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燕望欢要来的消息。
曹府门外,早早就等候了人。
然分明见到燕望欢同陈元北的身影,却没急着迎上前,而仍站在石狮子的一旁,居高临下的,以一副睥睨的姿态打量着他们。
“这位,就是陈家小姐?”
陈元北听得这番动响,察见其中的嘲弄,已下意识皱起了眉。
他抬起头。
见一青衣女子站在不远处,一脸的倨傲之色,分明见到了他们,也没有要恭迎的意思。
“哎呦,敢问这位姐姐是哪位夫人小姐啊?”
陈元北站定在原地,也不急着跨上曹府的台阶,环抱着双臂,用着同样傲慢的神情打量着她。
女子立刻沉了脸,道:
“奴婢不过是夫人的贴身婢女罢了,这里是曹家,还望公子能谨言慎行!”
“既然知晓我是公子,那你也应该明白,即使我不谨言慎行,也没什么所谓。”陈元北轻笑了一声,候着燕望欢上了台阶,才又说了句:“但你这个小奴婢,可是不行。”
“你”
女子本欲反口,但看了眼燕望欢,到底还是将火头压了下去。
她冷冷瞥过燕望欢一眼,神情比望着陈元北时,还有更几分不善,语气当中也尽是嫌恶之色。
“还请你同奴婢过来。”
燕望欢倒不急着动身。
打量了满门寂寥的曹府一眼,她唇角噙笑,柔声道:
“敢问姑娘,曹府的其他人,都在忙些什么?”
“其他人?”女子皱起眉,似极不愿同燕望欢多谈一番,沉吟了片刻后,才不情不愿地道:“老爷公务繁忙,哪有空闲接待你们?至于夫人少爷,则也是都是有在忙着的事情。”
“真是有趣。”
陈元北抚掌一笑,满眼赞叹地道:
“我陈家的人前来你曹府,竟只来了这个东西相迎,还真是好高的门第,我等踏入之
前,可还用沐浴焚香,再好生叩拜上你们一番啊?”
他口心不一。
说着这般言辞,俊朗的面容上却仍是带着笑的。
女子一怔。
竟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
燕望欢瞥过去一眼,亦是笑语晏晏地道:
“兄长莫要如此,许是曹家人都当真有更重要的事情,毕竟是御史大夫,我们且得要体谅一些,以示尊重才行。”
“御史大夫?”
陈元北嗤了一声,抬眸扫了一眼曹府的匾额,眼底流出一抹清晰地不屑之色。
“我们陈家平时,可没有让千邀万请的客人,等在门口的规矩。”
“曹府门第高,自然和我们家里不同。”
“连我们都不放在眼里,再若是继续嚣张下去,岂不是连皇上都要不放在眼里了。”陈元北似极为惊叹一声,拍着巴掌,口里则是连声道:“了不得,当真了不得!”
见他越说越荒唐。
女子连面容都失了血色,哪里敢应下这番言辞,她连连摇着头,急声道:
“不不可不敢有这番意思!”
她之前倨傲的模样,此时已散了个干干净净。
被燕望欢和陈元北这一唱一和唬住。
女子连一双腿都泛起了哆嗦。
“怕什么?”
陈元北见她一脸惶恐,连忙好生安慰道:
“反正现在曹家的名声,也算不上多干净,再加上一条蔑视皇权,以曹家的能耐,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摆明了不存好心。
汾月在后面听着,都要忍不住笑出了声。
“不敢”
女子连冷汗都冒了出来,嘴里面更是支支吾吾的,想要解释,却又不知该如何是好。
陈元北却不在乎,只偷偷向着燕望欢扬起了眉。
他故意刁难。
见到女子怕到连喘息都重了几分,也没有要劝慰一声的意思。
这却并非是他不够怜香惜玉。
只
既来到曹府。
且不说燕望欢还是皇上亲赐的三皇子妃。
她和陈元北此时所代表,可是陈家的颜面。
若在此时弱了气势,服从了女子,还要以为他们怕了御史大夫。
“你怎么了?脸色好像不大好呢。”
燕望欢走到女子身侧,摸出帕子,亲自为她擦掉额角的汗珠。
女子打了个寒颤。
再不敢如方才那般傲慢,她连退几步,深深躬下了腰,颤着嗓音道:
“还请贵人稍等片刻,奴婢这就去通传!”
燕望欢微微颔首,将帕子塞进她的手心,“那就辛苦姑娘了。”
女子下意识抓紧了帕子,也不敢抬头去看她,只喏喏着道:
“不不敢。”
她转过身,快步赶回了府门当中。
走的实在太急。
女子赶到高门槛前,还差点摔了个跟头。
等她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
陈元北再也忍耐不住,笑出了声。
“还是你有办法。”
他倚着石狮子,微迷了眼,懒洋洋地道:
“曹家还真是气恼我们,连下马威都闹了出来,亏他还是个御史大夫,心眼还不如芝麻来的大。”
日头有些重。
汾月上前用帕子为燕望欢遮住光,又轻声道了句:
“看来曹娆近日间的状况,很是不好,以至于曹家上下的怨气,都重的可以。”
“她那都是自己找的。”
陈元北从袖口摸出折扇,风流公子般晃了两下,将笔锋粗犷的山水画展露在燕望欢眼前。
“本都是活该,还敢有脸面找我们的麻烦,当真是痴的不轻。”
他们并未等待多久。
耳畔便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一袭雍容的紫袍妇人踏出府门,满含不善的目光扫过燕望欢,她冷哼一声,道:
“你就是陈望欢?”
“曹夫人。”
燕望欢含笑行礼,见曹夫人满眼不善之色,神情之
间亦不见多少畏惧,只道:
“我等不过两个小辈,劳烦曹夫人前来迎接,实在惶恐。”
曹夫人听了她的话。
一腔怒火顿时烧的更旺了几分。
燕望欢的目的,不就是让她前来迎接?
此时却说出这些冠冕堂皇的言辞。
陈家忽然出现这女儿,果真是虚伪至极!
曹夫人袖下的手掌,已紧紧捏成拳头,但面上却还要维持着和煦的笑意。
“陈姑娘客气了,是我招待不周才对。”
“早就听闻曹家的大名,许久之前就想前来便见一番,只是一直都不曾有所机会。”
燕望欢缓迈上前一步,面上的恭顺不变,仍旧温声软语地道:
“今日有幸得见曹夫人,望欢喜不自胜。”
陈元北跟着她一同走上前,也笑嘻嘻地道了句:
“陈四见过曹夫人。”
他诨名远扬。
在京城众多人眼中,都如个纨绔一般。
自不得曹夫人的喜爱。
只想着陈元北微微颔首,当做听得了他的话,她就道:
“看来陈姑娘不仅模样生的标志,又存着一副伶俐的好口舌。”
曹夫人不愿再同燕望欢继续虚伪地客套下去,
“还请陈姑娘跟我来,我家阿娆,可是早早就在等候着你了。”
“是。”
燕望欢应下一声。
倒也并非再继续说些什么。
而是跟着曹夫人一同进了曹府当中。
陈元北自然随在燕望欢身侧,一迈过府门,他就察见了周遭骤然沉下几分的氛围。
来往的下人各个脚步匆匆,面上更是写满了凝重。
他张望一圈后,压低了嗓音,同燕望欢轻声道了句:
“看她这模样,还真是不大喜欢我们。”
“既不喜欢,还要邀请我们过来,定是曹娆身上,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了。”
燕望欢也跟着放轻了嗓音,看陈元北眼里的好奇加重
,又说了句:
“兄长不必着急,反正很快就能看到她了。”
“我知晓。”
陈元北微微颔首。
都已进了内院。
曹夫人仍没有要开口的意思,但她却没料到,燕望欢竟也一直都未急着开口去询她。
如此倒惹得曹夫人对她连连侧目。
燕望欢注意她的视线,顺势问:
“虽是邀了我过来,但还不知缘由为何?可否轻曹夫人告知一二。”
“阿娆近来,常常念起你的名字。”曹夫人这才放了心,道:“她近些日子身体不适,我便想着,要你前来同她说说话。”
“原是如此。”
燕望欢微微颔首,似不经意一般,道:
“不过我倒是没想到,曹娆姑娘和我,原有这般深厚的交情。”
此时全都城都知晓。
燕望欢同曹娆之间的那些恩怨。
她说起这话。
听在曹夫人的耳中,不免多了些讥讽之意。
她面色更沉。
脚步再次加快了几分。
等到进了一座院落,曹夫人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眼底闪过一丝担忧,她叹息一声,道:
“去通报一声。”
婢女应了一声,小跑过去敲了两下门,低声唤道:
“小姐,陈家小姐来了。”
无人应声。
房内只存一片寂静。
婢女等了一会儿,也没了办法,只能回到曹夫人身边,向她摇了摇头,道:
“夫人,小姐仍不愿意开门。”
曹夫人叹了口气,她本以为曹娆这些日子,经常念叨着燕望欢的名字,找了燕望欢的过来,能让她开门见上一面。
即使有所仇怨。
也比闷在房间里。
闭门不出来的强些。
但曹娆却仍不愿意开门,曹夫人也没了办法,不想再继续看到燕望欢,她干脆一挥手,道:
“既然不愿意相见,那就请陈姑娘先行回去吧,若之后再有其他,我会让人过去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