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陵之战,于禁在到达战场分析局势之后,有了决断。
吸引敌军与广陵城下,坚城耗敌,在窥机全线反击,予以杀伤。
这是个三步走的战略,之前张海龙率领六曲,奔袭数百里来到广陵,配合胡风进行定县之战,以及之后所有的阻击。
算是广陵之战的第一阶段,有着定县之战击溃无当飞军,利用夜战层层阻击,作战的效果,是超过于禁的预期的。
对定县之战,诸葛谨诸葛亮兄弟同时看到了击溃无当飞军的重要性。当时若是不能,随后的阻击战,也不可能进行的如此顺利。
无论曹洪还是刘备,或是士燮,在他们到达广陵城下之时,都不免有点焦头烂额的感觉,区别在于谁轻谁重罢了。
最重的莫过于交州军,士燮所部被叶煌都快打出心理阴影了。一路进军,从摧枯拉朽到步步维艰,心理落差亦极大。
刘备的徐州军算是最好的,关羽的将才,让他看透了臧空和张海龙的战略。在这一点而言,徐州军是有些心里优势的。
广陵守城,坚城耗敌,在于禁的整体战术之中,属于第二阶段。也是个承上启下的阶段,要点在于一个耗字!耗敌耗心。
对于禁将军的心意,陈到的把握是十分到位的,也是前者选择他而不是胡风守城的原因。此一战,战略层面更重。
欲要置兵,必先置将,到了定边军还得加一句,人尽其用!用一个大将,要考虑
到整个战局,将之优势充分发挥出来。
比如第一阶段,说是胡风一个人打出来的优势,陈到不会有意见,张海龙都没有,定县一战,他的指挥,是完美的。
当然,胡风不会这么想,没有张海龙六曲的奔袭,没有陈到对关羽的阻击,没有臧空对曹操的牵制,他再厉害也没用。
但事实上,胡风丰富的经验,战术多变的程度,全部发挥出来。
守城战就不一样了,于禁可以肯定的说,单纯守城,胡风会比陈到强。陷阵善攻,必定善守,守城之中,疯子更见威力。
只不过广陵攻防之中,最大的重点,在一个耗字,而非守字。且还有之后的种种配合,陈到的将才,是叶欢认可的。
也可以这么说,胡风长于战术,陈到可能更长于战略。随后的临敌查势,随机应变,需要更多的是战略眼光。
陈到欣然受命,站在他的立场,守住城池是最基本的条件。广陵城的坚固则是最大的保障,即使没有太原军,也得守上三月。
与之同时,还需要最大可能得保存白耳军的战力,以及不被敌军看出其中端倪。这其中,对他的战场把握,是极大的考验。
百里镜落在敌军手中,敌军的攻势有所调整加强是必然的,敌将可是曹洪和关羽!有了百里镜,二将亦是如虎添翼。
既成事实,不用去想,诸如百里镜怎么会落入敌军手中?不落入他们手中该有多好。这些陈
到想都不会想,因为没用。
他看见的,是其中好处,这样一来,敌军攻势强盛会变的顺理成章。广陵城可能会承受一定的压力,我军战略却更好隐藏。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和隐藏总体战略相比,压力增大显然轻了。
接下来的守城,陈到开始了轮转,不是士卒轮转,而是军官。主将一身令下,城头的守城官开始换人,换上的则是……
于禁在战前留给他的,太原军十余名副职军官。相比白耳军,他们的经验更加丰富,且有两天的实战,对同袍了解更深。
临阵换将是兵家大忌,没错。缩小到局部战场上,道理一样。陈到却不在乎,因为他清楚麾下之能,且有定边体系做保证。
汉中之战,邱泽到达高县的第一时间,守城将领就将全部指挥权交了出去。他很清楚,陷阵悍将指挥飞熊军,一样强悍。
但邱泽临战,亦是十分谨慎,他花了整整一天的时间,去了解麾下。有着相同的训练模式,一天对他来说,足够谨慎了。
白耳军的军官们会不服吗?当然会,他们要是真的服气,别说陈到,就是太原军那些军官都会有意见,这算什么?
你可以不服,必须不服,但要将这种心思藏在心里,以后运用到实战中去。战场上,军令一下,雷打不动,拼死也要配合。
什么是军官的素养,这一点极为重要,有了他们的辅助,可以令太原军将领更好的
掌握麾下,实现陈到将军交给的任务。
任务很简单,控局。在敌军攻势增强之下,既要有针对性的战术,稳稳守住城池,也要在某种程度上,表现出一定的“吃力”。
陈到的想法不复杂,你有百里镜,是超过我想像之外的,因此,我守城之中的“吃力”也就变得可以理解了。
说起来简单,可要做到,却有很高的难度。他这才替换了一批军官,毕竟“演技”这种事情,还是主力军水平更高一些。
对白耳军军官而言,亦是一个学习的过程,又有什么能比在实战之中吸收的更多,领悟的更多,机会,十分难得。
“张司马,让兄弟们控制速度,脚步和呼吸同步,之前,我们是两息,现在变三息,辎重队也是如此,其余不变……”
“杨司马,除了辎重队之外,其余保持原本频率不动……”
两边城池,数处守备重点之处,在换了指挥军官之后,下达的军令几乎是一样的。且在对时间的要求上,高度统一。
“诺!”执行军令,白耳军官们是毫不含糊的,哪怕心中存疑,也绝不会在此时相问,打着仗了,岂能让主官分心?
他们会集中精神去看,去想,最好能自己想清楚其中的用意。
没有过太久时间,军官们看出来了,一息的区别,让物资运送的速度和远程攻击的频率产生了不匹配,产生了缝隙。
城下敌将对战机的把握十分敏锐,城头守
军的远程压制稍稍降低,露出一丝缝隙之后,敌军趁着稍纵即逝的空挡而至。
东西两侧,都有云梯借机架上了城头,牢牢勾住垛口。
“主公,看来此物确有其效……”城下观战之处,荀攸仔细看了之后,用一种斟酌的语气对曹操言道。
后者没有立刻回答,再观察片刻之后,方才微微颔首:“公达所言有理,但眼下之情,子廉云长见机精准,敌军却……”
话没有说完,荀攸听懂了却字之后的含义,随之更加专注。
“好了,加速,加两倍,前方箭矢不够用了……”城头之上,军官们几乎在同一时间下达军令,且语气急切。
军令下达,辎重队的速度立刻提了上来,执行军令的同时,不少士卒心中有着疑问,刚才要是不降速,用得着这么慌张吗?
与之相比,白耳军那些被替换的军官则是神情不一,相同之处在于,都有深思之状。同袍这么做,一定是有所用意的。
“公达,所言不假,此物确有妙用,敌军的节奏稍有紊乱。”曹操说着叹了口气:“早知如此,应该再迟一会儿与之。”
“主公,目下局面,已经稍有进展,相信二位将军。”荀攸接道。
二人说话之间,东西两侧的云梯上,已经有不少曹军士卒攀登其上,与之同时,城头的箭雨也变得更加浓密起来。
那一刻,无论是曹军还是徐州军士卒,都表现出了过人的英雄,他们奋不
顾身,前仆后继,向着城头猛攻而去。
终于能架稳云梯了,终于能攀爬城头了。敌军强,广陵城坚,我们也不弱。再强的敌人,在坚固的城池,亦要将之击破。
曹洪和关羽一样,口中不断下达军令,身躯亦不断向着前方移动。士气可鼓不可泄,眼下,也是将军临战调整的关键之时。
终于,有士卒登上城楼,有一个,就有两个,三个……他们奋不顾身,守军亦是毫不相让,,城头展开小规模的短兵相接。
曹操,荀攸,许褚的目光都变得更加坚定,死死盯着交战之处。
城头之上,陈到则是侧身,对当日那个参谋看了一眼。后者会意,重重颔首:“将军,就是这般,我军的后续……”
陈到用力的摇摇头,正色道:“今日不需后续,与敌军硬钢。”
“诺!”参谋毫不犹豫,将军发明的这句硬钢,极为贴切。
“元龙先生,敌军攻势猛烈,先生还是先下城楼。”陈到转向陈登,他并不担心敌军的攻势,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嗯,叔至你……”陈登闻言微微一愣,倒不是因为陈到要他下城楼,而是此时的陈将军眉头紧锁,一派忧愁模样。
“元龙先生,曹洪手中有百里镜,能看见我们。”陈到轻声道。
“哦,对对对……不过吧,将军你这忧愁之色有点过,太过,反而会被曹操等人看出破绽,稍稍调整一点。”
说话之间,陈登面上也出
现了愁容,反应极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