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阿奶搓着手：“嗨，咱这都街里街坊的，相互帮忙，怎么还扯上挖社会主义墙角了，再说了，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
吴桂明显有些意动，她倒不是贪财，主要是觉得能让儿子好好练练手艺，将来还能有个出路。
秦浩却依旧摇头：“那也不成，万一有人眼红把我给告了，我多冤啊。”
姚阿奶闻言也不言语了，不过手却没有离开那张八仙桌，这桌子不论是做工还是样式都是一流的，这要是放在自己儿子新房里，别提多气派了。
“卖肯定是不成了，要不这样，您准备好材料，我呢，就出个手艺，价钱嘛，您看着给就成。”
听秦浩这么一说，姚阿奶瞬间就是眼珠一亮，一拍大腿：“好，没问题，价钱方面绝对不会让你吃亏。”
说完姚阿奶又停顿了一下，小心翼翼的问：“这，高低床、三门橱、五斗橱、梳妆台这些你会打吗？”
“当然，您要是有材料，沙发我都能给您打。”
“哈哈，沙发就算了，这玩意材料可不好弄，能凑齐三十六条腿就成。”
送走了姚阿奶，吴桂凑到秦浩面前：“儿子，三十六条腿你都能打？都是街里街坊的你可别逞能。”
“放心，无非就是多几个斗子，形状不一样罢了，这手艺啊就是难者不会会者不难，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妈，我也想吃土豆炖肉。”乔四美嘟着嘴撒娇。
吃过晚饭，乔望祖把碗筷一扔就拎着扇子出门去找那几个牌友打牌了。
“娘希匹，吃得比老子还好。”
那天秦浩跟吴桂猛揍他的情形都还历历在目，看到隔壁挣钱，比他亏钱还要难受。
这个时候吴桂就傲娇的拍着自家院子里那套八仙桌椅，得意的道：“我们家浩子可能干了，你们瞧这八仙桌打的，不比人家老师傅差。”
“妈的，这手气真特么背，幺鸡。”
“呸，就她那样的泼妇，就是倒贴钱我也不要。”乔望祖见三人一脸戏谑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
乔望祖下班回来，趴在墙头看了一会儿，越想越气不过。
“那给我来一套，我明天就去买材料。”
“哟，浩子这是准备当木匠呢？整得还真像那么回事儿。”
另外一个牌友一脸猥琐的笑道：“嗨，不就是打了你一顿嘛，至于这么记仇，你该不会是瞧上那吴寡妇了吧？”
乔一成从小就有一种莫名的责任感，哪怕现在魏淑英还在，他依旧觉得自己作为大哥，就应该把好吃的都让给弟弟妹妹，每次买零食也都是先紧着弟弟妹妹。
还没说完就被魏淑英捂住嘴：“不许乱说话。”
于是街坊邻居纷纷进了院子，开始围观那套八仙桌椅，起初大家还担心桌椅会不会是个架子，坐一下就垮了，但是试过之后却发现，不仅稳稳当当，造型也十分优美。
李和满三人见他发这么重的毒誓，倒是信了几分。
“哼，天天大鱼大肉，也不怕噎死，有你们好瞧的。”
木匠也是个体力活，何况乔一成还只是个十二岁的孩子，他可没有秦浩的身体素质，但，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喊过一声累，每次都是秦浩看他快扛不住了，提出一起休息，乔一成才气喘吁吁的停下来。
别说，姚阿奶家动作还真快，两天之后就把材料送来了，秦浩那套八仙桌的漆也才刚刚阴干，就开始打造一整套的三十六条腿。
吴桂差点被挤得喘不过气，只能高举双手喊道：“都别争了，先在我这登记，要打什么，多久能准备好材料”
“最近收获少了。”秦浩一边锯着木头一边随口问道。
吴桂也不言语，指着一旁已经做好一半的高低床：“那可不，这可是我亲眼看着我们家浩子雕的呢。”
要是放在古代，乔一成这种性格自然是万人称颂，但是放在现代，就有些格格不入了。
“嗨，都是街里街坊的，谈钱多见外啊，您要是想打，就回去准备好材料，到时候您看着给，觉得我们家浩子手艺值多少就给多少。”吴桂故作大方的一挥手，心里其实乐开了，就自己儿子这手艺，给少了还不得让人戳脊梁骨？
“就是嘛老乔，这事你得想开点儿，不就是丢了点面子嘛，有机会哥几个帮你找回来就是了。”
乔望祖狐疑的扒开魏淑英的手，把乔四美拉到跟前：“你刚刚说什么？谁吃肉了？”
“哼，得意个什么劲，早晚栽跟头。”
“不会可以学，这玩意又不是造原子弹能有多难。”秦浩轻描淡写的道。
乔一成木讷的点点头，然后走到秦浩面前，张了张嘴，却卡壳了。
“老乔，你的意思是举报吴寡妇跟她儿子投机倒把？”
这一幕也吸引了不少街坊邻居的围观。
“这是好事啊”魏淑英自然是乐意见到儿子学会一门手艺的，然而，还没等她把话说完。
“是啊，老乔就算你想报仇也不能编这么离谱的话来骗我们啊。”
原本李和满他们也就是嘴上说说，酒肉朋友讲什么哥们义气，但是乔望祖却当真了，一拍桌子。
“还能有谁，就我隔壁那吴寡妇跟她那倒霉儿子。”乔望祖郁闷的道。
乔望祖愤恨的咬牙道：“哼，就算不是投机倒把，那也是薅社会主义羊毛，我就不信治不了他！”
吃晚饭时，乔一成就把要跟秦浩学木匠的事情说了一遍。
街坊邻居都傻眼了，在他们印象里，这手艺起码得十几年的老师傅才能做到，秦浩一个十几岁的小屁孩，就算是从娘胎里开始学也那也够呛啊。
登记排队的队伍一路从秦浩家的院子排到马路上，引得不少不明真相的路人还以为是公社发福利了，纷纷驻足。
吴桂见秦浩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也就不再怀疑，毕竟那张八仙桌就好端端摆在眼前，由不得她不信。
乔一成张了张嘴，想要反驳，但面对处于暴怒边缘的亲爹，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按照心理学来讲，乔一成就是典型的奉献型人格，燃烧自己成全别人。
等到魏淑芬把菜端上来，乔望祖脸一下就黑了。
李和满一边洗牌，一边笑呵呵的冲乔望祖道：“我说老乔，你这是怎么了，打一来就一肚子埋怨，谁惹着你了？”
说着乔望祖就把秦浩私底下打家具的事情说了一遍，李和满三人一听都觉得这事不太可信。
魏淑英在她脸上捏了捏：“四美不许胡闹，哥哥今天辛苦了，让他补补身子。”
乔一成刚刚钓鱼回来，自从秦浩没有一起去钓鱼，他的渔获就直线下降，一开始乔一成还以为只是运气不好，可一连好几天都只钓到两三条小鱼，相较于之前一桶一桶的大鱼，乔一成意识到肯定是哪里出问题了。
李和满见乔望祖提到钱，立马打断：“嗨，这事你可不能怪哥几个，那人家被偷了一次肯定有防备了，你还跑去偷，那人家是人赃并获，能有什么法子？”
乔一成有些犹豫：“可，我什么都不会”
魏淑英看着心疼，中午特地买了半斤肉加上土豆一锅炖了，端到秦浩家里，把乔二强他们给馋得，口水直流。
正打算去秦浩家询问一下情况呢，结果就发现秦浩家的院子里已经人满为患。
“一成哥你来啦，快看我哥打的家具，好看吧。”秦香兰见到乔一成，一路小跑向他炫耀。
下午，在乔望祖下班之前，乔一成就提前回到家，这也是魏淑芬想到的法子，既能让儿子学到手艺，又能不惹乔望祖生气。
牌友李和满嘿嘿一笑：“绝张三万，清一色糊啦，给钱给钱。”
乔望祖跟剩余两个牌友都是一脸晦气，心不甘情不愿的数着票子。
四人一合计，决定等过两天，等交货的时候再去举报，人赃并获。
“中午我去给浩子帮忙了，她们家吃的土豆炖肉，我也跟着吃了点。”
街坊邻居们见识了秦浩的手艺，又听说秦浩只收个加工费，忍不住意动，这年头谁家还不缺套家具啊，特别是那些家里有孩子快要结婚的。
魏淑芬脸色一变，乔一成只好闷闷的说道。
乔一成“嗯”了一声。
乔一成原本想故作轻松的笑一笑，却感觉手臂的肌肉一阵酸痛，实在是笑不出来，只能板着脸去洗澡。
能够打三十六条腿的木匠本来就少，再加上一整套下来耗费的时间也长，很多都得提前排队预定半年以上才行。
转过天，乔一成一大早就来到秦浩家，帮着整理工具、打扫卫生，没多久，姚阿奶就让人把木材送来了。
“钓了那么久，鱼少了也正常。”秦浩说完拍了拍身上的木屑：“正好我现在忙不过来，跟我一起干吧。”
都是上好的榉木，而且还都是阴干过的，能省去不少事。
乔望祖就一拍桌子：“好什么好，忘了那寡妇娘俩是怎么对待我的？”
乔一成一想也是，想到这两天没什么收获，一咬牙：“好，只要你不嫌我笨，你让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老乔，你不会是消遣哥几个呢吧？我记得吴寡妇家那小子才十二岁吧？他能打出家具来？”
乔一成认真听着秦浩的讲解，眼珠子一动不动盯着秦浩手上的动作，秦浩也没有让他一直看着，一些没什么技术含量的活，都会让他去干，很多东西光靠看是学不会的。
“我们家正好缺个五斗柜，先给我们家打。”
乔四美小声嘟囔了一句：“肉都被大哥吃了。”
“好，现在就有一绝好的机会。”
街坊邻居一听还有这好事？立马就围了过来。
“呵，小伙子干活还挺麻利。”
“你们几个还好意思说，当初明明偷鱼就是你们的主意，那两条鱼也是咱们四个一起吃的，就我一个人又挨揍又赔钱的.”
“桂啊，这打一套三十六条腿得多少钱啊？”
乔一成闻言立即低下头来扒饭，很快二人就把一大盆土豆炖肉消灭掉了，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可不是开玩笑的。
“你就别操那个心了，你妈在呢，不会饿着他们的，好好吃饭，下午的活更累，没吃饱一会儿可没力气干活。”秦浩敲了敲桌子。
一般来讲做家具的木头都需要经过烘干处理，去掉木头里的水分，否则时间久了，木材容易变形、腐烂，有条件的家具工厂都会有烘干车间，民间木匠就只能买已经阴干好的木头，这也是秦浩提出让各家各户提供原料的原因之一。
“先给我们家打一套八仙桌椅吧，这个快，不耽误事儿。”
“嘿嘿，我们家浩子天生就是这块料。”吴桂得意的宣布。
更加让乔一成惊讶的是，秦浩居然真的会做木匠，一开始他还以为秦浩只是练练手而已。
乔望祖拍着桌子，赌咒发誓：“我要是骗你们，让我以后手上生疮再也摸不了麻将。”
“这一天天的你拿我们当兔子喂呢，不是萝卜就是白菜、野菜的，就不能有点肉吗？”
没多久，乔望祖就回来了，翘着二郎腿坐在院子里等着魏淑英做饭。
“对嘛，不就是一寡妇跟一半大孩子嘛，哥几个要弄他们还不简单。”
“这雕也是浩子雕的？”
“一成，累坏了吧，快去洗个澡。”魏淑英心疼地给乔一成擦拭着额头上的汗。
一股诱人的肉香传来，乔望祖吸了吸鼻子，顺着香气寻过去，却发现是隔壁在炖鸡，心里那叫一个羡慕嫉妒恨。
“哼，笑，我让你笑不出来。”乔望祖一阵咬牙切齿。
乔望祖这才松开乔四美，一脸不忿的瞪着乔一成。
乔一成一边吃饭，一边不住的往家里瞄，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随后乔望祖又面向秦浩家骂骂咧咧了好一阵子，随便扒拉两口饭，就把碗筷一扔，出门去了，不用想肯定是找那几个狐朋狗友上哪潇洒去了。
魏淑英把乔四美拽过来，朝她屁股上狠拍了几下：“再跟你爸胡说，以后让你哥再也不给你买零嘴了。”
乔四美哇的就哭了出来，原本还想找大哥寻求安慰，这回乔一成也没惯着她，把她推到一边，小丫头哭得更大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