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公主自是懂事又聪慧,只不过”
虞怜锦眯起眼,锐利的眸光扫过燕望欢,语气当中,越发的多了几分意味深长的暗意。
“本宫此时,只想和长平郡主,好生聊一聊呢。”
燕望欢低眉敛目,面上一派恭顺之色。
“既是娘娘希望,长平自当奉陪。”
“郡主果真是个懂事的,不枉费皇上和本宫这般重视你。”
“谢娘娘。”
似是颇为满意燕望欢,对她这般低声下气,虞怜锦眼露喜色,微微点了点头,又:
“之前说过的赐婚一事,确实是本宫心急了些,岁首之宴过后,本宫也和皇上谈过一番。”
她故意止住了声响。
视线落在燕望欢的身上。
不想错过她任何一个表情变动。
然让虞怜锦失望的是。
燕望欢微垂着眼,神情竟无丝毫变动,竟仿在听着个,发生在旁人身上的故事一般。
虞怜锦暗暗皱紧了眉,加重了语气,道:
“本宫虽说是为了郡主着想,但总归是该先问一问,郡主的心意是如何的?”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燕望欢淡淡应了一声,道:“百善孝为先,长平身上尚有孝期在,更是满心为离世的娘伤悲,无暇顾忌其他。”
虞怜锦冷哼一声,做出一副恼怒的模样,冷声道:
“难道我靖楚这些个皇子,就没有一个,能入郡主的眼吗?”
“靖楚乃盛世华邦,本就能人辈出,一众龙嗣更是人中龙凤,岂是长平能够轻言擅论的?”
这一遭质问,被燕望欢轻飘飘挡了过去。
让虞怜锦空张了嘴,却不知该如何反驳的好。
她气的胸口起伏的剧烈。
眼中的阴沉,也浓如实质。
“轻言擅论?本宫看是郡主能说会道才是!”虞怜锦深吸了口气,强压着火气道:“本宫不过是随口问问,郡主无需多心
,只消如寻常一般,和本宫聊一聊就好。”
“是。”
燕望欢点了点头,却是没有再开口的意思。
她瞧着一副风轻云淡,对虞怜锦俯首帖耳的模样。
但实际上。
虞怜锦却有了一种,无从下手的荒谬感。
她想要引诱燕望欢开口。
然而不管说些什么。
她都以着一副恭恭敬敬的姿态,四两拨千斤的挡了下来。
这让虞怜锦,仿是拳头打在了棉花上,不仅没能伤到燕望欢分毫,还被反震力,击退了好几步。
殿内翻涌着渐浓的压抑感。
宫女们连大气都不敢出。
一个个皆是面有慌张,尽力藏着眼里的惶恐。
虞怜锦沉默了良久,缓缓起了身,向着燕望欢递出了手臂,道:
“坐的有些乏了,你扶着本宫,在殿里来回走走吧。”
“是。”
燕望欢上前一步,搀住虞怜锦的手臂。
她身娇肉贵,走起路来,更是如同弱柳扶风一般。
那摇曳生姿的模样。
叫人看上一眼,都觉得心神荡漾。
虞怜锦走的极慢,只在殿内走了半圈,就花了好一会儿的时间。
等到了窗前,她伸手推开窗子,忽然道了句:
“听说,郡主不只是同六公主关系匪浅,同七皇子八皇子也是相当投缘?”
她遥遥望着院子里的杏树。
盯着枝头上,那一点未融的冰雪。
燕望欢没急着回话,先扫了一眼虞怜锦,她虽是面无表情,但搭在窗沿的手,却是紧紧捏成了拳头。
虞怜锦并不如表面上的冷静。
却不知晓。
这其中可否有她自己的私心。
“之前一次遇危,幸得七皇子相救,长平一直感激在心,至于八皇子”
燕望欢声音一顿。
注意到虞怜锦的目光追随而来,才道:
“不过是之前偶然见过几次,若说是交情,可是长平厚脸皮了。
”
虞怜锦缓下一口气。
一瞬间,竟是连神情,都变得平缓了些。
她观察着燕望欢的面色,道:
“也就是说,外面说的那些,都是谣言了?”
“娘娘贤明慧能,怎会信那些无稽之谈。”
“无稽之谈,本宫自然不会相信,只是有一些,并非是空穴来风吧?”
虞怜锦转了身,似是有些疲乏一般,手指搭上额角,又道:
“郡主毕竟是个女儿家,这名声,终归还是要注意一些的。就是郡主出身贫寒,不在意这些小节,总不能连累七皇子八皇子,也跟着损了皇家的威严。”
“长平知晓了。”燕望欢微微颔首,柔声道:“谢皇后,虞妃娘娘及淑妃娘娘指点。”
虞怜锦正要迈出的脚步一顿,她侧眸望向燕望欢,道:
“本宫在指点你,谢她们做什么?”
“皇后是所有皇子的母后,淑妃娘娘也是七皇子的生母,虞妃娘娘代二位娘娘转达,自是都要谢的。”
燕望欢的语气,仍是轻飘飘的。
但听在虞怜锦耳朵里,却怎都别扭的很。
这是在指她越俎代庖?
既不是皇后,也并非两位皇子的生母,却管到这种事情上来了。
这燕望欢,可是好牙尖嘴利!
虞怜锦气的笑了。
她搭上燕望欢的手,眼中有冷茫一闪而过。
“好啊,本宫定是会将你的谢,转告给皇后他们的。”
“那长平就先谢过娘娘了。”
“郡主无需跟本宫客气,本宫和郡主投缘,还盼着郡主能常常进宫,来陪同本宫说一说话。”
虞怜锦迈着又轻又慢的步子,在燕望欢的搀扶下,缓缓走向内室。
“娘娘抬爱,长平自是不会推辞。”
“郡主果真懂事,如此甚好。”
语调忽然间沉入地底,虞怜锦笑望了燕望欢一眼,接着整个人,竟似被推倒了一般,向着
侧方摔了过去。
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
宫女们甚至还没反应过来。
就看虞怜锦撑着腰,一张脸没了血色,正在唉唉喊着疼。
“娘娘!”
“快叫太医!”
“长平郡主意图暗害虞妃娘娘,快把她抓起来!”
一时之间。
宫殿里乱成了一团。
宫女们七手八脚的扶起虞怜锦。
隔着无数的人影,燕望欢看到了一双带着笑意的眼。
这是虞怜锦想要的局。
在皇宫里谋害嫔妃,这罪名若是落实了,几个脑袋都不够燕望欢掉的。
已经有太监堵住了门,一脸警惕的盯着燕望欢,仿是生怕她会忽然横了心,慌乱之下,选了畏罪潜逃般。
“我没什么事”
虞怜锦被扶到了塌上,那张娇美的脸,失了血色,反而更加出尘了几分。
她单手撑着腰,眉心微微皱着,望向燕望欢的眼中,尽是不可置信。
“郡主,你告诉本宫,你为何要这般做?难道本宫,对你还不够好吗?”
这话她当真也好意思说出口。
就连一旁的宫女,都忍不住抬起眼,悄悄瞥向了燕望欢。
虞怜锦是故意发难,这殿里的每一个人,都心知肚明。
但故意又如何?
她就是想要燕望欢倒霉。
谁敢阻拦?
虞怜锦强压住颤抖的嘴角,眼中伤感之色更浓。
“郡主,本宫对你可是欣赏的很,但你却这般对待本宫,可对得起,本宫的一片栽培之心?”
燕望欢并未应声,视线同虞怜锦撞上一起,不仅不慌不乱,反倒藏着几分笑意。
她笑什么?
难道真的以为,还有法子,从这件事当中脱开身?
虞怜锦下意识皱起眉。
心里头的厌烦,也跟着越重了几分。
她真不明白。
燕望欢凭何如此自信?
不过一个小小郡主,仗着有几分智谋,佐着些许运气,站在
了高位上,就真以为,有多了不起了?
愚不可及!
虞怜锦冷哼一声。
她也确实该做一做好事,让燕望欢看清,她自己的身份了。
“本宫和郡主毕竟投缘,加上身子并无要事,本宫也不愿将事情闹大,不然皇上若是知晓了,可连本宫都保不住郡主啊。”
虞怜锦一脸的意味深长。
而燕望欢也很是配合地问:
“那娘娘,想要我如何去做呢?”
“容本宫想一想”
虞怜锦单手托腮,美眸落定在燕望欢身上,来回扫动了一圈,才施施然地道:
“本宫慈悲,看在郡主也并非是故意的份上,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不告知给皇上。”
燕望欢静默不语。
只静静等着虞怜锦一人开口言说。
并未过去多久。
即使燕望欢没再问,虞怜锦也还是忍耐不住,道:
“这样吧,郡主跪下来,给本宫磕上几个响头,好生认个错,这事也就过去了,本宫不再跟你计较。”
她声音一落。
燕望欢却是笑了。
她之前还想着,这件事里,可否有楚霁的影子。
是否是他在暗中筹谋掌控。
借着假摔为由头,要发作到何种程度?
是只想要脏她一次,还是妄图借力,将其他妃子拖下水,加固虞怜锦在后宫的地位。
但一听虞怜锦的话。
燕望欢才算明白。
怕是从请她进宫开始,这一切都是虞怜锦自己的意思。
所以,她才只是折辱燕望欢,而不敢闹得太大。
生怕楚霁怪罪。
见燕望欢唇角噙笑,虞怜锦皱起眉,怒道:
“你笑什么?难道以为本宫,是在和你开玩笑吗?”
“当然不是了。”
燕望欢摇了摇头,竟是不再理会虞怜锦,而是转过头,望向了房门的位置。
“只是人还没到全,娘娘还是先别急着,下定论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