉内荏的清廷,不是任由别人拿捏的软柿子。
铁路建在他的地盘上,即便美国出资,即便他们拥有了筑路权,但是他们却别想掌握铁路管理权。
铁路你建,挣的钱你可以分,但你别想染指管理。
不服就干一下试试,他们是没办法派遣大量士兵赴华作战的,炮舰威胁关外各港口,那相当于直接和日俄开战,因为那不是赵传薪地盘。
而且,一旦赵传薪争夺新铁路管理权,日俄肯定乐见其成,这总比美国人掌握要好,赵传薪毕竟不是一国。
一旦赵传薪掌握了一整条贯穿关外南北的铁路线,那他就真的能和沙俄、日本分庭抗礼了。
他内心又惊又喜,脸上却露出了为难的神色:“胡广铁路好说,我答应你也无妨。只是,想要在关外重新建一条铁路,怕是日俄难以坐视不理。”
胡广铁路,张之洞向列强借钱的事情已经是板上钉钉,赵传薪都不明白日本人和美国人为何这么看重他的态度。
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已经是左右列强在华利益的很重要的一个因素,毕竟赵传薪是真的会巧取豪夺,他已经抢了多个煤铁矿了,还赶走了比利时,大家都担心他捣乱,尤其汉口也算赵传薪的地盘。
费兰德诺克斯心头冷笑。
他当然知道日俄不会放任他们建新铁路,要是简单,还用找你赵传薪吗?
赵传薪把他当冤大头,他也想拿赵传薪当枪使。
所以他微笑着说:“的确难,但是,赵,这显得你更加重要了,你才是让他们改变主意的人,对吗?”
赵传薪脸上已经不是为难了,甚至是纠结,扭曲,仿佛内心在剧烈的挣扎。
而费兰德诺克斯静静地等着他表态。
半晌,赵传薪咬牙:“如果非要这么干,铁路线路只好改一改,从KLQQ开始,横穿到鹿岗镇,途中经过奉天,但站点却不能设在城中,必须在城外。之后由鹿岗镇北上,路过长春府,抵达郭尔罗斯前旗,然后是龙江府,扎兰屯,终点设在我们胪滨府以北的达斡里亚地区可新设一镇。如此一来,铁路多半在我的地盘内通行,方可保证安全无虞,日俄也管不着。”
费兰德诺克斯只是大概了解线路,但根本不知道这么多地名。
他更不知道,KLQQ、奉天、鹿岗镇、长春府、郭尔罗斯旗、龙江府、扎兰屯、胪滨府,这些地方要么是在赵传薪直接掌控中,要么赵传薪有极大话语权。
他听的满脸发懵:“这贸然改变计划,怕是不妥。”
他本能的觉得不妥,正如赵传薪所言,许多路线都在他地盘。
赵传薪不接他茬,脸上露出了贪婪之色继续道:“而且,我也要注资拥有一部分筑路权,否则清廷不会同意,日俄也会更为忌惮。”
费兰德诺克斯见他贪婪的模样反而松口气。
只是赵传薪想要筑路权,让他不屑,他始终认为,赵传薪尽管武力强悍,手里也有几个臭钱,也还是上不得台面。
你算老几,竟然还想染指筑路权?
可转念一想,赵传薪拥有筑路权,总比清廷掌握要好。
两者之间,必然有一方要掌握部分筑路权的。
他觉得赵传薪比清廷更容易掌控,个人考虑的永远是个人的利益,而清廷即便有众多贪官污吏,毕竟还要受限来自于民间的声音,多少要考虑国家的利益。
费兰德诺克斯说:“赵,我需要回去考虑一下,与人商量一下,这些内容太超前了,毕竟此时我还没登上那个位置。”
话虽如此,可费兰德诺克斯却很兴奋。
他回去,一旦和那些财团商量妥当,他当上国务卿便又多了一层保障,因为只有他才能操纵这一切进程。
甚至,费兰德诺克斯都动起了竞选美国大老板的心思。
但也就仅止于想想了,毕竟他在民间的声誉不足,但国务卿一职将是他跃层的跳板。
费兰德诺克斯建议道:“赵,请你给我一份详细的计划书,我还会在北塔里敦逗留两天,在这之前,你把计划书交给我就行。”
他有时间,赵传薪却忙得很。
他龇牙笑:“因为我记忆力很好,动手能力强,办公向来不喜欢拖泥带水。不如你稍坐片刻,我现给你写一份计划书。”
说罢起身,朝最近的书房走去。
放出黑色傀儡工匠,六只手握笔同时书写。
片刻,书成,赵传薪吹了吹墨迹往外走。
计划书交给费兰德诺克斯的时候,费兰德诺克斯见有的墨迹还没完全干透,绝对是现写的。
字迹工整,漂亮的流行于18世纪中旬的铜板印刷体连体字。
“赵,打字机也不可能这么快”
“你习惯就好,要不然大家也不会都管我叫天才了。”
“”
费兰德诺克斯等字迹全干,才收起了计划书起身告辞。
客厅的李叔同和刘远山错愕的看着赵传薪和弗兰迪帕维特送费兰德诺克斯离开。
刘远山小声说:“奇也怪哉,当官的真古怪,他战战兢兢的进来,如沐春风的离开,息霜兄,你道这是为何?难道当官儿的都不会生气的吗?”
李叔同摇摇头:“政客是最寡廉鲜耻的,谁知道为何呢?”
是的,对权力的渴望,能让费兰德诺克斯完全抵消对“嗜血屠夫”的恐惧。
这和资本家当利益达到某种程度可以舍生忘死是一个道理。
当费兰德诺克斯离开,弗莱迪帕维特和赵传薪回到客厅。
弗莱迪帕维特说:“老爷,有两件事要告诉您。”
“但讲无妨。”
“第一件事,意大利发生地震,恐怕有十万数十万人丧生,这对股票市场应有所刺激。第二件事,派克钢笔那边不太顺利”
他将乔治派克的儿子拉塞尔派克的话对赵传薪复述一遍。
赵传薪当即拿起座机拨号。
“你好,这里是星辉餐饮公司经理亚伯拉罕科恩。”
赵传薪都能想象到,亚伯拉罕科恩坐在办公室里人模狗样故作严肃的姿态。
他说:“我是赵传薪。”
果然,另一边,正坐在纽约星辉餐饮公司办公室的亚伯拉罕科恩本来靠在椅背上翘着二郎腿,此时却正襟危坐,面色严肃:“老板,您来美国了?有何吩咐?”
此时的电话机漏音严重,无论是靠的近的弗莱迪帕维特,还是坐的远些的李叔同和刘远山都能听见。
赵传薪说:“纠集人手,去威斯康辛州找派克公司的拉塞尔派克,让他知道花儿为何这样红。”
“老板,你要做到什么程度?要杀了他么?”
当亚伯拉罕科恩问出这句话时,刘远山和李叔同瞪大眼睛。
原来在这异域他乡,赵传薪也能一言决他人生死。
而他们俩却还在为歧视而苦恼。
赵传薪龇牙:“那不用,毕竟还要进货。这样吧,看看他是否养马,如果养马,就将他心爱的马头砍掉,夜里放在他的床边,让他醒来第一眼就能看见马头。如果他不爱马,就看看有没有别的。之后,再找个律师上门去谈,咱们先兵后礼。对了,律师就找司徒兄那个律师,叫富兰克林。”
找未来美国大老板小罗去跑腿,赵传薪还是挺满意的。
“好的,老板,我知道怎么做了。您要来纽约么?”
“不去了,好好干。”
亚伯拉罕科恩松口气。
他真担心赵传薪告诉他去纽约,然后不走了,以后他脑袋上会多一道紧箍咒。
谁愿意自己头上蹲着个太上皇呢?
现在史密斯兄弟虽然不服他,但明面上也要听他的。
多威风啊。
赵传薪挂了电话,伸了个懒腰,对大家说:“我要出发去海牙了,息霜,你自己坐船回国吧,处理好事情尽快赶回胪滨府。”
说到这里,刘远山脸上还是不禁露出黯然之色。
“远山兄,等我回国,就会派遣一批留学生过来,你要负责哦。”
刘远山脸上的黯然消失,紧张兮兮的怀疑自己:“这,能成么?”
果然成功被转移注意力。
“坚持吃饭,猪都会胖;相信自己,麻雀变凤凰。”赵传薪朝她竖了竖拳头:“加油。”
激娃,他是懂的。
刘远山:“”
赵传薪头也不回的出门而去。
李叔同咋舌:“炭工他在国内,将鹿岗镇周遭绺子全灭了,却来美国起局建绺,他真是好心,从来不祸害自己人呐”
餐车帮,可不就是起局建绺吗?为非作歹也是干的,杀人放火也是干的,威逼利诱也是干的
刘远山:“”
切斯特港,海边狂风刮的呜呜响,赵传薪的大衣被吹的卷起了边,他的帽子已经戴不住了,浓黑的发丝斜着向上飘扬,撩出了他健康的发际线。
这发际线,让附近游逛的几个面容姣好的姑娘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英俊的标准是什么?
对称度高的脸,浓黑的眉毛,健康的发际线,匀称的身材,如果一个男人拥有这些,即便他长得不帅,也会吸引姑娘。
如果再加上挺拔的身姿,端庄的表情,那就更不得了。
一个具备这些特征的男人,站在一群帅哥中也丝毫不落下风。
气质这一块,老赵拿捏的死死的。
只是,海边的风太大了,那几个徘徊的姑娘终究也抵不住彻骨的寒意,远远的嬉笑着离开。
赵传薪等这阵风把附近人都吹跑了,这才脱掉大衣,取出软金甲套了进去。
软金甲闭合,风声顿消,暖意上涌。
赵传薪站在码头上,一个前空翻跳进海中,稳稳踩着缥缈旅者疾驰。
冬天的北大西洋波涛汹涌。
高纬度来的东北风和偏东风,与从副热带北缘的西南风和强西风,在这里汇合聚成涡流。
这个狂风骇浪的“带”,在冬天又北向南移动。
赵传薪这个时候出发,好巧不巧的就在这条“带”上前进。
幸好软金甲密封,当有巨浪袭来,他通常穿浪而过。
幅度巨大的波涛,变相延长了赵传薪的路程。
赵传薪还是第一次在这等恶劣海洋环境赶路,比在崎岖的路上累的多。
不远处,北大西洋航线上,一艘运送矿石的货轮上,年仅18岁的船员对师父喊:“看,在风浪中有个东西,快看啊,天啊,不会是魔鬼吧?”
“闭嘴,欧内斯特,闭上你的乌鸦嘴,在海上不能胡言乱语。”
“可你看,分明有东西。”
欧内斯特的师父望去,还真就有道人影在风浪中穿行。
一道连货轮都要战栗的海浪拍了过去,师徒两人发出一声惊呼。
可那人影好像冲浪一样,先是沿着管浪滑行,管浪闭合时,人影乘风破浪一飞数米高。
无论是正手浪,还是反手浪,那人影如履平地,轻松驾驭。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清场浪组翻腾的更远,让人影脱离了原本的轨道,那人违法常理逆浪穿梭
“这不可能!”徒弟喃喃道。
师父面色严肃:“不要看了,在大海上,总是会发生许多古怪的事情。这一定不是冲浪的人,连夏威夷的土著都不敢这样干,何况这已经是远洋地带,那一定不是人,管它是神还是魔鬼又或者是波塞冬。”
“师父,快看,它消失了。”
果然,人影没了,徒留海面波浪。
原来是赵传薪实在抵挡不住风浪,决定这段路在海下潜越。
但海下也有险恶的洋流,让赵传薪的速度快不起来。
在前行了三里多后,他甚至被忽然出现的涡流卷入海下十多米。
这在沿海地区渔民口中称为海抽子。
“焯!”赵传薪惊出了一头冷汗。
星月在外面充当动力,无法发出大妈声,所以只能在恶魔的预见护目镜上打字:你最好祈祷,能量涨落趋同符文不要将圣光通道定位到这片波涛汹涌的大海中。
对于能量涨落趋同符文碎片的使用,赵传薪既忐忑又期待。
他说:“打开世界地图。”
地图出现在护目镜上,赵传薪打量世界的每个角落。
中亚地区?不好。
澳大利亚?没去过,不大想去。
新西兰,似乎是个好地方,但他同样没去过,无法定位那里。
三哥的老巢?
赵传薪想想那富有生机的恒河水都觉得难受。
非洲?
他可不想再去沙漠地带,倒是坦桑尼亚和马达加斯加不错,要不要去溜达一趟?
可看看他现在赶路多吃力,还是算了。
最后,赵传薪决定横穿北大西洋,抵达葡萄牙和西班牙沿岸地区向北,路过法国和比利时,这些地方的环境尚可。
时而在水下,时而在水上,赵传薪走了近八个小时疲惫不堪。
星月提醒他:“在你十点钟方向有一艘远洋客轮,你可以上去休息吃饭。”
如果一人孤独在这茫茫大海中飘荡,真是度日如年。
好在这是一趟航线,轮船众多。
只要能看见船,心里就会有所安慰。
赵传薪赶忙朝客轮跑去。
这艘船叫卢西塔尼亚号,是一艘长达240米的巨型客轮,其豪华程度,赵传薪认为并不比后面的泰坦尼克号差多少。
应该是安装了目前世界最前沿技术的大型蒸汽轮机,卢西塔尼亚号航速极快。
可再快也没有赵传薪快,此时风浪小了许多,他踩着缥缈旅者,好像炮弹一样朝卢西塔尼亚号进发。
嗖
靠近客轮尾部侧翼,赵传薪借着浪头飞出水面,人在空中,软金甲便从后裂开。
他落地的时候,已经不着甲了,只是穿着一身得体的双宫丝西服。
拍打拍打西服上的褶皱,赵传薪拿出洪堡帽扣在脑袋上,若无其事的在甲板上走着,到了头等舱餐厅外驻足,透过玻璃向里望去,他对星月说:“给我找机会,我要闪现进去。”
头等舱餐厅内,此时过了餐时,只有稀稀拉拉的乘客和侍应生在。
就在他们的目光,都避开了餐厅吧台侧的一角时,
星月说:“就是现在。”
赵传薪霎时间闪现而至。
为什么要这样小心?
因为船票是包餐的,头等舱,二等舱和三等舱的餐厅菜单不同,想进去吃饭,守在门口的侍应生会检查船票。
赵传薪走到餐桌坐下,打了个响指。
起初侍应生殷勤的走来,可待赵传薪摘帽露出了一张亚洲人特有的面孔后,他很是一愣。
头等舱,和二等舱都没有亚洲人面孔,甚至不允许亚洲人进入。
所以侍应生笑容一收,面无表情的递过来菜单。
“农夫清汤,马里兰鸡肉,比目鱼片,阿让特伊鸡蛋,三文鱼蛋黄卷,挪威凤尾鱼,博洛尼亚香肠、烤牛肉、莴苣统统给我来一份,再来一杯冰镇的慕尼黑啤酒。”赵传薪不管那许多,他狮子大开口:“哦,对了,牛肉最好要肥一些的,胸口最好,烤的焦一些。”
侍应生瞠目结舌。
旁边一个典型地中海橄榄色皮肤的男人皱眉,隔桌问赵传薪:“你是中国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