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咋来了?”赵传薪看着狼吞虎咽的姚星远问。
随手掏一把银元,塞给那索伦人。
索伦汉子不接,赵传薪却硬塞过去。
姚星远吃完抹抹嘴,觉得半饱:“俺听说这里招垦,来瞧瞧能不能领田。豆包在哪了?”
他很奇怪赵传薪为何穿的这么破落户,难不成家道败落了?
那姚冰岂不是要跟着受苦?
赵传薪把他带出了城:“你先住在额鲁特部,这里马上要打仗了,等打完仗再带你去见豆包。”
姚星远想起了什么说:“怪不得,俺在来时路上看见俄兵用马拉着大炮过来。”
赵传薪眼睛一眯:“大炮?什么样的炮,伱说说看。”
姚星远以他理解大致形容。
俄兵运的是山炮。
山炮抛射,野炮平射;山炮炮管短,准度低,野炮炮管长,准度高;山炮易于运送和拆解,野炮结构紧密,太重不利于运输。
赵传薪把姚星远交给了额鲁特总管胜福,交代他照顾好。
又让胜福准备砖石。
胜福问:“准备这些做什么?”
“修路。”赵传薪神秘的说:“让你准备就准备,回头去胪滨府报销。”
胜福就不敢多问了。
姚星远心里惴惴,不由得有些担心姚冰安危。
等赵传薪一离开,他赶忙问胜福:“赵先生当官儿了吗?”
“你说知府大人?他是胪滨府知府。”
姚星远吃了一惊。
既然是知府,那一定能安置好姚冰吧。
胜福也没空,他正带人部署,在伊敏河附近安置野战炮。
是的,沙俄没有野战炮可用,但五翼总管却有。
他们不但有76口径野炮,还有M1904山炮。
目的不是为了和沙俄作战,只是做最坏的打算,一旦沙俄军队来袭,他们将用密集猛烈的炮火迎接俄兵,掩护自己所部牧民撤退。
到了这时候,战争似乎已经在所难免。
赵传薪也不再收敛,听说俄兵正在用马运炮,于是一头扎进了大兴安岭中,沿着铁路往东搜索。
跑了一刻钟,对面迎来毛子的哥萨克骑兵先锋队。
赵传薪没给他们反应时间,走过路过先吃一波兵线。
绕进路旁林子中,忽然从侧面杀了他们个措手不及。
赵传薪抖落飞鱼脊骨鞭,打开一瓶水将鞭子包裹,甩去卷住一骑兵的脖子。
骑兵觉得脖颈一凉,天旋地转。
嗤
锋利的锯齿收缩时,将脑袋盘下。
“赵传薪!是赵传薪,反击反击”
军官都不喊敌袭了。
就离谱,他们自始至终对抗的就不是一支部队,而是一个人。
收回飞鱼脊骨鞭,向右甩。
一个骑兵从脸颊到胸口被鞭刃切的皮开肉绽。
赵传薪将飞鱼脊骨鞭在头顶挽了个鞭花,朝另一人甩去。
这人拿骑兵刀企图搪一下,飞鱼脊骨鞭遇到障碍变形,前端拐弯。
嗤
鞭稍的刃切断其动脉。
防不胜防。
赵传薪在冲入骑兵群中后收起缥缈旅者,伸手薅住一个骑兵腰带将他拽下马,后脚跟跺下。
砰。
这人脑袋一歪,生死不知。
他翻身上马,飞鱼脊骨鞭左冲右突。
这种战斗会消耗飞鱼脊骨鞭表面包裹的水,那就用鲜血来替代。
片刻,整个鞭子变得殷红,变成一条血鞭。
嗤嗤嗤
飞鱼脊骨鞭犀利阴毒,最适合冲进人群不分青红皂白一通杀。
赵传薪以一敌多最喜欢冲进人群中央,因为他们要么不敢开枪,要么射伤自己人。
右手握鞭横扫,左手鹿岗M1907点射。
砰!
一个在左边握着骑兵刀企图劈砍的哥萨克骑兵眉心中弹落马。
当飞鱼脊骨鞭扫到了左边,赵传薪左手向右。
砰,砰,砰。
三枪,一枪腹部,两枪胸。
在马疾驰时不可能以别扭的姿势还能击中眉心。
血液带着飞鱼脊骨鞭折叠收缩,嗡
血液化为一团血雾。
几个骑兵追击至血雾时蒙蔽了眼睛,只觉得脸上黏糊糊的,非常难受。
等穿过血雾,却发现赵传薪已经调转马头,手中拿着纳甘转轮守株待兔。
快速压击锤。
砰砰砰
子弹射空,收回,再取一把。
数骑几乎眨眼间全部落马。
这射速太快了,根本来不及反应。
即便到了二十一世纪,转轮手枪还能拿到速射射击赛场。
快的枪手,快到连残影都看不清就完成射击动作。
赵传薪玩纳甘转轮已经出神入化,世上罕有敌手。
等血雾消散,唯独还剩个骑兵军官,调转马头准备逃跑。
赵传薪收起转轮,取出水连珠慢条斯理拉栓,举枪。
砰。
军官落马。
赵传薪下马,抽出和泉守兼定补刀。
收拾枪械、骑兵刀和钱财,完成吃兵线所有流程后继续向前。
在没确定沙俄百分百采取战争形式之前,赵传薪并没有轻举妄动。
但现在不但增兵,还开始运火炮,已经没什么好说了。
骑兵先锋队探路,后面运炮的大部队遥遥地听见了枪声,叫停了队伍严阵以待。
少校伯伦斯基大喊:“待会儿看见前方有人出现,不管是谁,直接开枪开炮。机枪手准备好,八挺机枪务必不留死角。”
“你们要瞪大了眼睛,赵传薪可不是一般人。”
“我不信他能在密集的炮火、重机枪下得以活命。”
“今日就是我们扬名的最好时机!”
他激情澎湃的临战动员,说的唾沫横飞,口干舌燥,却不敢喝水,生怕一眨眼赵传薪就突然出现。
然而过了近半小时前方也不见踪影。
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人不可能始终紧绷着心神。
就在众人放松心神时。
轰
在众人右后方的一块空地上,炮弹轰然炸响。
所有人都是一缩脖子。
然后轰、轰、轰
塔塔塔塔
根本没看见人,机枪白扫了一圈,炮都打空了。
伯伦斯基大怒:“停,停,停”
士兵实在太紧张了。
伯伦斯基好不容易才叫停了火力,然后指着左侧山上冒着白烟的地方说:“在那里,敌人在那里。”
山腰,赵传薪叼着雪茄,没好气的调整炮口。
这是一门升级后的M1904山炮,毛子给他安装了炮盾和炮座,专门用在要塞上的山炮。
理论射速是5发每分。
但实际上,每次射击后,两个反冲回收系统油缸不能同步,赵传薪还要等待,这样每分钟最多发射两枚炮弹。
比小鬼子的31式山炮强点但有限。
他利用这个时间,根据星月的指点跪在地上手忙脚乱的调整。
赵传薪用过炮,但那是克虏伯。
毛子此时的技术还是差了许多。
这个距离,刚好是星月感应范围的极限。
还没等调教好,那边的重机枪、步枪率先发难。
塔塔塔塔
砰砰砰
五六百米的距离吧,赵传薪不能说是不怕,只能说有恃无恐。
他毫不在意的继续操作,等复位后填装好破片弹。
轰!
这一发,精准的将对方的阵型炸豁一道口子。
赵传薪没等着检查成果,就将炮收起转移阵地。
山下炮火连连,将赵传薪所在的山腰犁了一遍。
机枪不停。
可赵传薪却已经踩着缥缈旅者下了山,绕到他们背后。
600米外,架好了炮,调整角度。
山炮因为有仰角,炮弹打的是弧线,本身炮管短经度就没有炮管长的野炮好,还是抛射,可想而知想打中目标的难度有多高。
可六百米距离,对火炮来说不远,精度还是可以保证,星月不是人,它能精准计算仰角。
这炮的炮管位低,限制仰角,因而限制射程。
这对赵传薪来讲问题不大,别扭的是,对他这种高大的身材,操作起来跪着还要哈腰。
轰
又一发破片弹射在了正在开火不知打的是谁的俄兵当中。
侥幸没被轰死的伯伦斯基一个激灵,看着死伤惨重的部下,看着断肢残骸,只觉得血都冷了。
前两次对方是在山腰开的炮,此时却跑到了他们的后面。
飞过去的?
“在后方在后方”
当他们手忙脚乱调转枪口时,赵传薪又收起了炮转移阵地。
副官说:“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要不我们撤吧。”
伯伦斯基咬牙:“撤?往哪撤?”
副官说:“前面有个山沟,中国人唤作西沟,我们钻进西沟在森林中散开。赵传薪打炮打的如此精准,我们不能集中一处啊。分散开反击还有胜利的希望。”
胜利的希望?
之前伯伦斯基还觉得胜券在握,此时心里拔凉拔凉的。
他一咬牙:“停火,后队变前队交叉掩护跟我撤。”
沙俄当真那么厉害么?
直到一战,沙俄的众多将军都可以用四个字来形容尸位素餐。
沙俄的士兵地位低下,被称作“灰色牲口”。
此时撤退毫无章法,所谓前队变后队,命令是出了,但士兵执行时,谁也不愿意面对神出鬼没的赵传薪和那精准到离谱的炮弹。
什么时候山炮可以这么打了?
所以,后队撒丫子飞奔,前队也只是做做样子,然后起身也跟着飞奔。
就连八个机枪阵地,有四处的机枪手根本不收拾滚烫的机枪,撂下武器独自跑路。
所以没能等赵传薪再次开炮,他们已经全线撤退。
赵传薪看着看着,咧嘴笑了:“麻辣个币的,就这?”
虽说沙俄军队的数量多,武器似乎比新军要好,但赵传薪却觉得,此时沙俄真的和新军硬刚未必能占多少便宜。
新军俸饷比他们高,地位高,打仗可不光是看人数的。
只可惜,慈禧只是训练新军,却从来不敢跟列强硬碰硬。
单挑一次没成功死老太婆就彻底怂了。
你看小鬼子,当初被强行叩开国门也是害怕,后来却赌上国运,让列强为之侧目。
无论如何,要是沙俄仅有眼前这点本事,赵传薪虽说单枪匹马,但还真就不怕他们。
他甚至动起了强烈的练兵念头,并且这个想法好像野草一样在心头野蛮生长。
眼见着对方往旁边的山沟里疯跑,赵传薪想了想,露出冷笑。
他先过去将四挺马克沁收了,火炮就留在原地。
往山沟里跑?
赵传薪踩着缥缈旅者翻山越岭先进了西沟,找个隐秘的高点等待。
大概七八分钟后,气喘吁吁的俄兵才姗姗来迟。
塔塔塔塔
伯伦斯基一个急刹车,懵逼了。
但见前面骑兵成排倒下,血花飞溅。
就算到现在,伯伦斯基连敌人正面都没见过。
敌人真是赵传薪吗?
真是一个人吗?
莫非很早就在此部署好了兵力袭击他们?
这些念头在脑海中刹那掠过。
副官大喊:“少校,我们撤退吧。”
撤退?
刚进西沟,再撤出去?
伯伦斯基觉得自己像是个笑话。
他仅有一营兵力,步、骑、炮兵混成团。
沙俄很奇葩,正常来说,别的国家都在平时大力发展野战军,以备不时之需,预备队为辅。沙俄相反,在平时大力发展预备队,战时再临时改变野战军。
跟日本打仗吃了亏了,这两年尼古拉二世进行军事改革。
但改革不是一蹴而就的,现在的这些野战军战力十分有限,技术兵种数量多了又供不起。
虽说改革时从原本的要塞军和预备队中,腾出了1万军官,三四万士兵和军士,但这些人的军事素养真的很菜。
伯伦斯基原本就是预备队中的军官。
因为缺乏紧急战时指挥能力,看着部下挨打有些懵了,导致俄兵自顾自的分散开寻找掩体。
只是躲着,却不敢还击。
那边机枪声却停了。
赵传薪感觉无趣,收了马克沁,曲起双膝纵身一跃,跳上了一棵大树树杈,站在高处查看情况。
因为此时众人都躲到了掩体后,钻进了林子中,开火也是浪费弹药。
伯伦斯基诧异的听着山谷中尚存的枪声回响,问副官:“怎么停火了?”
副官更懵,怎么你还想让他继续?
“少校,我们怎么办?”
伯伦斯基犹犹豫豫:“要不,投降?”
副官却建议说:“要不我们派人去求援?”
“求援?”伯伦斯基声调陡然拔高:“去哪求?附近兵力已经抽调进海拉尔,我们是最后一批。难不成去海拉尔求援?他会给我们这个机会吗?”
“这”副官无语。
他们现在是上天无路,下地无门,进退维谷。
伯伦斯基终于下令:“举白旗,投降。”
树上的赵传薪,看到前面山谷中陆陆续续举起白旗。
“这”赵传薪万万没想到,他们在还有一战之力的情况下就投降了。
他跳了下去,踩着缥缈旅者疾驰,到了附近,他将头盔摘掉,点一根烟心情愉悦。
战后一根烟,赛似活神仙。
“我是赵传薪,谁说了算,站出来说话。”
伯伦斯基带着副官和翻译,怯怯的从大树后钻了出来,低着头朝赵传薪走。
赵传薪单手扶腰,背后披风被北风吹得猎猎作响。
他夹着烟,站在场中央鹰视狼顾,俄兵虽多达数百,却无一人敢妄动。
“报上姓名。”
“伯伦斯基,瓦西里伯伦斯基。”
“此处你们有多少人?”
“四百还剩大概三百六七十人。”
原本四百多,被赵传薪炮轰和机枪射杀不少。
赵传薪指着翻译:“你过来,将我的话翻译给所有人听。”
翻译唯唯诺诺上前,躬身听令。
赵传薪说:“一个月才几个大子儿的俸饷,玩什么命啊?”
“看看你们一个个的,活的像狗一样。”
“知道我的兵每个月俸饷几何?6块银元,足额发放,逢年过节有柴米油盐发放,冬有冬袄,夏有夏衣,有礼服,士兵免徭役,其家属免遭外人欺侮,各个都能挺胸抬头的活着。”
“你们行吗?”
“你们怕是去剧院看戏都得遭到驱逐,你们连乘坐公共交通的权利都没有。”
“你们被称为灰色牲口,你们都不配叫人了。”
伯伦斯基和副官听的脸色煞白。
杀人诛心啊
原本对赵传薪抱有敌意或警惕心理的士兵,此时一个个的恨不得把脑门藏在裤裆里,再也抬不起头。
以前听人说灰色牲口,还有许多人傻乎乎的觉得很骄傲。
原来这个词彻彻底底是骂人话么?
赵传薪继续说:“有我赵传薪在海拉尔,你们也别痴心妄想能靠抢掠发家。羊带着一群狼,狼也是羊。一头虎带着一群狼,你们猜你们以后的日子会不会好过?”
想想刚刚的战斗,赵传薪打他们就是玩,不费吹灰之力。
谁敢说赵传薪在吹牛逼?
关键他仅有一人而已。
索伦人其实很凶悍,只是被清廷压制,五翼总管才老实。
现在有赵传薪了,想来用不多久,这些人又会恢复祖上的悍勇,将哥萨克打的哭爹喊娘。
赵传薪眼睛一转:“放心,今日我不会再造杀戮。你们现在是我的俘虏,俘虏不能白吃白喝,你们要干活。战后,有牵挂的我放你们回归,没牵挂的,可以留下来,当兵也好,种地也罢,肯定比你们给尼古拉二世卖命要强的多。”
还有这等好事?
众人交头接耳。
你说他们对尼古拉二世忠心耿耿?
不存在的。
俄人特别贪财,腐朽的速度堪称世界之最,甭管现在还是未来。
这些底层士兵真就如同牛马炮灰边角料子,要不然也不能被称为“灰色牲口”。
真有不少人动心了。
什么家国,什么民族,哪有吃饱饭和活下去重要?
赵传薪看向了伯伦斯基:“你怎么说?”
伯伦斯基吓得一缩脖子:“我赞成。”
“那就交枪吧,你们在前面走。你们谁要跑呢,我可能追不上所有人,但是追上谁弄死谁。要是不跑,都能活。”
伯伦斯基带头,将双动纳甘转轮和指挥刀卸了。
其余人有学有样,丝毫没有奋力一搏的意思。
赵传薪等所有的武器堆成堆,弹了弹手指,示意他们走。
这些人可真听话,转头就走。
也不怪他们,在沙俄普通士兵,百姓管他们叫农奴,他们是士兵,也是建筑工人,还是佃农,反正就不是一个合格的士兵,啥活都干。
赵传薪见状,心说:稳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