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淑芳没想到刚才还幸福的氛围会变得这么肃杀。
她注意到儿子的脸就明白这次是躲不过了。
必须得交待清楚。
“唉！”
叹了口气，陈淑芳也在沙发坐下，苦笑道：“儿子啊，你妈我其实也想辞职的，只是……”
她开始讲述起来。
楚惊默默听着，频频点一下头，但没有发表什么意见。
等母亲讲完，他也大概清楚母亲没有辞职的原因了。
一小半是老妈舍不得工厂的这份工资。
另一小半是工作习惯了，没有勇气辞职换岗位。
最后一半则是因为工厂朱老板的挽留。
楚惊没有急着说话，想了想说道：“妈，那朱老板挽留你，你就留了下来？”
“可不是嘛……”
陈淑芳叹息着，有种把锅推给这朱老板的意思。
楚惊却摇头道：“妈，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就算朱老板当初对我们家有点帮助，但是你已经在厂子里工作这么久，这份情也早已还清了……”
当年楚惊爸爸有过一段失业时间。
他能进入这厂子上班，也是母亲请了朱老板帮助。
所以这也算是一份人情。
但二老已经在厂子里工作了二十多年。
这份恩情不是应该已经还掉
了吗？
而且这么多年来，逢年过节，父母总是把最好的礼物送给朱老板。
楚惊觉得自己家并不欠这朱老板什么。
陈淑芳欲言又止：“其实我也觉得咱家不欠朱老板什么了……但是……”
“但是什么？”
楚惊眯起眼睛，他猜测母亲隐藏了什么。
正是这隐藏的东西，才是她没有辞职的主要原因。
“但是朱老板不这么认为啊……”
老妈露出一抹失望之色：“他说我厂子效益目前不好，我若是辞职，等于背叛他，置他于不顾……”
楚惊脸色变得冷漠起来：“所以母亲你就被他说服了？”
像朱老板这类老板很多。
平日里对员工稍微好一点，然后让员工做牛做马。
员工以为老板是对他好。
殊不知这只是人家笼络人心的手段。
“到也不是，我辞职的意愿还是比较坚定的，只是朱老板似乎屡次无法说服我，有些生气之下，他说我这样做是违背了合同法，还说要和我打关系……”
说到这里，母亲露出一丝悲伤：“我没想和朱老板闹到这种地步，所以就……”
楚惊的脸色已经板了起来。
其实楚惊从小到大就知道这朱老板是一只笑面虎
了。
当时年纪小，只觉得是预感。
现在听了母亲的叙述，楚惊才知道自己的预测真太瞄准！
因为工厂少一个廉价劳动力，他便用这种理由来威胁、恐吓母亲？
他一点也不顾及母亲的身体，以及为工厂辛苦这么多年的劳动成果？
想到此处，楚惊愤怒了，替母亲感到深深的不值。
而注意到母亲冷漠的脸，陈淑芳有点被吓到了。
记忆中的儿子老实木衲，内向腼腆，可现在这幅不怒自威，气场全开的样子是什么鬼？
出去读个书，儿子已经质变到这种程度了吗？
“妈，你失望吗？”
楚惊知道自己吓到母亲了，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脸色平静的问道。
“有点。”
陈淑芳没有撒谎，朱老板威胁自己的事情，算是她如今心头上的一道坎了。
这么多年的交情，她没想到会是以这种结果来结束。
“嗯，那就行。”
楚惊微微点头：“既然失望，就代表你看透了朱老板的为人，所以，你现在是不欠他什么了，你认可吗？”
“认可。”
陈淑芳轻轻点头，补充道：“可是儿子，咱家不能背官司的。”
楚惊没忍住笑了：“妈，你怎么这么傻，这
么老实？”
“我怎么了？”陈淑芳还莫名其妙。
楚惊哑然失笑道：“你觉得有什么荒唐的劳动法会让你替一个公司、厂子卖命一辈子？”
陈淑芳说不出话了。
她也觉得这事很玄乎。
但架不住朱老板演技太深，把她吓到了。
楚惊知道目前知识含量不高，只得老老实实开始解释。
等他说完，陈淑芳眼睛一瞪：“所以朱老板是在吓我？”
“当然是吓你，你又不欠厂子什么，他有什么能耐来告你？”
听完楚惊的话，陈淑芳既开心又伤心。
“唉！原来是这么回事，他告不了咱家就好了，只是老朱这人平日里很不错啊，为何会做这种事情呢！”
楚惊脸色不变的，淡淡道：“因为厂子效益不好，廉价劳动力已经很稀缺了，而像母亲你这种吃苦耐劳，什么忙都能帮的劳动力就更是凤毛麟角了。朱老板自然得抓紧了。”
陈淑芳不说话了。
她心里知道儿子说的都是事实。
只是事实太残酷，还是有些难受。
“妈，什么时候去辞职？”
楚惊没有打搅母亲，等她缓神了几分钟后，才开口问道。
陈淑芳看着楚惊，注意到他的脸色无比决绝。
于是叹气道：“唉！明天早上吧。”
“行，那下午你也别去上班了，我跟你聊聊我在学校的事情，顺便等父亲回家。”
楚惊用霸道的口吻说道。
“可是……”
母亲还想说什么。
楚惊直接挥手打断：“没有可是，妈，你若是下午去厂子上班了，你这辈子都见不到你儿子了！”
“你这孩子也学朱老板来威胁我？”
母亲似乎有些生气。
楚惊苦笑道：“没办法，谁叫妈你天生就是个优柔寡断的心呢？”
“唉！那就不去了吧！”
母亲唉声叹气的说道。
随后整个下午楚惊都在努力舒缓老妈的情绪。
他给母亲讲述在大学里的种种见闻。
母亲没有读过大学，听到这些故事后，顿时心情开朗了。
而两人讲的正欢快呢，门忽然打开了，一个身材高大，肤色黝黑，带着碎星般白发的中年人走入门内。
砰！
注意到客厅里的楚惊后。
男人手中的包掉在地上。
陈淑芳下意识看着男人，顿时一喜：“他爸你回来了？快看看谁回来了？”
楚父脸色复杂，朝楚惊微微点头。
楚惊也朝父亲微微点头。
两人脸色都假装平静，但眼睛里已是情义浓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