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带着叶欢到了大堂奉茶,郭夫人却是进来的迟了些。让郭嘉先进来陪着,自己则在阶下与管家低语了两句,可以明显的看到后者一愣,夫人却很是坚定。
秦思和张离今日陪在叶欢身边,此时二人都抬头看了大公子一眼。
叶欢微微颔首,此二人都是武艺高强,感观也比普通人强的多,显然是听到了什么。
“管家,你去询问一下市面上田地价格,我要卖二十亩良田。”
“夫人,现在世道乱,卖不出价,而且那是郭家的祖产啊,族里……”
“族里?”夫人冷哼一声:“不去说他了,为了嘉儿的前程,都不算什么。这敬师之仪绝不能少了,最多再减少些家中人数,去吧。”
“夫人……”管家还想坚持。
“去,我要招待客人了。”郭夫人丢下一句,这才入了大堂。
若论耳目,叶欢绝不会在秦张二女之下,亦是将门前的轻声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郭夫人落座之后,陪叶欢喝了一巡茶,这才笑道:“多蒙君侯不弃,让奉孝前往晋阳拜见叶公,妾身虽是妇人,但先夫也是书香门第,这敬师之仪妾身会妥善准备。”
“夫人说
的是,但父亲素来爱才,这些点到为止即可。”叶欢笑道,他亦不能明着说,否则怕让郭夫人心中不适,汉末的敬师之仪的确讲究。
“叶公气度,自是与众不同,便是妾身,也听先夫多次提起。”
“就似当年我那宁远师兄,家中有了变故,父亲尽心竭力。常言他是为国育才,只要日后可以报效国家便是最好之事,后师兄进位荆州别驾,天子对之多有称赞。”
不能明着说,叶欢便顾左右而言他,宁远之事他自然清楚。
郭夫人当然不知叶欢听见了她与管家的对话,闻听此事只觉心中稍松。叶欢仪表堂堂,谈吐不俗,却又谦恭知节,礼仪气度都是上上之选,郭嘉能与之为友,很是欣慰。
这人啊,就是经不起念叨,叶欢在兖州想着宁远,后者就在公堂上打起了喷嚏。
“嗯?今日是怎么回事?我也没染风寒啊?”宁别驾喷嚏这么一打,冯县公堂之上立刻安静下来,县令和县尉的眼光都看了过来,大人什么意思?不满意?
“无妨无妨,继续审案,老夫失态了。”放下袍袖宁远自嘲一笑。
今日公堂之上审的是一件田产案,李家
借开荒之时夺了王家六亩良田。这李家乃是冯县的大地主,亦算不上什么大事,没想到这一次却碰到了硬茬,对方闹上了公堂。
“李和,此案本官已经查清,杨猛和赵六做了假证,根本就是你家巧取豪夺,是也不是?”县令的惊堂木在案上一拍,随即冷喝道,说着话他不经意的扫了宁远一眼。
“小人,小人……”跪在堂前的李和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大人明断,明断啊,就是这李和仗着家里财雄势大,还数次威胁小……”原告王青听了立刻精神起来,原本他都绝望了,没想到今日宁大人来了,局面立刻反转。
“王青,公堂之上,不可喧哗,就是有理也要慢慢说。”宁大人发话了。
县令闻言心中一紧,所谓听话听音,别驾看似斥责王青,但言语之中却截然相反。
“我也没听说王家和宁别驾之间有什么关联啊?到底是这么回事?”心头有着疑惑,行事可不敢放松,李家虽说平日里对他有些孝敬,又怎能因此得罪宁大人?
一个外来人,忽然登上了荆州治中之位,后又升任别驾。就连刺史都对他礼让三分,于县令多番
打听,才知道了真正的原因,宁别驾乃叶公高足,亦是冠军侯师兄。
冠军侯叶欢,乃是如今风头最劲之人。要说自己和他之间差的太多,但关键在于襄阳蔡家与之也是关系和睦,更是儿女亲家,而他能当上县令亦是蔡家的扶持。
“李和,我且问你,可知罪否。”见李和愣愣的不说话,于县令暗施个眼色。
“小人知罪,小人知罪,是我一时见财起意,夺了他人良田,小人愿赔。”李和也算会看风向,宁大人都在帮着王家说话,加上于县令的示意,岂能容他不认?
“好,罪人李和,褫夺他人田产,伙同乡里诬陷良善,本官判你归还王青六亩良田,赔偿王家两千钱。原本该仗责二十,鉴于当堂能认……”说道这里县令语气一顿。
当官多年,察言观色的能力于县令可是有的。王青听说归还良田,尤其是赔偿两千钱已经喜形于色。那么接下来就是宁别驾了,他是否满意才是眼下的关键。
赔些钱不受罪以他对李和的了解一定可以接受,事后他还要追究对方,你惹人也不查查底细?但只要宁远稍稍露出不虞之情,板子就一定要打,
前程是最重要的。
而宁大人此时却是眼观鼻,鼻观心,一副入定的模样,于县令心中稍安。
“便让李和以罚代刑,免去这三十仗,至于杨猛赵六!仗责二十,当堂行之。”说道最后于县令语气一寒,拍案言道。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事到如今,李和也只有磕头谢恩。
“多谢大人,大人明断。”王青亦是连连叩首,暗道一定是兄长帮的忙。
那边衙役将杨猛赵六二人押了上来,放到在地就是一顿杖打,二人闷哼连连。
“于县令秉公决断,用律精准,老夫不用再看了。”宁远说着起身。
“卑职送别驾。”于县令亦急忙站起,下堂亲自相送。
“王青,切记下次不可在公堂咆哮,你且来,老夫有话说。”别驾招了招手。
王青忐忑的到了身边,先跟着宁远和县令出了门,又随着马车走了一段之后,宁别驾方才道:“以后若是有事,可寻来州府,不要再给你兄长写信了。”
“是是是,小的知道,多谢大人,多谢大人。”王青点头如同捣蒜。
“回去吧,好好过日子,没人会欺负你,但你亦不可作奸犯科。”宁远说完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