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麾下队长的咬牙切齿和满脸不甘,似乎与他所言背道而驰。
打不过!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说的是事实,但对战士而言,却充满耻辱感。
都尉深深的吸了口气,挥挥手:“你先休息,我再思之。”
后者想了想,还是说了句:“都尉,我们没一个怕死的,方才兄弟们都杀到了最后一刻,都是好样的。但若因此,尽丧此间,有悖将军之托。”
说完他转身而去,靠着棵大树坐下,双拳狠狠的砸向地面……
再看回来的十余名士卒,与队长相似,面上亦写满不甘之色。即使在司隶面对恶来典韦的虎卫军及张海龙的王牌六曲,他们也不怂,也没有败的这般之惨!
陷阵!经此一战,这个名字,像是个梦魇,重重压在每个人的心头。他们甚至难以闭上双眼,只要闭上,就是方才大战之时,同袍死战的场景。
思之?思之有用吗?自然是有的。
“速速派人回报校尉与将军,凭我军现在兵力,无法拿下水源之地,若可占据半山,两面夹击,方有一战之力。若将军决断,弢亦不惜死战,快去……”
一番思虑之后,都尉做出了决断。从队长和那些士卒的眼神之中,他很清楚自己的麾下,即使面对陷阵也不会畏惧,但不怕死不代表应该送死,
战情必须明确。
“他娘的,我又冲动了。”对面树上,戴冲给了自己一巴掌,为什么就不能软一点呢?敌军按兵不动,等下去似乎是一着好手,到了黄昏,他们得……
“杨军,准备,观察一阵之后,该我们动手了,怎么样,能不能全干掉?”想了想,他又对树下问道,陷阵军是要取水的,也不能让曹军就在一边看着。
“队长,那得早干啊,干脆趁着混战之时,让同袍取水,否则一旦敌军援军到了……”杨军先是沉默了一会儿,才仰头答道,他的右臂,缠上了厚厚的纱布。
“说的也是,先别急,让我再想想。”戴冲微微颔首,又沉吟起来。
这边暂时休战,山道的争夺,却没有一刻停歇。双方不管是谁,每进一尺皆要血溅五步!在这里,陷阵军没有了林间作战的优势,但他们的气质却没有丝毫改变。
硬!是曹军都尉对陷阵的评价,而在校尉方洛及全军心中,最恰当的也是这个字。
硬!当你的刀剑加诸敌身,对方不但不叫,眉头都不动一下,你是什么感受?
硬!居高临下,陷阵自杀式的冲锋时不时就会发起,军官对节奏的掌握极有分寸。
硬!硬的像山石一样,你可以将之击杀,却无法将之击碎!
战术?这种面对面的厮杀
,双方都没有后路可退,还当真很少有施展战术的余地。方洛不是没有想过,甚至也尝试过,但最后,他还是选择了最简单的办法。
“校尉,闾丘都尉传讯……”传讯士卒跑到身边,一连串的轻声言语。
方洛轻轻皱眉,果不其然,陷阵在水源之处早有防备,此处,他在发起进攻前就想到了。令他皱眉的是,对方展现出的战力与战术,明显还在眼前的山道厮杀之上。
“半个时辰,将军的五百亲兵折损一半,敌军的山林作战之能……”想着,他忽然抬起头看向山道,眼中有亮光闪过。
“我知道了,难怪敌军一直堵在那里,不惜代价也不让我军突破。因为一旦突破,小道之处,我军就能夹击他们在水源处的设防,战力不及没关系,我可以……”
“掐住他们的要道,让敌军先行攻击,我军防守,则强弱之势或可倒转。”
“老三,给我上,今天就是人死绝了,本校尉也要把陷阵击退!”眉头微耸之时,方洛断然下令,他找到了此战的关键,先拿下半山,再断其水源。
“是!十三队的兄弟们,随我上!”一个虎背熊腰的大汉,瓮声瓮气的答道,接着,他脱掉了身上的铠甲,露出壮硕的筋肉:“那是陷阵,弄死他们,我们不冤。”
说
完,一队士卒在他的带领下,顺着山道向上冲杀而去,观其背影,一往无前。
盯着麾下的背影看了一会儿,方洛又转过身来:“速报将军,校尉方洛,当以本部之力,死战突破半山,如此我军就可掐死敌军咽喉,但恐兵力不足,请将军斟酌。”
等传令兵记录完成,转身而去之后,方洛一把拽下身上的战袍,开始整理自己的战甲与兵刃!山上的陷阵是什么实力,他很清楚,但再硬,也得把敌军撞开。
“呦呵?几个意思?身先士卒?老子正愁没对手了。”此时山上的曲明放下了手中的千里镜,也开始整理自己的兵甲武器,并不住活动着身体。
“校尉,还不到校尉亲自出手之时。”亲兵见了,急忙劝道。
“敌军校尉都亲自冲阵了,兵对兵,将得对将,我不能让曹军笑话我们陷阵军!”曲明不以为意的道,战刀紧握手中,他又用白布将之牢牢绑在手臂之上。
“将军,敌军攻击不断,我军的援军……”亲兵又道。
“别提援军,将军自有将军的计较,有我二军在此,让他们来多少,死多少,亲卫队准备,敌军校尉上来,我要活劈了他!”曲明表情狰狞,做了个下砍的手势。
“校尉且慢……”恰在此时,却有一个声音传来,众人一看
,八队队长赵琪。
“校尉,我八队到现在都没动过,敌军校尉亲自冲阵,就到了我们出动的时候,这是我陷阵军惯例,校尉你不能动,让我上。”赵琪的语气坚定无比。
“你在最后,此乃军令。”曲明只是冷冷的回了四个字。
“诺!”赵琪先是挺立,口中应诺,却继续道:“校尉你不能上,我二军虽然伤亡过半,但六羊山还在手中,将军让我们死守的,要死战,校尉你也该是最后一个。”
“娘的,不尊军令,本校尉现在就砍了你。”曲明说着,战刀当真挥舞而去。
面对锐利的刀刃,赵琪的眼睛都没有眨一下,依旧一脸的倔强:“校尉,没用,赵琪违背军令,您可以砍我,不过,等此战过后我活着再说,您不能上!”
“你……”
“校尉,此刻战情,你看敌军的后备也动了,让我率军杀一阵,忽然给他一下狠的,到了天黑,我们就能守的更久,校尉,我只带一半兄弟。”赵琪不让曲明把话说完。
“校尉,赵军侯说的是,说的是……”亲兵一旁亦是连声言道。
曲明狠狠的吸了一口气,又剜了赵琪一眼:“小子我告诉你,你别给我死了,此战之后,本校尉亲自斩你!”
“诺!”赵琪眼中闪过兴奋之色,那一声诺喊的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