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将之中,邱泽是最冷静的,或者说,他对援军前来,早有判断。
“高校尉,冷校尉,让兄弟们压一下……如今我军还在被敌军纠缠,援军前来是好事,但眼下,我们只能靠自己突围!”
“将军说过,人在兴奋之后,是最容易疲劳的,我们不能给敌军可趁之机。现在要做的,忘记援军,还需有决死之志。”
蛟龙军众将闻言先是一怔,再看看陷阵与蛟龙士卒的反应,又是微微颔首。前者的兴奋只是一瞬,如今早已恢复了冷静。
“邱将军说的是,立刻办!”冷秋第一个出言,亲兵传令之后,军官开始安抚士卒的情绪,陷阵军士卒,也在帮着同袍。
“兄弟们,别误会啊,没有别的意思。你们很强,很牛,兖州北这一战,你们打的不比我们差,真的……”老兵很认真的道。
“不过,要想做最顶尖的士卒,将军说了,不但要能杀敌,建功,服从军令,还要能控制自己的情绪,现在,我们都要平静。”
说着话,老兵不忘做了个双手下压的姿势:“深呼吸,深深的吸,慢慢的呼,告诉自己,你现在精力充沛,没有人能击败你。”
“援军兄弟们一定会支援
我们,定边军就没放下过自己的同袍。但我们不能让他们拼命,要拼也得自己先拼,别太兴奋……”
夜间为了隐蔽,休息的地方没有火堆,借着朦胧的火光,很多士卒都只能看清老兵的侧脸,他并不雄壮,腰身甚至有些佝偻!
但这些,绝不影响他说话的威信,因为在他胸前,偶尔会有金光一现!白天有些士卒曾经看到过,那是五颗小星星。
之所以金光闪闪,是因为星星是用金线织成的,十足十的金线。除了定边军,除了将军,没有任何一支军队,会用纯金!
老兵胸口的金星,是近一年才装备全军的,以前的工艺满足不了。
黄金代表着财富,但在老兵的胸口,却要比它本身的价值高的多。五颗星,代表着士卒的最高战功,也是普通士卒的顶级荣誉!
说的简单一些,眼前腰身佝偻的老兵,杀敌数量至少过百,且对军中有突出的贡献,比如,带出了郎将以上的军官,擒拿敌将……
要知道,每年军中比武的第一名,站在数十万士卒顶峰之人,也只有资格加上一颗金星!而老兵的胸前,却是五颗。
这就不难理解,为什么他一开口,士卒们全部安静的
听着,周围的军官都不说话了。即使是将军,见到他都会给他行礼。
这样的人,全军上下只有二十七个,名气最大的是林骄!定边军第一特等射手,以普通士卒之身,还能力压千军。
定边军那一支军队战力最强,看看五颗金星的数量,就有大致的判断。陷阵一军,有两个,之前,则有三个。
老兵叫做丁喜,今年快四十了,他的战功,写的详细一点,可以有洋洋洒洒的万言。在军中,他们叶欢最为宝贵的财富之一。
身为战将,必须了解自己的士卒,想他们所想,为他们欲为。单论这一点的把握,叶欢绝对是专家级别的存在。
定边叶郎,恶来典韦、燕人张飞、常山赵云!这些可以力敌万军的勇者,是士卒们崇拜的目标,但他们有时,距离普通士卒太远。
而林骄、丁喜,却就在士卒之中。叶欢要让士卒们清楚,只要你够努力,普通一兵,依旧可以站在荣耀的顶峰,享尽光荣。
严格说起来,这也是军人荣誉养成的一部分,十余年的坚持不懈,又成了定边军魂的一部分!只有理解这些,你才能理解定边军。
理解他们为何在连番苦战之后,还能保持旺
盛的斗志,在身体近乎崩溃的边缘,还能打出奇迹般的战绩,那便是军人的信仰。
“交给你了,我去给老丁站台。”拍拍邱泽的肩膀,胡风去了,他走掉士卒之中,随意的蹲下,目光认真的看向丁喜。
事情都是做出来的,好比传奇的胡风如此,士卒们对老兵更崇拜了。倘若有一天,他们也能让军中大将如此,将是何等风光?
“邱将军,现在我总算知道,我们和陷阵军,差在哪里了。”冷秋一言,高俊等人纷纷点头,绝境之中,更见一军的强大。
“都是自己人,不用多说了,知道,就努力赶上。”邱泽并不谦虚,没有那个必要,他很希望同袍能赶上来,诚心诚意。
追赶者的脚步越快,变得越强,才能陷阵军更强。对他而言,也更有挑战,故步自封,洋洋自得,这样的人,不配当将领。
“各位,二公子率军前来,将军和军师不会放下我们。且二公子一到,首战奇袭荀文若,以邱某之见,是打在点上了……”
邱泽缓缓而言,语气沉稳:“如此一来,可收奇兵之效,令兖州敌军,不知我军虚实。与你我而言,亦是战机所在。”
“下一步,我们要抢
先一步,拿下邱罔,不惜一切代价。再过一个时辰,便全军起行,我与冷校尉各带一路,左右夹击。”
“拿下邱罔?”冷秋在脑海中回忆了一下地形,不由得眉头扬,看向邱泽问道:“将军的意思是,要策应二公子,再做声势?”
邱泽满意的点点头:“正是,邱某要让荀彧李典和乐进知道,陷阵和蛟龙,绝不是仓皇逃窜,我要杀他一个回马枪!”
三字落下,铮铮有声,周围的将领们都为之一振。但出自邱泽口中,也很正常,王牌陷阵,被敌军追着跑,绝非他所想。
“各位,听听就行啊,做个样子给他们看看。其实嘛,我们也的确在逃窜,就是不仓皇罢了,或者说,叫做转移!”
邱泽的下一句话,又令众将惊讶,不是亲身经历,你很难想象如此言语,会从陷阵一军统领嘴里说出来,还是那般的实在!
邱将军见了,对众人眨眨眼:“没事儿,就是个说法,战阵上,要看谁胜谁败,仓皇逃窜也没什么,把兄弟们带出去就行。”
说着,伸手一指眼前的士卒:“只要保住他们,你我尽皆战死又算什么?死都不怕,还怕仓皇逃窜?我在江夏就逃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