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平无奇不重要,等级低微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是柳黄门的下属。柳迟在宫中的权柄,绝不在总管黄池之下。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内宫之中,又何尝不如是?前来冷宫,如果柳黄门对之不喜,有一万种方法,可亦通知老内臣。
但他什么都不说,那就证明,此人是犯错,却不是不为主上所喜。弄清楚这一点,对冷宫监察而言,是十分重要的。
“烟紫,每日要为冷宫之中劳作之人,送饭送水,不得有误。”语气一般,带着严厉,但听在旁人耳中,又是另外一回事。
送饭送水,在冷宫之中,算是最为优渥的差事了。有老内臣一句话,其他的监事之人,皆心中有数,这个烟紫,非比寻常。
若是趁着她犯错的机会,使点坏,弄点惩罚,在冷宫之中自然无事。可等她出去呢?只要柳黄门想,他们的下场,可想而知。
秦思对此是颇为无奈的,且她清楚,叶欢也无奈。没办法,无论是宫中还是朝中,这就是人性,强要扭转吗,谁也做不到。
要务在身,秦思表现的恰如其分,送饭送水,监察所给的这个差事正中下怀。借其便利,她可以接触冷宫中的每一个人。
遣散众人之后,老内臣单独留下了烟紫,并没有丝毫的避讳。
“烟紫姑娘,老奴当年就是柳黄门垂帘,让我担当此位。老奴对柳黄门,铭记于心,如今姑娘犯了错,宫规不能
不守……”
说话之时,老内臣一脸的笑容,和对待李响不一样,那时候,几乎全是假笑,皮笑肉不笑,但眼下,却显得十分真诚。
“不过,姑娘若有任何不适之处,可以直接来找老奴,定可在不损宫规之下,给姑娘安排好。”监察的姿态,放的很低。
内宫之中,也不是谁都能自称杂家的,必须是一宫主管。或者,有着十常侍当年的地位,老内臣勉强可以,却不敢!
“多谢监察,奴婢犯错,自该受罚,柳黄门如此,也是为了奴婢好。监察好意,奴婢心领,不需如此,但定会说与黄门令。”
“好好好,还是那句话,姑娘有何不适,就与老奴说。”监察笑道,从烟紫对柳迟的称呼,他就听出了一些,不寻常之意。
“是。”秦思一礼道:“监察,可以安排奴婢干活了,初来乍到,若是有什么做的疏漏之处,还请监察多多担待才是。”
让秦思来冷宫,暗中调查隐藏之人,柳迟当然要将宫中的规矩,各人的习惯,详细告知,以秦思的聪明,为之顺风顺水。
“好,马上要到午饭之时了,烟紫姑娘可以去了。”监察回道。
“是,那奴婢立刻就去。”秦思一礼,便有人带她去了庖厨之处。
当年叶欢穿越之时,晋阳百姓,都是一日两餐。早餐很早,多在卯时,也就是早上五六点钟。冬日的话,则要稍晚一些。
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庄稼的收成
,和你的勤奋程度是成正比的。一天的劳作之后,到了下午三四点钟,就是第二餐之时。
几个时辰的农活干完,基本上都是饥肠辘辘,恰是用饭之时。到了晚间,百姓们睡得是很早的,正常八九点钟,万籁俱静。
如此往复,简单而有规律。有人问,下午三四点就吃了饭,晚上不饿吗?答案是,饿!但你睡着了之后,会大大减轻。
粮食,在那个时代,是极为珍贵的,别说寻常百姓家庭,就是寒门和一般的世家,也未必都能吃得饱,尤其是吃的好。
北方的作物,大多是黍,南方才有稻米,寻常农家,早间要吃上一口好的,有力气干活,到了冬日,吃的就是冻糊。
至于晚饭,比起早餐就要逊色许多了,道理很简单,不干活了。
叶欢说过,什么是大义,老百姓吃饱穿暖,就是最大的大义。如今在并州幽州,早晚是什么?有锅饼,有面食,有油,有盐。
有油有盐也算?当然,你去问问百姓,对比当年,现在可是神仙的日子。不光吃的种类增多,调料增多,还能多吃一顿。
民以食为天,吃得好了,必然会伴随着身体素质的进步。这些都是点点滴滴,却极为重要,亦是叶欢常年不懈之功。
秦思来冷宫迟,送的是午饭,分成两种,普通的锅饼,普通的锅饼,加上荆襄稻米,煮出的稀粥,庖厨之地,一片香气。
随同秦思送饭的小内臣,一
共有六人,皆是十三四岁年级,且基本上,都不是本地人。多是大汉其余各州,来的流民。
和活下去相比,入宫也是一种选择,生存下去,是最大的理由。
送饭送水,冷宫之中,都是受到责罚之人,但情况也各有不同。这种不同,是他们被送来冷宫的理由,从饭食上也能看出。
比如送往最偏院的那两份,李响的,只有一块锅饼,一口清水。陈瑶陈管事呢?不仅有荆襄稻米,还有加了蜂蜜鹿肉的锅饼。
另外,一碗月牙馄饨,是老内臣亲自交代的。小内臣手中的食盒,其中好几个,自带加热功能,保持食品的新鲜和美味。
对此,老内臣也算最有发言权的人之一,现在的晋阳皇宫,对比当年的东都,在吃这一项上,相去恐怕不可以道理计了。
身在宫中,小心做事,就能吃饱穿暖,绝不似从前那般。
原本,陈瑶李响所处的偏院,应该是最后一个送的,可老内臣是个八面玲珑之人,岂会如此?秦思第二处去的,就是偏院。
“奴婢烟紫,见过陈管事,监察有令,先给管事送饭。”面对陈瑶,秦思表现的恰如其分,态度恭敬,却又微微皱眉。
“烟紫,到了这冷宫之中,可得好生行事。”说了一句,陈瑶方才收下饭菜,面上稍稍带着不悦,似乎是因为烟紫的皱眉。
但心中却觉得理所当然,他是认识烟紫的,柳黄门身边的人,平时很少触
及这些污秽之物,有那个自然反应,恰是理所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