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迪斯·罗斯福隐隐有些失望。
尤金·黑尔不能算是她和大罗的敌人,但政见不合,致对方于死地的事情是屡见不鲜的。
从这件事上,伊迪斯·罗斯福也能看出,赵传薪并非大众想象中那样莽撞。
她说:“你等着,一会儿能接到他的电话。”
果然,没用多久,电话响起。
这就不是一通正常的电话。
两个素未谋面,却彼此闻名已久的人,只能隐隐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足有半分钟没人说话。
连一旁的托马斯·W·劳森都等急了,抓耳挠腮的。
“赵传薪?”大罗率先开口。
在美国,不管是华人还是其他族裔,但凡叫名字,都是名在前,姓在后。
唯独赵传薪,所有人叫他名字,都是按正确顺序。
因为这三个字,已经不仅仅代表一个名字,这是一个符号,有人向往这个符号所代表的财富,有人则对其充满畏惧。
这种感觉,就好像在大草原上,对峙一头藏匿在草丛里的狮子,窒息感如影随形,既不敢向前,更不敢将背后展现。
赵传薪呵呵一笑:“我以为我们在玩谁先开口谁输的游戏,这我能和你耗上一整天。”
托马斯·W·劳森哭笑不得。
对面可是目前这个国家的大老板。
大罗没有动怒,他哈哈一笑:“但是我不行,我干的都是正事,没那么多时间。我每天要早起15分钟,这样我每年就会多出91.25个小时,利用这段时间做有意义的事。想想看,你呢?你又喜欢做什么呢?”
他在暗讽赵传薪不务正业,竟干些烧杀劫掠的事情,两人不在同一层面上。
毕竟是美国大老板,说话有一套。骂人不带脏字。
赵传薪眉头一挑:“我?我喜欢睡觉,所以每天都要挤出时间多睡十五分钟。舒服,得劲儿,不易老,有钱花,别人还都怕我。”
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懒惰有什么不敢说的?打拼是为了啥?真是为了享受生活吗?让躺椅包浆不就是在享受生活吗?这个不分时代的。
说别的没用,看谁老的快就完了。
托马斯·W·劳森“嗤”地笑出声。
“……”大罗也是一个很有人格魅力的男人,虽说硬件条件不如赵传薪,他也不生气,反而玩味道:“你找我有什么事?希望不会因为我耽误了你睡觉。”
赵传薪哈哈一笑:“主要是想让你还钱,750万。”
“这个,恕在下无能为力,你得去找尤金·黑尔。”
又搬出了这个议员。
“这样吧。”赵传薪拎着座机,好让自己能靠在椅背上:“我给你两天的时间考虑一下,过了这个期限,你们损失的会比这750万更大。”
两天内,应该足够大白舰队抵达纽约了。
说完,他就挂了电话。
还有几天的时间,赵传薪觉得该干点正事了,比如:回庄园躺两天?
一想到躺着,他就想回国。
他起身,抄起衣服:“把垃圾桶带上,哦,还有桌子上这张纸,都丢掉吧。”
托马斯·W·劳森没觉得有问题,听从的照办。
做一个合格的小弟。
只是,当看见桌子上的那副画愣了愣,他没有窝起来,也没有对折,而是小心翼翼的卷起来带走。
……
所有人都觉得弗里茨·海因策变了。
因为他最近有些魔怔,也不想着做点事翻身,每天都泡在一堆新旧报纸中难以自拔。
新报纸,是有关最近华尔街风暴的内容。
旧报纸,是关于赵传薪的过往事迹。
如果说港岛的李梓钰,有着侦探的敏锐嗅觉和天赋,那此时的弗里茨·海因策就完全是钻牛角尖了。
很多事,他都不由自主的往赵传薪身上靠。
比如,他发现,在当初赵传薪来美国因为歧视问题大杀四方的时候,从西到东,一路上有多家银行被盗。
他固执的认为,时间和路线都能合得上,那一定就是赵传薪干的。
然后,杰西·利弗莫尔在旧金山大地震那次做空市场,大赚了一笔。
现在,他知道杰西·利弗莫尔是为赵传薪做事的。
那么当初赵传薪的启动资金,或许就是从银行提款得来的。
别看他如同神秘学家那样,喜欢生搬硬套,但真别说,这次叫他给猜中了。
科技虽然拉近了世界的距离,但还没有那么近。
所以在后世人看来很明显的一些线索,愣是无人察觉。
很多报纸都是地方性的报道,只要不是刻意去查,还真未必能发现蛛丝马迹。
也没有电脑,不可能随便搜索就出现一堆信息。
打电话,一旦距离过远,信号就有失真的担忧。
发电报价格很贵,普通人承担不起,只能捡重要的事情说。
也就是弗里茨·海因策这种,不缺钱,有人脉,才能搜集到这么多的资料。
他又看看这两天的报纸,发现美国最大的券商莫尔·史利,他通过股票质押了大量田纳西煤炭、钢铁和铁路公司的股票。
但田纳西煤炭、钢铁、铁路公司股价暴跌,使莫尔·史利的公司将面临强制平仓倒闭的风险。
.摩根便再次出马。
由于各银行大佬,兜里的票子差不多已经榨干了。
.摩根便将目光转向了钢铁大亨,安德鲁·卡内基。
这也是个商业巨头。
经过艰难的谈判,安德鲁·卡内基终于和卖方达成一致,决定收购。
此时收购自然是占了便宜的。
但他们面临一个问题。
美国的总老板大罗,他最反对的就是市场垄断。
你安德鲁·卡内基已经是钢铁大亨了,现在又要收购田纳西公司,这是想垄断到底还是咋地?
经过多方周旋,去华盛顿面见大罗,一番声泪俱下后,大罗勉强同意了。
再不同意,可能经济萎缩带来的苦果,便难以收场。
看报纸的弗里茨·海因策恍然大悟:原来赵传薪所言的反垄断卫道士,就是大罗!
至此,赵传薪的预言,除了最后一句话全部都实现了。
任何一个关键点都没落下。
弗里茨·海因策的手颤抖着。
这太可怕了。
智多近妖啊!
你要说这很扯淡吧,但当这些事发生了,弗里茨·海因策发现它们都是环环相扣的。
理论来讲,确实是可以推测出来。
但这样更加恐怖。
现在,只有赵传薪最后的一句话还没有应验:美国或有兵燹之厄。
难道要起刀兵了吗?
此时,管家匆匆来报:“老爷,外面有个华人,叫康有为,说找你有事。”
若直接报名字,弗里茨·海因策或许不以为意。
但“华人”两个字,让他打了个激灵:“那人是不是很年轻,很英俊,身高6英尺1到2英寸高?他是不是和一般华人不同,长得很强壮,看起来力量感十足?”
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赵传薪打上门了,因为赵传薪总用化名。
管家摇头:“不,是个矮胖的老头,一把年纪了,留着清国的古怪发型,带辫子那种。一点都不英俊,还有些猥琐。”
弗里茨·海因策长舒一口气:“让他进来。”
……
赵传薪回北塔里敦了。
米山不喜欢纽约市,那里没有旺盛的草木,城市上空总是浓烟滚滚。
还有那些汽车,跑的不快,屁股冒着呛人的气。
回到北塔里敦,它是最开心的。
一人一马,在镇子上惬意的溜达。
很快,他到了戈德伯格宅邸。
犹豫了一下,赵传薪驱马来到门前:“瑞秋,在家吗?”
半分钟,门被打开,瑞秋·克维斯顶着一张憔悴的脸出现。
她勉强的笑了笑:“你回来啦。”
赵传薪吃了一惊。
瑞秋·克维斯从来不是那种很惊艳的女人,但身姿绰约,很有种美国式的小家碧玉感觉。
还很有心机,总是懂得利用男人达成某些目标,却不会被占便宜。
他还第一次见她这么憔悴。
赵传薪翻身下马:“这是咋了?”
瑞秋·克维斯露出个很憋屈的笑:“没什么,一点小事情。”
“哎。”赵传薪悲天悯人:“这金融危机什么都好,就是有点费我徒弟他妈。”
瑞秋·克维斯:“……”
赵传薪左右看看:“塞缪尔哪去了?”
“他,他……”瑞秋·克维斯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他去酒馆了。”
“镇子上的?”
“嗯。”
“走,我带你去找他。”
“啊?”瑞秋·克维斯有些慌乱:“不用,不用,让他喝吧……”
“喝个几把,走吧,我去帮你说服他,让他振作起来。”
瑞秋·克维斯想:果然,他还是那样,永远都那么霸道。
她抿了抿嘴:“不了吧,你陪我走走好么?”
“哎呀,我腿脚不利索,那你上马,我带你兜兜风然后再去找他。”
“那我去换一身衣服。”
她穿着珠宝花纹网边的绒质长款睡袍,此时的家居服崇尚奢华和繁杂,在中产之家尤其如此。
赵传薪却一把拉住她:“换啥换,就这样挺好,上马吧。”
瑞秋·克维斯还从来没有这样出过门。
她还在犹豫,就被赵传薪拉扯到近前,手托在她屁股上稍一用力就稀里糊涂的上了马。
赵传薪坐到了后面,说:“米山,沿着哈德逊河跑。”
米山嘶鸣一声,扬起四蹄飞奔。
瑞秋·克维斯惊呼一声,长袍下摆掀起:“啊,别这么快,我走光了。”
确实,风将她的长袍下摆吹起,有些阻碍视线。
赵传薪伸手,将长袍按在她的小腹上。
也不知是被速度给吓到,还是别的什么原因,瑞秋·克维斯又惊呼一声。
不过确实很过瘾。
瑞秋·克维斯也骑过马,但从来没有一匹马体型像米山这么高大,却仍能奔走如风,迅若雷霆。
它不但快,而且力量很强,背后稳如泰山。
片刻,瑞秋·克维斯就适应了,发丝飘扬,觉得十分过瘾。
多日来的郁闷,被飞掠而过的美景驱散。
赵传薪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想叫就叫吧,别压着。”
“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