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儿,我们一家人……会一直……在一起吧?”望着苏轻淡然的脸,沉默良久后,万俟宁终于将在心中萦绕好久的问题问出了口。
闻言,苏轻大大一愣,心中的酸涩更甚,她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她心中比谁都清楚,应该有所决定了,不能再这样不清不楚下去了。可是……
“我们一家人……一直在一起,好不好?”
“……不要再想这些问题了,回去睡觉吧。”呆怔片刻后,苏轻却只能说这样一句话。
听到这个答案,一直忐忑的万俟宁不知该喜还是该忧,喜的是苏轻没有直接拒绝他,忧的是,她也没有答应他。
“我就当你是答应我了。”万俟宁缓缓扯出一抹笑,轻声道。
“……去睡吧。”苏轻忍住叹气的冲动,轻声劝道。
“好,晚安。”万俟宁不再逼问她答案,对苏轻轻轻道了一声晚安,“你进屋去睡吧,我这就去睡。”
“好。”苏轻点点头,将门缓缓合上。
待门缓缓合上后,万俟宁呆立片刻后,才转身离开。不过,他没有进屋睡觉,而是转身出门,向书房走去。
他心中清楚,今晚肯定是睡不着了,所以,他需要一些东西让他安心。譬如,最近一直暗中进行的行动。也许,将整个天下掌握在手中,他才能将现在拥有的一切幸福牢牢握在手中。那时候,就是倾天下所有力量,他也要阻止非花破坏他的幸福。
现在,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只要再给他一点时间,他就能将整个天下牢牢掌握在手中。如果说以前还有一丝犹豫的话,在得知非花恢复记忆时,在听到非花给他的答案时,那丝仅存的犹豫已经不复存在。他需要力量来捍卫自己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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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国京城,皇宫,御书房。
即墨昱一本本看着桌上堆得很高的奏折,眉头越皱越深。从去年开始,弹劾某些朝中大臣的奏折不断送来,被弹劾的人中偶尔也包括他的心腹大臣。
刚开始,为了稳定民心,他将那些被弹劾的大臣杀的杀,流放的流放,包括他的心腹大臣。可是,一段时间后,他终于感觉出了不对,因为那些被弹劾的大臣中,他的心腹占得比例越来越大。
现在,桌上的奏折有九成是弹劾他做太子时的老师兼现在的左膀右臂——左丞相的。他突然不知道该如何做,那些奏折上的罪证言之凿凿,让他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是谁?在一个又一个拔它的羽毛,剪他的爪牙?他曾经派心腹去查过,可是,却一无所获,那个人藏在浓浓的迷雾后,让他看不清,查不明。
虽然如此,即墨昱心中还是有几个人选的。在风国,谁站在他的对立面上,觊觎着皇位,他心中都有一本帐。
他羽翼渐丰功高盖主的十三王叔,他城府深沉一直觊觎着皇位的三弟,他嚣张跋扈从来不把他放在眼中九王叔……还有……势力庞大的万俟家。他们都是想要把他从这皇位上拉下来的人。所以,他一直步步小心,不敢有丝毫大意,可是,没想到还是落入了现在的困局。
即墨昱放下手中的奏折,长长叹了一口气,望向窗外黯淡的月光。一个黑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御书房的角落,完美地隐在黑暗中。
“皇上。”黑影恭敬叫道。
“怎么样?有收获吗?”即墨昱依然直直望着窗外,淡淡问道。
“提禀皇上,燕山王最近大宴宾客,言辞之间……对皇上……颇为……不敬……”结结巴巴说到这里,黑衣人停了一下,忍住看向即墨昱的冲动,继续禀报,“锦山王最近没什么大的动作,练兵依然很勤;倒是三王爷……我们的人查出,曾经见过几个上奏弹劾的大臣……”
“嗯,”即墨昱沉y着,点点头,收回望着窗外的视线,望向黑衣人所在的角落,“万俟家呢?”
“万俟家最近……没有……任何动作。”在说到“没有”二字时,黑衣人的声音不由低了下去。
“哦?没有任何动作?是什么意思?”即墨昱挑了一下眉,声音有一瞬的高扬。
黑衣人的身子有一瞬的僵硬。皇上一直让他们查出万俟家的罪证,可是,至今为止,他们却没有查出万俟家有不轨之心的任何蛛丝马迹。
“……好吧,知道了,把查到的所有消息留下,你下去吧。”即墨昱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平静吩咐道。
“是,皇上。”黑衣人有一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走出暗处,躬身走到书桌前,将手中的一本黑皮小本恭敬放到书桌上,然后躬身退出御书房。
即墨昱放在龙椅扶手上的紧紧握起。到底是谁,在背后搞这一切?难道……他真的猜错了?真的不是万俟家?那是谁?不过,不管是谁,这些人,一个都不能留。不让他们消失,他一刻都不能安宁。看来,他得加紧行动了,如今之计,即使不计一切代价,也要把这些隐患除掉。
啪啪啪即墨昱拊掌三声。掌声刚落,御书房的门就被推开了,一个苍老的内侍佝偻着身子走了进来。
“老奴参见皇上。”内侍躬身行礼,声音尖细而苍老。
“传月王来见朕。”即墨昱沉声吩咐。
“是,皇上。”年老的内侍躬身退出门外。
半个时辰后,即墨玥就出现在了御书房。然后御书房的灯亮了一整夜,即墨昱屏退众人,与即墨玥谈了整整一==夜。直到翌日早朝前,即墨玥才离开。二人谈了什么,天下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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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去春来,百花盛放。可是这大好*光,包括即墨昱在内的好多人却无心欣赏。即墨昱和锦山王、燕山王、三王爷、万俟家明里暗里的争斗进行得如火如荼。
即墨昱越来越感觉力不从心,能帮他的人很少,而他要对付的这些人却个个如狼似虎,任何一个都能让他头痛欲裂,何况是四个。
日,西宁湖边。天上飘着毛毛细雨,湖边游人稀稀落落,女眷就更少了。
苏轻在婉儿和郦玉姬的陪同下,缓缓在湖边漫步。婉儿为苏轻撑着一把油纸伞,郦玉姬自己撑着一把伞,走在苏轻另一边。这里的荷花,是她最喜欢的。
看着笼罩在蒙蒙细雨中的荷花,苏轻不由想到非花。那时候,他们初见面,他是超然红尘之外的仙人,他是无忧无虑没心没肺的花痴女。到底是什么样的缘分,让他们相遇。
苏轻已经好久没见非花了,她不知道他在忙什么,去了哪里。非花恢复记忆的第二日,就消失了,没说去哪里,只说有事离开一段时间。
“少夫人,我们回去吧,小心着凉。”婉儿见雨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样子,不由劝道。
“没事,”苏轻侧头对婉儿笑了笑,“现在的荷花正好看。”
“那……我去取一件披风来。”婉儿想了想,将手中的伞交给苏轻,转身向停在远处的马车跑去。
苏轻望着跑远的婉儿,不由微微一笑,一切还是和以前一样。只是,她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没心没肺的女子了,经历了太多的事后,她的心里藏了太多的忧虑。
“灵姐,在想什么呢?”望着苏轻逐渐变得朦胧悠长的眼神,郦玉姬出声问道。
“呃……没什么。”苏轻侧头对郦玉姬笑了笑,“只是想到了以前的一些事。”
“哦,那是好事还是坏事?”郦玉姬微笑着问道。
“是好事。”苏轻眼中的笑意越发明显,而眉宇间却隐隐藏着郁气。
“哦。”郦玉姬望着表情复杂的苏轻,不知道该怎么问下去。
其实,一直跟在苏轻身边,苏轻和非花、万俟宁的事,郦玉姬也是心中清楚的,只是表面上装不知道罢了。
“郦姐,你曾经爱过什么人吗?”沉默良久后,苏轻停下脚步,望着湖中的荷花,轻声问道。
“……爱过。”郦玉姬的回答好似来自记忆深处的回音,有一种不真实的飘渺。
“那为什么没在一起呢?”苏轻转头,望着郦玉姬,眼中不由流露关切之意。
郦玉姬苦笑一声,眼神变得悠远而飘渺,有淡淡的悲伤从她眼中散发。
“抱歉,如果不方便说,就不说好了。”苏轻见郦玉姬的表情蓦然犹忧郁,不由歉然道。
“没事,没什么不能说的,”郦玉姬望向苏轻,笑着摇摇头,笑意里多了一抹洒脱,“他……爱上了别的女人,还把她娶进了门,我一怒之下,杀了那个女人,逃了出来,从此浪迹天涯。”郦玉姬的笑里含着淡淡的自嘲和苦涩。
“啊?”苏轻不由轻声惊呼。
她没想到,郦玉姬竟然有这样一段过往。她只知道这是一个艳绝天下让无数男人神魂颠倒愿意付出一切的女人,却不知道在成为这样一个女人之前,她经历了这些。“少夫人很惊讶吧?”郦玉姬将脸上的表情回复平静,淡淡笑道。
“你现在还爱他吧?”
苏轻清楚,郦玉姬并不是像她现在表现得那样风淡云轻。郦玉姬刚才的表情告诉她,这个女子,并不是平日里表现得那么没情没爱视男人如无物,而是一个绝对痴情的女子。
听到苏轻的问题,郦玉姬皱了皱眉,眼中出现浓浓的困惑和思考。
良久后,郦玉姬松开了眉头:“……爱。”简单的一个字,铿锵没有迟疑的声音。
苏轻的心微微一涩:“那你后来……有见过他吗?”
“我看见过他,他却……不知道我就在他附近。”郦玉姬淡淡一笑,苦涩却在眼底弥漫。
“郦姐……”苏轻开口想要安慰郦玉姬些什么,最终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双唇张了又合,却没发出任何声音。
“没事,我已经忘记了。”郦玉姬洒然一笑,安慰好像比她还忧伤的苏轻。
“好,那就忘记吧。郦姐,我想,你一定会再遇到一个值得你爱的男子的。”苏轻伸手握了握郦玉姬的手。
“谢谢灵姐。”郦玉姬对苏轻暖暖一笑,“好了,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事了。今儿个我们出来是赏花的,不是来伤春悲秋的。”
“是,你看,那边的花开得多好。”闻言,苏轻立刻顺势转移话题,携着郦玉姬向另一处走去。
“咦?婉儿怎么还不回来?”走了一段路后,苏轻猛然停下,皱了皱眉头,望向婉儿离去的方向。
“应该有什么事耽搁了吧?我让人去看看吧。”郦玉姬边说边向不远处打了几个手势,却突然僵立当场,一个青色身影快速掠来,将他携起,瞬间就消失了踪影。
然而这一切,苏轻并没有发现,依然忧心地望着婉儿离开的方向。
“姑娘,我可不可以进你伞底躲雨?”一个含笑的声音在苏轻耳边响起。
“咦?”苏轻一愣,下意识转头,只见一身白衣的非花正笑yy地望着她。
蒙蒙细雨落在他乌黑的发丝和白衫上,已经微湿,一如她初见他时的样子。苏轻又是一愣,好像陷入了幻觉。可是自己的双手却好像有自己的意思,在自己没反应过来之前,已经将手中的伞移向非花的头dg。
非花微笑着接过苏轻手中的伞:“我来吧。”
“哦……”苏轻呐呐道,呆呆地任非花将她手中的伞拿走。
“走,我们到那边去看荷花。”非花将手中的伞向苏轻那边移了移,一边轻轻用手碰了碰苏轻的肩膀,一边用另一只手指了指苏轻刚才要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