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岁首之宴上,皇后就已经发现,虞怜锦分外针对燕望欢。
她瞧着是一副对长平郡主这名头,心有好奇的模样。
但出口的每一句话,对燕望欢来说,都是致命的陷阱。
但虞怜锦与燕望欢分明是初次见面。
更无什么纠纷在。
为何会有这般浓重的硝烟味?
连皇后都寻不到理由。
她留神打量着燕望欢的神情,却只撞见了一片迷茫之色。
燕望欢摇了摇头,面上也是露出了凝重的神情。
“长平之前,并未见过虞妃娘娘,更是不知,在什么时候得罪过她。”
“连你也不知晓,那可当真是奇怪得很了。”
皇后凝神沉思了片刻。
既是觉着,燕望欢的反应并不像撒谎。
但若是毫无原因,虞怜锦为何会对燕望欢如此关注。
宴席上的百般刁难还不够,甚至将她召进宫里,设了圈套,想要好生羞辱她一番。
“之后若是虞妃再召你进宫,你知晓寻个由头,推脱掉便好。”
皇后脚步一迟,竟是轻叹了一声,又道:
“不过距锦玉离宫之日,已是没多久了,你还是得需多进宫,来陪她待上一待,免得她心浮气躁,伤了身体。”
“长平谢过皇后娘娘。”
“你无需谢本宫,这也不过,是为了锦玉罢了。”
皇后对燕望欢,素来是没几分喜欢的。
但相较之下,还是对虞怜锦的厌恶,更加重上几分
加上还有六公主在。
燕望欢跟着放慢了脚步,道:
“六公主若是知晓皇后娘娘的这番苦心,定会无比感动。”
她嗓音虽轻。
眼中的冷意却是更浓了几分。
宫里母慈女孝的戏码,比戏台子上的,可要好看多了。
“有你这么懂事的,在锦玉的身边,我也能放心一些。那孩子,就是被太过骄纵,到了今日,连本宫都是管不得她。
”
皇后对燕望欢的识趣,颇为满意,连唇角的笑,都变得和善了几分。
“不过锦玉对你,倒是维护有加,你可要好生劝一劝她,塞外不比靖楚,闹起来的话,可是会损了皇家的颜面。”
“是。”
“锦玉就在寝殿,你去吧。”
皇后下颌微扬,已是不想在多言。
燕望欢行了一礼,临离去前,似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般,压低了声响道:
“虞妃娘娘虽说是摔倒,更似是瘫软在地,她嚷着伤了腰,却下意识护住了小腹,当真不知晓为何。”
她声音一落。
却是并未再去看皇后一眼,直接转了身,快步离去。
皇后留在原地,唇角的笑意从僵滞,逐渐彻底沉没了下去。
过了片刻。
她的眼中只剩下一片凛然。
六公主殿内的宫女,早已熟识了燕望欢。
一瞧见她,先是面露喜色,通传了一声后,也无需等着六公主的吩咐,就请了燕望欢进殿。
才迈过门槛。
燕望欢就险些撞上了六公主。
“这是急着要出去?”燕望欢向后退了半步,笑道:“可是我耽搁着公主了?”
“你”
六公主上下打量了她一圈。
见她当真是完好无损的站在眼前,才算是松了口气。
“我还以为,你被那妖妃折腾死了呢?没想到,还是好的很!”
话说的无比凶狠。
六公主却满眼的担忧。
若非是皇后答应了会走一遭,她怕是早已经冲过去了。
虞怜锦居心不良,之前在宴席上,就百般的为难,换成身处在她的殿内,更是不知会有多少的危险。
幸好。
这一遭,是被她挨过去了。
六公主以手当扇,只觉这殿内热的不行,她连扇了一会儿,也没缓和多少。
她一脸尚未压下的焦躁。
却见燕望欢这个敢从鬼门关走了一圈的,面带着笑意,
丝毫不慌不怕。
“公主这般惦记我,望欢感激不尽。”
“既是知晓妖妃记恨你,你还应允她,来这里走一遭做什么?”
六公主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然后拽过燕望欢的手,走到桌边,将点心盏和热茶一并推给她,道:
“随便找个理由打发了不就好,还让自己走进麻烦里,母后对你可没什么好感,她若是不答应的话,你该当如何是好?”
燕望欢也没客气,落了座后,便执起热茶捧在掌心。
热气透过肌里。
终是带来几分暖意。
她抬起头,向着六公主笑道:
“皇后定是会去的。”
“为何?”六公主一愣,跟着坐到了燕望欢身侧,追问道:“你怎知晓,母后一定会帮你?”
“你当真以为,这皇宫当中,最厌恶虞怜锦的,是你吗?”
“你是说”
“皇后对虞怜锦,应是痛恨已久了,好不容易抓到机会,能折一折虞怜锦的风头,你当皇后不会去?”
燕望欢端起茶杯,望着在茶水当中浮浮沉沉的茶叶,再次道:
“且我答应进宫见虞怜锦,也并非只有这一个缘由。”
六公主之前还为燕望欢担忧的很。
但此时一听。
所走的每一步路,竟都在燕望欢的测算之中。
她还当真是白急了一场。
“真是”
六公主轻哼一声,端起茶杯一口饮了个干净,很是不满地道:
“你为何不早些告诉我?”
知她是真在担心,燕望欢心中一暖,连忙哄着道:
“书信毕竟不安全,这不是紧着就过来了,若是公主还不满意,我给公主赔罪就好了。”
“可不敢要你的赔罪,反正下一次,你仍是不会告诉我。”
也算是了解燕望欢的性情,六公主也并未气恼多久,便转而问道:
“我母后,可是同你说了些什么?”
“让
我好生劝着你,温顺一些,老老实实嫁到塞外去,莫要损了皇家的颜面。”
燕望欢倒是一五一十的讲了。
只是这话。
在六公主听来,实在是刺耳的很。
她才稍霁几分的脸色,再一次冷如寒冰。
“皇家的颜面?她倒是好一颗为国为民的心,倒真不愧是皇后娘娘。在她的心里面,我这个女儿,也不过是靖楚安稳的工具罢了!”
“皇后对你,还是有几分关心的。”
燕望欢为她倒满了茶,还不等再出言安稳,六公主便冷笑着道:
“是啊,不过那是因着,我的太子皇兄不当用,没有坐上龙椅的好命。她的膝下只剩下了我,无论如何,自是要关心几分的。”
“你若是如此去想的话,以后的日子,倒是能好过上不少。”
“你倒真是会安慰人。”六公主横了燕望欢一眼,瞥了眼做成莲花形的点心,伸手掂起一块,冷笑着道:“等过些日子,可就再也没得吃了!”
她狠狠咬下一口,也不知是在想着谁,眼神当中,再没了半点温情。
燕望欢也拿了一块莲花点心,来回瞧看了一圈,问:
“这段时日,皇上的身体如何?”
“不知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好了不少。”六公主将点心全部送进口中,胡乱咀嚼着咽下,道:“日日都向着虞怜锦哪里跑,莫说大病初愈了,就是再好的身体,怕不是也要被耗死在妖妃的床上。”
“哎。”
燕望欢摇了摇头。
眸光阻拦似的扫过六公主,道:
“这类脏污的论调,可不该由六公主说出口。”
六公主撇了撇嘴,虽是不认可燕望欢管束,却还是避了这些不干净的话,道:
“你也知晓,虞怜锦此时受宠,她这一出现,倒是让后宫其他嫔妃,都少了些争斗,齐齐将目光对准了她。”
“那些寻
常的嫔妃,都是没有本事对付她,就连淑妃都不行。”
“也是,毕竟妖妃的本事不小,迷住了父皇,自是有底气在身上。”
看六公主一脸不忿,燕望欢轻笑了一声,道:
“但也不是没有法子的,你只消等着,定会有人,为你出气的。”
六公主一愣,急着问道:
“谁?”
“暂时不可说。”燕望欢摇了摇头,道:“放心,用不了多久,你就会知晓了。”
“又是这神神秘秘的一套。”
六公主冷哼一声,却是信燕望欢的话。
只要她说虞怜锦将要倒霉。
那虞怜锦。
就定是开心不了多久。
六公主畅快了些,唇角也微微挑起,瞧着燕望欢一直拿着点心,却未洞口,便催促道:
“这可是御膳房,新琢磨出来的点心,虽是莲花形状,里面的味道,却是特别的很。”
燕望欢轻咬了一口,道:
“栗子?”
“吃出来了?”六公主又拿起了一块,扬眉笑道:“可是喜欢的不得了?不过这房子,我虽是问御膳房要了,却是不能给你,想要吃的话,到我这来就好了。”
“那就不知道,要叨扰公主多少次了。”
“随你叨扰。”
六公主扬起手里的点心,道:
“反正我在这里,看着四方天地,也是无聊的很,要你这大忙人来一起无聊,也是不赖。”
燕望欢忍不住笑了,离口的嗓音,在她自己都未发觉到的情况下,变柔了不少。
“好,再怎么忙,也定会来和公主一起无聊。”
“算你懂事!”
陪着六公主待了半晌,燕望欢才一离开宫门,竟就见了个熟人。
“堂堂七皇子,躲在马车里面,这若是传出去,怕不是要被笑话吧?”
楚玉皱着眉,来回打量了燕望欢一番,见她平安无事,才松了口气,道:
“你没事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