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婶急的不行。
生怕燕望欢离开似的,抓着她的手,怎都不愿松开。
阿喜也是颇为惊讶。
她心思单纯。
和燕望欢相处了这么久。
早已把她当成了一家人看待。
忽得知燕望欢要离去,心里自不好受的紧。
“风雪过后,人心懈怠,防守自不会如从前一般严密。”
燕望欢心里虽也有几分不舍。
但既终有一日要离去。
不如
早些走了。
还免得越发恋恋不舍。
“可你们”
王婶张了张嘴,想要挽留,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早知晓。
燕望欢和况铮,不属于这小山村。
自不会永远留在这里。
然当燕望欢真的开口要离去,她心里面,还是难受的紧。
“望欢,我们这后山上,有着一整片桃花林。每年一到了三四月份,就开了整座山的桃花,可是漂亮的紧。”
王婶叹着气,握住燕望欢的手,绞尽脑汁也想让她多留上一段时日。
“婶子会做桃花糕,可好吃了,你当真不留下来尝一尝吗?”
“是啊!”
阿喜也跟着点头。
她也想要说些什么。
但嘴太笨。
手抚着小腹,半天都吭不出一句声响来。
“王婶,这山村极好,与我更言,更是如同桃花源记一般。”
燕望欢低叹了一声,嗓音一顿,才低声又道:
“只是我们,还有必须要去做的事情,得需做完了,才能真正安稳下来。”
话已至此。
王婶哪里还能不明白燕望欢的心意已决。
只不过。
终究还是有几分舍不得。
“你这孩子”
王婶连连叹息。
眼底浮起不忍的神情,她执着燕望欢的手,连声道:
“还没长几两肉,这一离开,岂不是又要瘦下去了?望欢,你身子骨不好,可得好生歇着,万万不能过于辛苦,也不要太操心。”
她每一句
言语。
都含满关切。
又是真真正正,打从肺腑的言语。
燕望欢已在王家住了大半年。
给了他们不少的帮衬。
又有一次救命之恩。
王婶当真,是将燕望欢当成了自家女儿。
她眼里的每一份情绪,都极为真诚。
那都是燕望欢,从未在血缘相连的亲眷身上,所感受到过的东西。
她残破不堪,不敢念想的亲情。
竟在一个小山村里。
得到了补偿。
燕望欢垂了眼,将王婶的每一句念叨,都尽数听在耳中,而后认真地道:
“记得了。”
王婶一说起来,就是没完。
阿喜在一旁插不上话,只走到窗前,望着院子里的王木,喃喃道:
“这大雪天,可得持续的长一些啊。”
他们都无比希望。
燕望欢和况铮能多留几日。
然在一场冬雪过后。
竟渐渐转暖。
直到新年,来迎接来第二场雪。
本就有了过年这大喜事。
阿喜又一大早,告知了众人,她怀了身子的消息。
除了王木一脸傻笑外。
连燕望欢和况铮,都是颇为惊讶。
这婚事结束还没多久,阿喜就怀上了身孕。
王婶可高兴坏了。
连本准备好的年夜饭,都被早早端上了桌子。
燕望欢也跟着去厨房里,做了不少阿喜平日喜爱的点心,满满当当拜了一桌子。
阿喜本想过来帮忙,被王叔挡了下来。
只让她坐着休息。
什么都不需要去做。
阿喜还从未被这般珍视过。
坐在椅子里,笑容和王木都是如出一辙的欢喜。
她身体底子不错。
肚子里面的孩子也是个乖巧懂事的。
鲜少会闹。
直到燕望欢和况铮离开当日。
阿喜已经显了怀。
但即使如此。
她仍一整日的功夫,都跟着燕望欢的身后。
见她要离去时。
更是忍不住泪眼婆娑。
“你们当真,一定要走吗?
”
阿喜吸着气,也不知是否感见了不对,就连肚子里面一直乖巧的孩子,此时都变得有些闹。
燕望欢连忙过去扶了她,又招呼着王木,让他照顾好阿喜,见她神情渐缓了些,才道:
“若有机会,自会回来的。”
“可是”
阿喜面带悲色。
这次一别。
她自是知晓,下次还想要相见,已是千难万难。
王叔在一旁叹了口气,道:
“若是过一阵,把事情都处理完了的话,你们可一定要回来,这间屋子,我会一直给你们留着。”
“况小哥,你可一定要照顾好望欢。”
王婶抹了把眼泪,连声道:
“你们两个孩子不容易,在歪头赶路,可要多留神一些,万万莫要被人骗了去。”
她分明知晓。
燕望欢和况铮都并非寻常人。
但在王婶的眼里。
终究还是两个年级不大的孩子。
要出门在外。
自是担忧不已。
况铮牵了燕望欢的手,向王婶郑重颔首,道:
“只我在一日,定会护她平安周全。”
王婶似是笑了。
但嘴一咧。
眼泪倒是先掉了下来。
她这一起悲,引得阿喜刚转好的情绪,又跟着沉了下去。
王木和王叔被夹在中央。
颇有些无措。
“望欢。”
王木实在没办法,紧忙同燕望欢道:
“你来给这个孩子,取个名字吧。”
燕望欢一愣,“我来?”
“是啊。”王木瞥着阿喜,见她哭声渐弱,连声点头道:“我和阿喜,还有爹娘都商量好了,我这孩子的名字,叫交给你来起了。”
阿喜连忙点头。
王婶抹掉了眼泪,瓮声瓮气地道:
“望欢,这孩子能遇见你,都是缘分。”
“你就莫要推辞了。”王叔也应了一声,跟着一通劝了起来,“你既聪慧,懂得又多,这孩子能有你赐名字,我们都高兴的不得了。”
他们一家人都开了口。
就连况铮,都轻轻捏了下燕望欢的手指,道:
“既是如此,就起一个吧。”
燕望欢轻笑了声。
竟是难得。
感见了一份还未出生,却已存在的重量。
她慢慢弯下身,掌心贴阿喜的小腹,眼底浮起一抹柔光,连嗓音也跟着轻了下来。
仿是担心。
惊扰到阿喜肚子里孩子一般。
“也不知道是男是女。”
燕望欢迟疑了片刻,脑中浮过了无数名字,最后才道:
“若是女儿,就叫桃花如何?”
“桃花?”
阿喜和王木对视了一眼。
将这两个字,在口中细细琢磨了一番。
越是念,越是顺耳。
“桃花王桃花。”
王木念叨了两声,轻抚着阿喜的肚子,轻声细语地道:
“小桃花你听见了吗?这是你的名字,是望欢姐姐给你取的。”
王婶瞪了王木一眼,含笑摇了摇头。
“望欢姐姐?这不是乱了辈分了吗?”
“望欢才多大的年纪,叫姐姐也没什么错。”
王叔跟道了一句,又说:
“不过这名字确实好听,就如果是男孩的话,可就用不了。”
燕望欢和况铮对视了一眼。
都是笑了。
“男孩的话,还是由你们来起吧,我一时之间,也想不出什么好名字了。”
“可”
王木一愣。
嘴巴张了张,不知该说些什么的好。
“好吧。”
王叔先点了头。
也不为难燕望欢他们,只又叮嘱了两句,便一路前行,送出了将近一里地,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阿喜和王婶在燕望欢的强留下,只等在了门口。
都是眼泛泪花。
“娘,他们还能再回来了吗?”
阿喜抚着小腹,吸了吸鼻子,喃喃道:
“小桃花还没见过望欢呢。”
“会的。”
王婶叹了口气。
见燕望欢和况铮的背影从模糊到彻底消失。
她摇了摇头,搀着阿喜,回了房间。
一路远行。
小山村被密林覆盖。
很快便不见踪影。
燕望欢虽未曾回头,眉宇之间也未挂什么神情,但况铮望她一眼,道:
“舍不得?”
“倒也不是。”
她捡起掉落的树芽,将斗笠向下一盖,之后才道:
“只是觉得有些难得。”
不管平静或安稳。
对燕望欢而言,都是太奢侈的东西。
但前路再险。
她终究要陪着况铮走下去。
“这么长时日不见,也不知汾月他们如何了?”
“他们未被搜捕,应已经和真阳他们会合。”
况铮握了燕望欢的手,望着远处的城池,缓缓道:
“等我们到了大况,就能相见了。”
想到旧友。
燕望欢柔了眉眼。
她曲起指节,勾住况铮的手指。
才刚如春。
冷意还未彻底消融透。
守卫也比从前要松懈不少。
燕望欢将面颊涂黑,遮住帽檐,趁着人最多的时辰,跟在况铮身后,有惊无险的进了城。
他们连夜赶路。
然而沿途的防备,却越发紧密了起来。
气氛竟比之前要搜捕燕望欢时,还要更加紧张几分。
还未走出多远的路,前行便越发艰难了起来。
没过几日。
竟到了封城的程度。
燕望欢和况铮被困在城中。
百姓亦是猜测不已,皆不知是发生了什么。
况铮趁着夜。
到外走了一遭。
燕望欢半掩了窗。
望着外面巡逻的衙役,更觉奇怪。
这么大的阵仗。
究竟要发生什么事。
许久后。
况铮才回了燕望欢的身边。
他微皱着眉,沉声道:
“靖楚的皇上过几日,好似要路过此处。”
“楚玉?”
燕望欢一愣。
“他来这里做什么?”
“县衙里的人也不知晓。”况铮沉吟片刻,道:“但此地通往边关,他应该是为了战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