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辽的北线军团之处,敌踪显现,定边军全力筹谋,想要抓住敌军主力所在。若能一战破之,则不光北线,全局亦是有利。
南线之处,张飞谨慎以对,防备袁曹联军随时可能发起的进攻。
与之相比,麯义的先登军似乎要显得清闲许多,并未对敌军城池发动总攻。但这并不意味着,高览将军就能轻松多少。
军令是压制敌军,暂不攻城,可在麯义将军看来,不攻城,不代表我不能扫清障碍。不决战,也不代表我不能借实战练兵。
于是乎,先登各军连番上阵,对阳泉外围进行清理。战场上出现了极为奇特的一幕,攻城战打成这样,也是绝无仅有了。
一开始,守将还如临大敌的指挥防御,但只要城头一动箭,先登器械营的轰天炮就是猛攻不止,乱石如同雨水一般落下。
等你停了,准备坚守城头,先登的士卒根本不攻城,只是清扫外围,填埋护城河。士卒皆十分谨慎,人人有盾牌手护卫。
忍不住了,再动箭,好嘛。轰天炮立刻响应,又是一顿猛砸。
“杨秀,你的器械营,能打多少乱石到阳泉城中?”战前的军事会议上,麯义第一个问的就是器械营之首杨秀。
“将军放心,我的轰天炮石弹充足,怎么也得给他造个十几万斤,弄几个大庭院盖起来。”后者很认真的道,之前早就备足了物资。
“石弹?刚才的军令,你没听清楚?我军是佯攻。”麯义一瞪眼。
“将军,我知道,这几天,兄弟们都在准备石块,这玩意儿,到处都是。工兵营兄弟加上我们和民夫一块,要多少有多少。”
“将军,威力不会降太多的,一定掩护好兄弟们。”见将军嘴唇一动,杨秀连忙道,他知道麯义此时要问什么。
发挥轰天炮的最大威力,对石弹是有要求的。但普通的石块,凭借现在器械营的技能,也不影响,差别当然有,却不大。
麯义点点头,他想问的,还就是这个。想了想,又要发问……
“将军,我会做好养护,辎重营那里也带了很多合格的木材与钢材。真有损耗了,工器营也能造,反正敌军不敢出来。”
杨秀再一次抢在了前面,自从军令下达,他就一直琢磨着要怎么打。每一种情况甚至意外,他都做足了准备。
“嗯!”麯义哼了一声,摸摸鼻子,杨秀见状立刻挺立。
“明天开始,从一军到
八军,给我轮番上阵,护城河,阳泉外围,要打扫的干干净净。有一丝影响其后总攻,所有统领问罪。”
“诺!”众人齐声,差点没把帐顶给掀开,到底还是将军有办法。不攻破城池,咱们也可以练兵,多难得的实战机会啊?
“将军,那我们怎么打,谁先上?”一曲郎将问道。
“我不管,你们自己安排,想怎么练怎么练。本将军就一句话,有了伤亡,有了损失,谁的锅,双倍处置。”
麯义丢下一句,居然背负双手出帐去了,留下一众郎将校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眼瞪小眼,还能这么打仗?
不过没等麯义离开帅帐十丈,内中已经开始争论起来,一时间十分热闹。仔细去听,全是抢第一个动手的,声音越来越大。
“将军,这……”副统领听了,不禁有些疑惑的看向主将。
“没事儿,他们吵得凶,却也知道轻重缓急,放心吧。”麯义摆摆手,继续前行,神情显得十分轻松,没有丝毫担心。
攻城战打成了练兵场,在器械营的威慑之下,敌军居然还表现的挺配合。说穿了,他们也是没有办法,毕竟不敢出城作战。
单是先登,已然足够震慑,更何况这一路还有严纲的白马军。那家伙,你看城下方圆不见人影是吧,说来就来。
对严纲,麯义一向是不怎么看得上的。但有一点,有白马军为他护卫侧翼,却是不用担心,稍有差池,反正主公砍得是严仲甫。
“娘的,谁在背后说我坏话?”也许是心灵感应,就在麯义念头升起之时,白马军的帅帐中,严纲打了一个喷嚏,愤愤的道。
帐中的沙盘旁,副统领黄忠正带着一众参谋,详细探讨地形。对主将的话,也没人接茬,至于喷嚏,打雷也影响不了他们。
等了半天,也没人问上一句,将军为何如此,严纲也觉得挺无趣的。兵临城下,按兵不动,这可将白马军的主将憋坏了。
当然,白马军不是没事干,和张飞一样,严纲早就将斥候放出去了。但这些侦查之事,白马的拿手好戏,也不能让他去啊。
憋得难受,严纲将军一天要跑八回通讯营,做梦都在幻想着叶欢的军令前来,令白马军突进冀州腹地,求歼敌军主力。
可是,得到的消息,全是同袍如何作战,那些战场记录写的详尽无比,令人身临其境。看的严纲更加憋屈了,咋就没我了。
瞥见黄忠与一众参谋研究的颇为热烈,严纲有些忍不住了,叹口气走到了副统领身边:“汉升,你说我们还要在这里待多久?”
“将军,总攻发起才两日,主公军师严令,大军不得出击。”黄忠心中暗笑,口中却是认真,他也能理解主将的心情。
重新换装,补充士卒,如今的白马军可谓兵强马壮。从主将到普通士卒,都想在战场上一展身手,求战之心浓烈之极。
“汉升,要我说,还是怪麯元伟……”严纲摇摇头道。
“将军……”黄忠声音微微一沉,背后议论主将可是不好。
“没事儿,我当着他的面也这么说,先登不是牛哄哄的吗?看看人家张辽将军,张飞将军,那仗打的,凭什么我们看着?”
黄忠闻言亦是苦笑,要说麯义严纲,都是大将之才。可每到提起对方,却像是两个逗气的孩子,嘴上从没有绕过人。
“将军,您要是憋得慌,不如率军去阳泉看看。有千里镜,离得远也看得见,万一敌军出城,将军就可以过瘾了。”
说话之人三十许年级,一双眼睛微微上翘,什么时候看起来都像是在笑。白马营参谋长吕方,严纲幽州之时的老部下。
“阳泉?那是打仗吗?那是练兵。就敌军那样,他敢出来?他敢出来,本将军也不给麯元伟打下手。”严纲不屑的道。
“胡说什么?”黄忠横了吕方一眼,你不是跟着捣乱吗?主将岂能轻动?可话说到一半,他又愣住了,眼光看向严纲。
这说的挺详细啊,难不成,他还真去过?黄忠越想越有可能。
被黄忠那么一看,严纲有些不自在了,立刻转换了话题:“汉升,你说士元现在在作甚?他要是在,肯定能给我想办法。”
“将军,要不你去营中睡一会儿吧?”黄忠笑道。
“不睡,一睡就做梦,醒来难受。”严纲的回答极为坚定。
数路大军,如果要说哪一路的动作最大,那定是非甘宁的蛟龙军莫属。夜间定计之后,蛟龙全军出动,封锁大河。
甘宁的下一个目标已经明确,甄城渡口。拿下延津之后,周必与邱泽接到将军军令,继续率军顺流而下,速度极快。
当曹操收到消息,调兵遣将之际,次日午时,蛟龙军已经到了甄城水域。这一回,周必没有隐藏,大摇大摆的开始对案上侦查。
战船走在大河中段,与对岸保持着五百步的距离
。这样,既可以发挥定边军千里镜百里镜的最大效用,也能避免敌军攻击。
毕竟在汉末,还没有什么武器能打出五百步,还能对定浪战船造成伤害。六羊山一战,刘晔霹雳营的登场,也给叶欢提了个醒。
单单比射程,按陷阵二军的上报,敌军投石车并不在定边军之下。在叶欢心中,刘子阳已经值得自豪了,霹雳车威力胜过原本时空。
但论装载石弹的重量,以及器械连续使用的时间,轰天炮对霹雳车足以做到碾压。且还有一项关键的技术,霹雳车做不到。
碎石散射,对车身,抓斗,碎石的材质以及发射人员的素质,都有着极高的要求。而配合碎石散射的抓斗,目下也只有定边军有。
冷兵器的时代的科技,或许还不完全能决定一场战斗的胜利,但对军队实力的增强,却是有目共睹,那是需要长期积累的。
即使如此,周必也保持了谨慎的态度,负责观察的士兵身边,有手持牛皮大伞的护卫,将之张开,便可防备碎石的攻击。
如今器物阁对轰天炮的改造并没有停止,随着铸造业的不断发展,工匠们正在尝试用鉄锥代替碎石,作为轰天炮的攻击弹药。
试想一下,无数根鉄锥被轰天炮打出,经过空中的加速度。那么,它们落下之时的威力,足以穿透厚牛皮,铠甲也阻挡不住。
难点还在攻击的角度,器物阁工匠们追求的是面杀!要求数百根鉄锥打出,能在数百步的地面之外,形成一个圆形。
听上去是不是有些科幻?叶欢初次听闻也有这种感觉,但器物阁在汉末,有时候就等同于奇迹,他们已经创造了很多。
假如这个设想当真可行,叶欢就更不担心袁绍曹操或是董卓等人学之。原因很简单,你们连铁都不够,用的起吗?
“将军,敌军似乎加强了防御,你看,他们的营寨顶部,加上了藤蔓,那种东西韧性极佳,有个数层,真能挡住飞石。”
手持百里镜观察的队长,在见了敌军营寨防守之后,让士卒继续观察,自己则到了高处的船舱,向周必汇报。
“藤蔓?怎么个说法,那东西不是一砍就断吗?”周将军有点好奇的问道,看一军校尉邱泽的表情,也有着同样的疑惑。
藤蔓,野外行军要披荆斩棘,什么藤蔓能挡得住定边军的战刀?战刀尚且如此,何况飞石凌空而来,简直有万钧之力
。
“啊,将军,是这么回事儿。”见士卒有点为难,王勇说话了。
“怎么回事儿,你说啊,我不懂你就告诉我。”周必听了,好奇心更甚了,将军经常教导,学无止境,要随时保持学习的心态。
“将军,我军战刀锋锐,刃尖极细,因此当劈砍之时,压强很大。刘先生算过,其实和投石车的飞石落在地面差不多……”
王勇闻言,也只能说了,说着说着却是一顿。因为周必和邱泽面上的疑惑之色越来越重,刃尖极细,压强?战刀和落石一样?
很显然,王勇的解说,超过了他们的知识范围,不过貌似在南山武院之时,的确听谁提起过,唉,早知道那时候不睡觉了。
“哦,对对对,这么说,将军你可能就知道了。”王勇想了想,连忙道:“将军,邱校尉,我们练兵之时,经常会给士卒练胆吧?”
“对!”二人异口同声,说话间也是一道点头。
“士卒从三丈高台落下,一般人肯定是接不住的,对吧?”
“对!”
“但绳网就能接住,且兄弟们还不会受伤,是不是?”
“是!”
“原因就在接触面大了,受力就会均匀,当年将军在长安,救了秦夫人之时,也是如此,接天楼可有十丈高了。”
“哦……”周必和邱泽又是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听还是没听懂,不过将军用过,一定有道理,且还是很深刻的道理。
“行,我差不多知道了……”周必摆摆手,邱泽却投来惊讶的目光,还有些不服。啥?一起听得,他就能听得懂?
周将军也不理会后者,继续问道:“也就是说,我们得石弹好比士卒,那些藤蔓就相当于绳网,足够强韧的话,可以接住。”
这句话说出口,周必自己都有一刻的震颤,回想一下,我说的怎么这么有道理呢?刚才真的是我自己想的?
“将军你太聪明了,就是这么回事儿。”王勇说着暗中松了口气。
“嗯,蛟龙军周必,据说将军每一次水军点将,都用他,果然有独到之处。”邱泽也听得心中一动,投来敬佩的目光。
周必见了,心中不禁得意,邱校尉打起仗来的疯劲也不在他前任之下,陷阵一军统领,厉害的紧,他还很少这样看自己。
当然,职责在身,周将军很快就收拾了心情,正色道:“敌军果然是不俗啊,我们只用了一次,他们这么快就想到了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