趋利避害,本来就是人的本能。
何谨垂眸顿了一下,抬眼看着孟云初,很是真诚的说道:“眼下何氏已经无法再有子孙后代进入庙堂,所以只能好好做好这个商籍。但是商人地位卑贱,必须需要一方庇护,我何家愿意倾囊相助于王爷,助他成就大业,以后盼着子孙可以得到荫护。“
原来这次何家的当家人何谨亲自前来,是有这个意思。不过眼下王爷要得到的,并不是或者并不只是钱银上的帮衬,还有很多庙堂上的一些臣子的态度。所以这段时间宋衡总是很多时候在外面,不算是应酬走动,但是也确实为了跟一些和自己同一立场的老臣多多联系。
这何谨要为自己谋一个庇护,而王府以后花用钱银的地方确实还有很多。要说这银子有好处么,确实是的。
孟云初还记得,前世是将军嫡女养在深闺的时候,对钱银并没有什么印象。到了后来完颜荒得了天下,自己入主后宫,才知道这一点一滴的花费损失到底有多大。
平日里一些嫔妃单单是每月喝点茶的钱,就够一般的老百姓一年的银子了。加上后来水旱灾一
起到了,国库吃紧,完颜荒让孟云初紧缩后宫开支用度的时候,才知道这银子的妙处。
那么多妃嫔,以前孟萋萋在的时候,却从未得到过管束。即使后来管束了,孟萋萋也比别的妃嫔过的优渥,只是因为她在宫外,有个朝臣时不时的有些供奉,而那些朝臣,也都是
这样一环扣一环的关系链里,银子才是真正的至关重要的东西。没有这个,这些人怎么也不会走到一起,也提不到办什么事了。
孟云初沉思了一会,缓缓说道:“舅舅的意思我明白,何家是商贾大家,事情原本是好的。但是这件事我还需要跟王爷参详一下,还望舅舅不要介意。”
何谨一笑,“哪里会介意,要是你马上应下来,我倒觉得事情有点太不稳妥了。其实今日里,我没有找王爷,而是找的你,就是因为只有你认可了我的身份,这件事才好办。何况,我眼下也是摊上这杯污蔑的罪名,还想着王爷能不能帮衬一把,我们何氏一族必当感恩戴德。”
孟云初笑笑:“舅舅客气了。那这件事就这么说好了,我跟王爷说一下,
三日后,会让人到舅舅府中去回信。如果真的办成了,自然是大家皆大欢喜,如果办不成,也望舅舅不要见怪。”
何谨起身微微一躬:“这个是自然的,无论怎样,都不妨碍我们的亲戚关系。虽然我这个舅舅确实没有为你们做些什么,想到这些,心里就惭愧的紧啊。”
孟云初当然明白,这又不是何谨的过错。何氏当初从家里跟着孟肃走了,本来就是遭到家人反对的,可是这个执拗的想法,似乎也没有得到很好的结局。眼下何谨他们,不去怨恨就已经是很好的了。
何谨又闲谈了一些家常的话,到了最后,还是让何瑞把带来的礼物抬了上来。上次送来的东西,孟云初就留下了一点点,这次何谨亲自挑选了一些名贵的花卉,还有一些装饰的东西,都是女孩子用的上的,倒是也不算很金贵,只是少见。
孟云初笑笑,这个何谨还真的是体察入微。眼下已经到了小阳春的时候,除了阴雨天,基本都是和暖的日子。正是万物生根发芽,好生长的时候。这王府的夫人,一般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这些东西,倒真
是可以打发了时间了。
何谨笑笑说:“都是我亲自选的,就当是这么多年也没做过什么的一点补偿吧。你可不要推辞了,我都把自己没有当外人,有点僭越了,你要是客气,倒是显得生份。”
话说到这里,孟云初也不好说什么,让红菱去把东西收了,然后一一清点,顺带着把自己收着的,王爷新拿过来的初春龙井给何谨带了二斤。这是进皇城的贡品,眼下也只有皇子府中会多少有一些,而民间的大多都是次等的,但是也冒充好的来喝。
何谨谢过,带着何瑞和家厅回去了。
看着他们走远的单薄身影,孟云初心里一阵的凄凉。想来这何氏当初也是名门大家,可是怎么的就沦落到眼下的地步了呢。
不过好在这几年燕国的情势略微有些变化,就算是商籍,其实也已经没有原来那么被人不齿。相反,随着那些贪官污吏多起来,银子大把的商贾,倒成了热火的人,很多官员都私下结交有能力的商贾,帮自己在为官之路上铺排打点。
所以今日这何谨来,才能穿着如此扎眼,却没有人说什么。要是换在几年前,就
会有人去奏报。说这个商贾穿着已经僭越本分,有失体统了。
送走了何谨,孟云初又想起今日在大觉寺的事情,不知道怎么的,现在就是很想马上看到宋衡。他日日在外奔波,除了心疼他,还会觉得有点忐忑。朝局越是动荡,这里面风吹草动能带来的影响就越大,所以要是能多一份把握,自然是更好的。
孟云初先回了毓秀阁去梳洗更衣,换了常服以后,身子也松快了不少。院子里放了几盆何谨送来的花草,红红绿绿的甚是好看。
看着这些话,孟云初想起来,在孟府东苑的时候,自己以前也总是喜欢种花弄草的。这个习惯一直待到了后来到这燕国来,才慢慢没有精力去照管。
开始是因为褚莹莹,总是找茬,自己心里纷乱,所以也没了心思,后来心定下来,但是宋衡又出了一些波折,心里又提起来,反反复复的,真是没有一刻的消停。
不过孟云初突然想起来,自打褚雄改为囚禁之后,倒是褚莹莹安静了不少,不出院子,也甚少生事。虽然这里面有宋衡不去看望的原因,但是依着她的性子,怎么可能这么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