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座的本就都是军中的汉子,
载端话一出,众人一静纷纷看了过来。
“将军您说便是,我等洗耳恭听。”
卢俊义笑着拱手道。
载端看着众人点了点头,朝半空郑重的拱手:
“昨日载靖陪着的那位小公子,真正的身份是.”
徐载端说完后,房间内落针可闻。
“将军,您.不是和小的们开玩笑吧?”
“这事是能开玩笑的?”载端回道。
瞧着载端的表情,说话的武松慢慢低下了头。
卢俊义道:“将军,我等昨天那般放浪模样,岂不是都被皇子殿下瞧见了?”
载端看着面色发白的方家兄弟,眼中有忧色的卢俊义、郭逵等人,笑道:“别多想!本就是军中厮杀汉,什么模样殿下心中有数。”
“但!此事你们记在心里不要朝外张扬!多想想将来才是正事。”
听到载端的话,
房间中的几人眼中神色各不相同。
随后载端朝着门口的贴身小厮点了下头,樊楼中备着的早餐被人端了进来。
用完了早饭,众人各自散去。
现如今依旧住在师父周侗家中的卢俊义和武松,骑马走在街上。
“可惜,廷玉没有跟着咱们一起回来,不然也能见皇子一面。”武松语气中有些可惜的说道。
一旁的卢俊义微微一笑道:“二郎,你多想了。”
“啊?”
“要知道。祝指挥室、狄指挥使可都没回来,你以为殿下会只与我们见面?”
“也是!‘多想想将来!’啧!徐将军这话说的在理。”
“陛下只有殿下一个儿子,咱们只要忠心国事,将来.”
卢俊义说完,眼中满是说不清的神色。
卢家在大名府本就是富户,但是在大周官场上却是没什么人的。
如今卢俊义自己战功在身,又见了皇子.
师兄弟二人说着话,便到了潘楼正街上的弓箭铺后门。
将马儿牵进马厩中,两人进到了弓箭铺后院儿。
院子里,他们的师父周侗正在动作缓慢的锻炼着身体。
“师父!我们回来了。”师兄弟二人拱手喊道。
周侗嗯了一声慢慢的收了姿势。
看到周侗收功动作的师兄弟二人,很有眼力见儿的将院子里摆着的毛巾和温水奉了过去。
周侗赞许的点了下头,用毛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后,拿起水碗道:“昨日饮宴如何呀?”
师兄弟二人对视了一眼,卢俊义道:“师父,昨天皇子殿下去了。”
周侗点了点头,面上并没有什么惊讶的表情。
他本就是供职禁卫引箭班,只要上值便能见到皇帝皇子。
正是知道这些,卢俊义师兄弟二人才会说出此事。
喝完水,看着卢俊义若有所思的样子,周侗道:“小义,怎么了?”
“师父,徒儿想着年后便不回大名府了。”
“有什么紧要之事?”
“徒儿年后便要开拔,跟着徐侯世子去西北,不想耽误事!”
“之前你家里来信说了,年后可是要给你议亲的!”周侗皱眉道。
“家里相中的那女子我去年回家的时候见过,我不喜欢!”卢俊义低头说道。
“胡闹!婚姻大事是你能做主的?”周侗轻声呵斥道。
卢俊义低下了头。
“爹爹,你们在说什么呢?”周娘子从前面的弓箭铺子里走了过来。
周侗没说话,只是摇着头走回了自己屋里。
来到近前的周娘子看了父亲一眼道:“小义,小松你们和爹爹说什么了?”
“师兄说年后不回家了。”武松在一旁小声道。
听到这话,周娘子一愣,看着卢俊义道:“小义,那贾家在大名府也算有名号的富户,家里姑娘年纪不大,定然是不错的,。”
卢俊义摇头后看着周娘子道:“师姐,今日你不是要去柴家吗?”
周娘子笑道:“时辰尚早不着急。”
看了眼父亲周侗回屋的背影,周娘子回过头拍了拍卢俊义的胳膊:“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爹爹他不好多说什么!”
“就是不回去,也要去封信把事情跟家里说清楚,直接不回家总是不好的。”
卢俊义点了点头。
因为庄学究腊月里收到的饮宴邀请越来越多。
所以盛家书塾比往年提前两日放假。
腊月初八之后,
徐载靖起床时间朝后延了半个时辰。
每日多是上午作学究留的‘寒假’课业,下午有时做课业,有时参加京中饮宴。
时光荏苒,
便到了腊月下旬。
整个汴京城中过年的氛围愈发的浓厚。
街边不时能看到摆摊售卖桃符、门神以及招财年画的摊子。
而桃符等东西制最好的人家便在宜春巷中。
前琵琶行首杨落幽和徒儿稚月便是住在此处。
随着春节临近,
每日宜春巷周围都停满了车马,不时能看到高门大户穿着体面的小厮仆妇在此进出。
这日,
未时初(下午一点左右)
青云骑着马带着两辆侯府的平板马车来到了宜春巷。
平板马车上还坐着楚战以及前白高的几个半大小子,坐在马车上的小子们都鼓鼓囊囊的穿着棉衣,带着棉护耳。
在汴京长大的楚战看着路边停着的马车,
不时一脸得色的和另外几个冻得流鼻涕的小孩儿道:“瞧,这挂‘裴’字木牌的,你们知道是哪家么?”
说话的时候,还有白气在嘴里涌出来。
几个小子纷纷摇头,鼻子下的鼻涕也跟着动弹。
“听好了,那是信国公家的。”
“那挂着‘谭’字的呢?”
“安国公家的。”
“哦~~~战大哥,你知道的真多!”几个小子一脸崇拜的说道,其中有个小子还一边附和一边用衣袖擦了把鼻涕。。
“那是!”
“那挂着‘黄’字木牌的是哪家的?”又一个小子指着一辆马车道。
“呃黄家?姓黄的多了去了,不一定是勋贵家的马车!”
“是吧?青云哥。”
楚战不确定的朝前喊道。
前面带着护耳骑马的青云回过头,看着楚战笑道:“可能是寿山伯家的。”
“对对对,他家姓黄。”
一行人说着继续朝宜春巷走去。
当楚战喊‘青云哥’的时候,
方才楚战口中路边挂着‘谭’字木牌的马车车厢窗帘被一个妇人给撩开,那妇人的视线跟了青云等人一下。
然后,这妇人就放下车窗帘出了马车。
车前的马夫一看,开口道:“向妈妈,你怎么下来了?等会儿家中小厮女使就把东西搬来了。”
向妈妈捏着手绢一笑:“车里有些闷得慌,我去前面看看。”
说着便踩着马凳走了下来。
此时,
青云一行人也已经在巷子口找到了停车马的地方,
留下车夫看车,青云带着一帮半大小子朝着巷子里走去。
不一会儿便来到了制桃符年画的人家门口。
门口站着不少豪门仆从,青云认识的还不是点个头打个招呼。
当然也有关系不好,不对付的人家。
青云便当是没看到。
这时,
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厮站在门口,有些不耐烦的朝门儿里喊道:“我们中山侯沙家的东西还没好么?”
小厮一喊,
旁边有人道:“小哥儿,别着急!该是谁的就是谁的!”
“我能不着急么?我家公子着急要,结果比我来的晚的都拿东西走了。”
“那是人家定的早!”
听到对话的制桃符的人家有中年人出来,拱手道:“中山侯家的小哥儿,还请稍等,弄好的便给您拿来。”
“我家前面是哪家啊?你让他们家等等,我家着急。”小厮没好脸色的说道。
那中年人笑了笑道:“是惠老王爷家的。”
小厮面色一滞。
周围的仆从们都嘲笑的看着不再说话的小厮。
“这厮真是不自量力。”一旁有人轻声道。
那中年人说完后,看着青云一行人拱手道:“瞧着小哥儿是刚到的,请问贵府是?”
“我等是勇毅侯府的。”
青云拱手道。
那中年人一愣道:“那派人进来吧,贵府的东西早就制好了。”
“青云哥,你在外面等等,我们去。”楚战自告奋勇的说道。
“这几位来也一样。”
中年人笑道。
青云点了点头后,楚战便带着几个小子在别人羡慕的眼光中进了院儿。
青云等在门口的时候,
有一大一小两个女子,大人背着琵琶小孩儿背着鼓,在众人的目光中缓步走了过来。
两人来到青云不远处的时候,
青云拱手道:“杨行首,您这是刚从潘楼回来?”
听到青云的声音,
垂眼看着地面的两人抬眼看了过去。
看着青云的相貌,带着面纱的杨落幽想了一下就福了一礼道:“青云小哥这是来取东西?”
杨落幽身边的小姑娘稚月,眼中含笑的看着青云。
青云点头道:“是,府里预定的东西。”
说着话,青云朝门口一旁走了走,这样他们说话便不会挡住别人的路。
这时,
向妈妈也走到了门口附近,同排在那里的自家女使说了几句后站定在门口。
一旁,
杨落幽语气中满是轻快的说道:“之前一直去花家妹妹在的店铺,这些日子没见到。听店里的管事妈妈说花家妹妹有孕了?”
青云一脸止不住的笑容道:“是,是。”
听到对话的向妈妈眼睛一瞪。
“到时如若可以,还请青云小哥给奴个消息,奴也给花家妹妹奉上份贺礼。”
“好说好说。”青云笑着看了眼杨落幽身边的稚月一眼。
“青云哥,我们都搬过来了。”
楚战的声音传来。
一帮半大小子呼啦啦的抱着东西涌了出来。
然后,齐齐的看向了杨落幽身边的小姑娘稚月。
头上戴着彩色的花绳,穿着素色丝绸棉衣,
稚月本就天生丽质面容秀丽,学音乐又自有一番气质,再加上这一身打扮瞬间让楚战等小子们看直了眼。
青云不好意思的朝杨落幽笑了笑道:“杨行首,您有事就.”
说着,青云还给看直了眼睛的楚战脑袋一下子,低声道:“出息!”
楚战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那,青云小哥,我们便告辞了。”说完,杨落幽又是一礼。
看着稚月小姑娘离开,抱着东西的白高小子们有些遗憾的叹了口气,视线却一直追逐着。
楚战抱着东西不好撒手,只能一脚一个的轻轻踢了下白高小子们的屁股道:“出息!”
说着话,
青云挑了几个或大或沉的东西,自己拿着后便朝徐家车马走去。
一路上嘻嘻哈哈。
将东西放在平板马车上后,众人便在下午的晒得人舒服的阳光中朝曲园街赶去。
路上,
青云瞧到有卖糖葫芦、甘蔗的摊子,也会给车上的小子们买一些。
回到勇毅侯府,
将车上的东西放到外院儿库房中备着春节用之后,
青云来到徐载靖院儿的时候,却只看到了正在忙着搬碳的夏妈妈。
“夏妈妈,公子人呢?”
夏妈妈笑着道:“公子和三位姑娘,半刻钟前刚跟着夫人去呼延家了。”
听到这话,青云的眼睛一瞪:“是”
夏妈妈点了点头。
青云赶忙出了院儿,骑上马之后朝呼延家赶去。
呼延炯的宅子
往日里很是肃静的巷子里,今日停满了马车。
马车上挂着的木牌各不相同。
‘吁’
青云勒马停在门前,将缰绳给了徐家的马夫后,朝着院儿里走去。
青云跟着徐载靖来过不止两三次,门房自是认识的
进了院子,
穿门过廊后,青云看到了正站在院子里披着大氅的徐载靖。
徐载靖身旁还站着呼延炯和载章。
一旁的厢房屋门大开,里面徐侯夫人孙氏、谢氏、平梅和华兰等都穿着厚实的斗篷或披风坐在里面。
潘大娘子坐在孙氏一边,
另一边则是平梅、谢氏、华兰,
两边下首一边坐着一个安梅的妯娌。
“公子。”
板着脸的徐载靖侧过头:“弄完了?”
“是。”
徐载靖点头后,青云便和徐家其他几个小厮一起站到了厢房门口,等着差遣。
开着房门的厢房中,
呼延家女使奉上的第一杯茶汤还冒着热气。
虽然孙氏见过不少这样的场面,孙辈的孩子四舍五入都有十个了,但是她还是有些紧张。
这时,
载端呼着白气,气喘吁吁的走进了院子,和厢房中的母亲长辈拱手一礼打了招呼后,便走到了徐载靖等人身旁。
“小妹她开始多久了?”
载端平缓这呼吸问道。
一旁的载章眼中有些着急,挤出一丝笑容道:“听炯哥儿说,下午肚子开始疼,任医娘说要生这才通知了咱家,算着到现在一个多时辰了。”
载端呼了口气,拍了拍有些紧张的呼延炯的肩膀道:“那才刚开始,有的等了,炯哥儿放宽心。”
“嗯。”
听着里间安梅声音开始变大的痛呼,呼延炯点了点头。
载端呼吸平缓了很多,站着接过呼延家女使奉上的茶汤,
茶汤还没喝完呢。
里间一声痛呼后,
就有仆妇一脸喜色的笑着跑了出来。
听着仆妇满是喜意的喊着‘是个哥儿’。
院子里,
载端喝茶的动作一滞。
厢房中,
平梅生顾士行的时候,在鬼门关转了一遭。
谢氏生徐兴代,也是折腾了许久。
华兰也受了不少罪。
其他几位大娘子多是如此。
听到消息后,大娘子们面面相觑:不是,这才多久?这头胎是可以生的这么顺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