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试院附近,
车水马龙,
路边满是轻微嘈杂的说话声
“公子!”
徐载靖回头,看到下了马车的青草手里正拿着披风喊他。
青草身后站着云想姐妹俩,正一起提着装笔墨的书箱。
看着走过来的青草踮着脚,要给他披上披风的样子,徐载靖摇着头从她手里把披风接了过来。
八月已是入秋,
一早一晚还是有些冷,
披上披风后,果然身上暖和了些。
徐载靖一旁的马车,载章扶着华兰的手走了下来,两人正要说话的时候,另外一边就有一个姑娘的声音传来:“姐姐!姐夫!”
徐载靖侧头一看,原来是如兰正拉着明兰小跑过来在那儿喊人,两人身后还有追着的女使喜鹊和小桃。
看着叽叽喳喳和嫂嫂说话的如兰,徐载靖微微一笑。
这时,他身后传来的一个女声:“小五,你姐姐姐夫在这儿呢!”
徐载靖回头,一边叫人一边朝着顾廷煜和平梅拱手一礼,他身边的青草和云想姐妹俩也是福了一礼。
又看了眼两人身后的几人,徐载靖又拱手:“郡主娘娘金安,白家姨姨金安,廷熠妹妹妆安。”
平宁郡主和白大娘子笑着朝徐载靖点了点头,顾廷熠则是笑着福了一礼。
“国公爷,烨哥儿,衡哥儿,早!”
众人打着招呼。
很快徐载靖便和书塾中的同窗聚在了一起,齐国公齐益秋则是去找了同样来到此处的盛紘盛大人。
说话的时候徐载靖仗着比其他人个子高,扫视之下正好看到自家母亲等大娘们那边,母亲正在同有些拘谨的王若弗说着话。
王若弗身边的顾廷熠则用手搂着明兰的肩膀,正在嘀咕什么。
如兰睁着大大的眼睛,正在专心的听着。
墨兰则一直在往徐载靖和齐衡这边看,看到徐载靖的看过去还笑着福了一礼。
徐载靖礼貌的点了下头后看向其他方向,
看到了几个年纪和齐衡、长枫相仿,不过十三四岁的考生,
也看到了很多和载章年纪差不多二十岁许的,
同样也有不少年过而立(30)、不惑(40)之年的考生,
还有头发发白的.
收回目光后,徐载靖在顾廷烨和长柏身上扫了扫,暗自挑了挑眉。
过了一会儿,
门口的兵丁开始大声提示众考生开始入场。
徐载靖便接过云想手中的书箱,和满是鼓励眼神的亲朋们对视一眼后,转身朝远处的考试院门口走去。
众考生排队接受查验、进场,
排了好一会儿,
快要轮到徐载靖的时候,徐载靖回头朝亲朋的方向又看了一眼。
就看到了顾廷煜站到了众人不远处,身边还站着一個宫里的内官,正在贴耳和顾廷煜说着什么。
许是因为隔得远,顾廷煜以为这种距离徐载靖看不清,所以他并未控制自己凝重的表情,
顾廷煜抬头看到徐载靖隐约的回头身影,他还故作轻松的挥了挥手。
“下一位请上前来!”
徐载靖回过头,将手里的书箱递了过去。
查验完毕后,轻呼了一口气,朝院内走去。
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徐载靖一边放着自己的笔墨。
徐载靖没有再去想内官和姐夫说了什么,
而是为了解压,想着之前庄学究在学堂中听到长枫说老家十二岁的秀才后,同同窗们说过的话语:
院试,
学员考过之后称秀才,没考过叫童生。
就学究这么多年的教学经验,十二岁的秀才的确少见,但是不能用这等极少的人来衡量自己。
因为大周朝这么多年的科举,庄学究看到的,能考上秀才的读书人,多是要过了二十岁的。
如徐载靖、顾廷烨、长柏这等年纪,已是很不错了!
长枫和齐衡更是不必强求。
想着这些徐载靖给自己鼓了鼓劲,然后又想到了,之后长柏中进士好像就是二十岁!
好么,本该是秀才、贡士的年纪中了进士。
“呼!怎么感觉压力更大了!”
徐载靖摇了摇头。
很快,
考试院的吏员便将纸张发了下来,
抄写好此次院试的题目后,徐载靖静下心开始答题。
与后面考三天的乡试和会试不同,院试只需考一天。
早上入场下午交卷,不给蜡烛。
三天后出榜。
下午,
徐载靖提着书箱从考试院内走了出来,放眼一看后,笑着朝着早已出来的顾廷烨走去。
走到近处,
同孙氏站在一起的白大娘子笑着问道:“靖哥儿,觉得如何?”
徐载靖笑道:“姨姨,觉得不是很难,此次考试的题目学究曾经讲过!”
顾廷烨:“母亲,你看我没瞎说吧!”
白大娘子笑了笑。
徐载靖看着同谢氏站在一起的华兰有些担心的看着考试院门口,朝着孙氏道:“母亲,哥哥他还没出来?”
孙氏点了点头。
不一会儿,齐衡和长枫也都走了出来。
齐衡同平宁郡主打了个招呼后,也凑到了徐载靖和顾廷烨这边,一起"对题"。
最后,载章和长柏才从考试院中走了出来。
一问才知道,两人考题早已答完,不过是没有过早的交卷而已。
众人又说了会儿话,约着明日盛家书塾见后便准备各自归家。
上了马车,
徐载靖撩开了车帘,
若有所思的看着不远处正在上马车的姐姐平梅。
“公子!”
“唔?”
看着花想手里的茶盅,徐载靖点头接了过来。
一手端着茶盅,一手撩开车帘,徐载靖朝着一旁道:“青云!”
“公子?”
骑在马上的青云低头问道。
“你去找下高大人,问问最近有没有什么事发生!”
“是,公子!”
说完,青云便轻勒缰绳离开此处。
酉时初刻(下午五点)
勇毅侯府,
跑马场殷伯木屋旁,
青草和云想她们正在掰着徐家庄子里刚下来的玉米棒上的玉米粒,
掰下来后递给了徐载靖。
徐载靖便用这些玉米粒喂着寻书那匹已有身孕的龙驹。
跑马场中,
油光水滑的小骊驹正在和还没有身孕的阿兰的那匹龙驹,正在阿兰的陪伴下,在跑马场中散着步。
徐载靖看着龙驹将手里的玉米吃完后,满是喜爱的摸了摸龙驹的马头。
听着身后的动静,徐载靖回身看去。
青云翻身下马,走到了徐载靖身边。
看着面色有些凝重的青云,徐载靖道:“如何?可发生了什么事?”
这时,殷伯也从木屋里走了出来。
看了叔父一眼,青云道:“公子,高大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但是我要回来的时候,正好碰到了从宫里回来的兆大哥,他和我说.今日上朝的时候,又有人参奏侯爷,说侯爷他又败了一次。”
徐载靖皱眉道:“又有人参奏?”
“是!还说.说侯爷是有了和拓西侯争灭国之功的心思,屡次轻率出兵攻城,损兵折将,理应换人”
既然有王厚这般的官宦子弟猜想着勇毅侯在引蛇出洞,自然也有人会说徐明骅是想挣功。
毕竟这达成灭国之功的机会,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有的。
一旁,徐载靖的师傅殷伯开口道:“这帮人为了争权夺利,真是丧心病狂,连这种话都敢说了!”
“临阵换将,这参奏你父亲的,真是大好人啊!说不准过几日市井之间,又会是如上月那般的满是对你父亲的议论!”
听着这话,
徐载靖不知道怎么的,
忽然就想起了上个月的道院中,那些战死的汴京子弟的亲人,那些戴着白布的人。
还想到了英国公张家、忠敬侯郑家那里少了的那些熟识朋友,
还有,之前的寒冬腊月里,顾廷烨在白家的宅子里请客,自己同张家哥儿的感叹,和张家哥儿拍着自己胳膊的感觉。
以及映在自己眼中的,道院中那座熊熊燃烧的祭祀火山。
想着这些,徐载靖迟疑的说道:“师父,我想进宫一趟!请命去北边看看父亲。”
“不论是父亲引蛇出洞的计谋,还是什么别的,我去了情况总会好些!”
殷伯看着自己的徒弟,独目中满是思考的神色,想了一会儿后道:“你去也不错!院试刚结束,明年你也就是能考个乡试,会试你是赶不上了!”
“师父,我这学识也够不到会试的门槛!”
殷伯点头道:“嗯!那伱先进宫吧,去和不去,都来与我说一声!”
“是,师父!青云,让阿兰给小骊驹上鞍鞯。青草,你和云想花想将皇后娘娘赐的令牌请出来。”
“是,公子!”
离开跑马场,
徐载靖径直朝着母亲的院落走去。
半刻钟后,
徐载靖回了自己的院子,拿着令牌去了跑马场,带着青云,骑马朝皇宫奔去。
酉时正刻(下午六点)
皇宫
殿内
大周皇帝习惯性的站在巨大的大周西北舆图前看着。
皇帝身后,
皇城司主事兆子龙轻声说着话:“陛下,臣上月查到勇毅侯的事情,就是三位国公姻亲家的亲戚,找了汴京的闲汉泼皮传出来的。”
“今日一天,关于勇毅侯的事情,也是如上月一般的套路在传着。陛下,这次是不是要管上一番?”
皇帝看着舆图,摇头道:“不用!朕要看看有多少臣子,会听着那些话,然后让朕临阵换将!”
“是!”
这时,
侍立在门口的大内官走了进来:“陛下,皇后娘娘派宫里的女官过来说,徐家五郎进宫了!”
皇帝一愣道:“这小子进宫来干什么?让他来朕这里!”
“是,陛下!”
不一会儿,皇子赵枋迈步走了进来:“父皇,儿臣听说等会儿靖哥儿要过来?”
皇帝回身颔首,笑道:“枋儿,今日你被太傅留堂,不做完课业,别想见靖哥儿那小子!!”
赵枋眼睛一瞪,转身就走,边走便说道:“啊?父皇!儿臣马上就去写!还请父皇多留靖哥儿一会儿!”
皇帝回过身:“这可说不准!”
说完,继续看着大周的舆图。
过了好一会儿,
“陛下,靖哥儿到了。”
“让他进来吧!”
“靖哥儿,里面请。”
徐载靖迈步进殿,看到舆图前的大周皇帝,躬身拱手道:“见过陛下!兆主事。”
皇帝看了徐载靖一眼,招手道:“靖哥儿,过来瞧瞧!”
“是,陛下!”
说着徐载靖走到皇帝身边,看着偌大的大周舆图。
舆图上还有不少的标记。
“靖哥儿,你可认得这是哪里的舆图?”
“回陛下,大周西北的舆图,和白高交战的地方。”
“唔,不错!可看的懂上面的标记?”
徐载靖抬头细细的看着,看了一会儿后道:“陛下,这.曹老将军要往我父亲那边调兵?”
兆子龙在一旁笑了笑,皇帝也是赞许的点了点点头。
拓西侯这是出自己的兵,帮着勇毅侯徐明骅建功!
徐载靖诚挚的躬身拱手,语气诚挚的朗声道:“曹老将军,大公无私,一心为国!”
兆子龙眼中满是对这句话的认可。
皇帝则回头,脸上满是笑容道:“你小子倒是会拍马屁!”
徐载靖直起身道:“陛下,此言是小子的肺腑之言!不是拍马屁!”
皇帝敷衍的点了点头后道:“好了,你看明白了?那便把心放肚子里,回去吧!”
徐载靖再次躬身语气坚定:“陛下,小子想去父亲麾下效命!”
兆子龙眼睛一瞪,皇帝一甩袖子有些生气:“胡扯!你不读书了?”
徐载靖一愣道:“陛下,小子读!只是”
“有话就说,别扭扭捏捏的。”
徐载靖躬身拱手道:“陛下,方才进宫的时候,去父亲麾下,在小子心里只是有个想法而已!但是此时看到陛下身前的舆图,小子却是坚定了这个想法。”
皇帝看着徐载靖:“为何?说来让朕听听!”
徐载靖看着舆图道:“陛下,小子从舆图上看得出,虽说战争少不了死人,但陛下心存仁厚,不愿意大周将士以死伤过多来换取攻下克夷门。”
“便想着让父亲引蛇出洞,将白高国守军引到要塞之外,寻机歼灭。”
“此战胜,则白高国兴庆府北方门户大开。此战败,白高国说不准就能缓口气,让战局变得扑朔迷离!”
皇帝故意板着脸问道:“你小子怎么知道白高守军一定会出城攻击?”
徐载靖挠了挠头,看了皇帝一眼,又和兆子龙对视了一下,不确认的说道:
“小子想,一是父亲的连败会让白高国人轻敌,兴庆府的梁乙家的人,也会督促克夷门守军出击击败父亲!方便后面回师再打曹老将军。二是,让垂环司的兆泰峰兆大叔出手???”
听到此话,
皇帝和兆子龙对视了一眼,眼中满是笑意。
皇帝抬了抬下巴,示意兆子龙说。
兆子龙语重心长的说道:“靖哥儿,泰峰在兴庆府,是不会赞成克夷门的守军出城和勇毅侯决战的!”
看着徐载靖有些惊讶的样子,
兆子龙继续道:“而且,还会将勇毅侯的此番谋划的可能性告诉梁乙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