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仍不相信,眼前这一幕为真般。
秦依澜咬紧了牙关,再次沉着嗓子,如质问一般道:
“燕望欢,你真敢杀我?”
“我为何不敢?”
燕望欢反问了句。
随意一甩短刀。
如红线一般的血丝,滴滴落地。
秦依澜只觉面颊一热,她伸手一摸,再挪到视线当中,被那满眼的赤红,灼的一颗心都发了颤。
她至此才清醒过来。
燕望欢并非是在开玩笑,亦或者设下此局,只为吓唬威胁她一番。
她是真的,想要秦依澜的命。
即使背负无数压力。
纵然秦依澜的死,可能会让本就暗潮汹涌的京城,更多几分凶险。
但燕望欢仍选择了出手。
若是连槐兰辛夷的仇都不能报。
就算能够快些除掉楚霁。
亦不能让她开怀。
秦依澜见到侍卫倒在身前,本就惶恐不安,再撞了燕望欢眼底的杀意,更是忍不住发出一声尖叫。
“燕望欢,你不能你不能杀我!”
她已经没有退路。
身后是冰冷的墙壁。
而侧方,则是垂手而立的老者。
所有的路,都已经被堵住。
秦依澜真正陷入了孤立无援的状况当中。
就如
跪在雪地当中,满心绝望的辛夷。
真阳眼眶泛起了红。
他盯着秦依澜,只恨不得一刀捅进她的心窝。
凭什么?
她这恶妇,能好好活在世上。
而他的辛夷,却要被以最为严酷的法子,夺走了性命。
“没什么不能的。”
燕望欢将短刀递送到真阳面前,见秦依澜这副崩溃的模样,她的语气,仍然平静无波。
“谁的命,也不见得有多尊贵。”
真阳接了短刀。
眼中有无数复杂的神采闪过。
最后落定在了一片扭曲的怨恨之上。
秦依澜的身子,抖的越发厉害,发鬓间的珠钗乱撞,掀起一片杂乱的脆响。
她几乎要站不稳了。
“不你不能杀我!燕望
欢,你让我离开,我绝对不会把今天的事说出去的!还有,你以后让我做什么,我都会去做的!我什么都听你的!”
秦依澜也不知是从哪来的力气。
竟是踉踉跄跄的上了前,一把抓住了燕望欢的衣袖。
她两眼含泪。
原本娇美的脸,已被畏惧所折磨的,近乎狰狞。
还哪里有之前高高在上的七皇子妃的模样了。
“来不及了。”
燕望欢叹息了一声。
她冰冷的手,覆在了秦依澜的掌背。
只轻飘飘的一扫。
便让秦依澜,再抓不住她的袖口。
一瞬间。
心彻底归为死灰一般。
“你投了个好胎,得了大小姐的身子,又成了七皇子妃,但这并不代表旁人就杀不得你。”
燕望欢转身离去。
再不看秦依澜一眼。
她还想开口,然真阳已经侧过身,挡住了秦依澜的路。
他顶着一双赤红的眼,露出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
“七皇子妃,落到我手里,算你倒霉。”
秦依澜茫然的抬起头。
和真阳的目光相对。
她脚下一软,直接跌坐在地。
“燕望欢!!”
秦依澜俯趴在地。
对着燕望欢的背影,哀嚎不休。
可惜。
她并未回头。
而秦依澜带来的侍卫和后手。
也尽数成了地上的惨尸。
她七皇子身份,连她的命,都救不了。
“等从胡到,再杀了她。”
燕望欢推开房门。
嗅着漫天的血腥气,又道了句:
“另外,把话审问清楚。”
“是。”
汾月应了一声。
见秦依澜还要向着燕望欢的身边追去,她轻嗤一声,飞起一脚,正中了秦依澜的心窝。
她用了十成十的力气。
秦依澜金娇玉贵的身子,哪里扛得住这一下,脸色一白,嘴里呕出一口血来,竟是险些当场昏了过去。
汾月也是干脆。
不想让秦依澜昏去,干脆抓起她的衣襟,直接甩了狠狠两个巴掌招
呼。
秦依澜一张脸又红又肿。
鬓发尽数散乱。
如个疯子般。
还哪里能看出,原来那副尊贵无双的模样。
秦依澜躺在地上。
张着嘴,连气都喘不匀。
但即使如此。
她那怨毒的眼神,仍追在燕望欢的身上,嘴里张张合合不停。
汾月凑的近些。
才听清秦依澜在说些什么。
“燕望欢,我就是死了,做了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做鬼?”
汾月沉了眼,抓起秦依澜的头发。
迫使她抬了头,同她四目相对。
“你听好了,七皇子妃。”
汾月轻笑了一声。
她眸底的冷意,如同洪水一般,几要将秦依澜吞没。
“你就是做了鬼又如何?到了地狱里面,也有槐兰和辛夷在等着你呢!你是无论如何,都斗不过我家主子的。”
秦依澜身体一颤。
也不知是认了汾月的话,还是已经疯傻。
她不再提起燕望欢。
反倒是喃喃着,一声声唤起了楚玉的名字。
带着血气的嗓音,夹杂了凄楚和悲凉,穿过门扉,落到了燕望欢的耳中。
如同翠鸟临死前的悲鸣。
当真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然燕望欢却是连看,都未转头看上一眼。
她只是望着在咫尺之遥的玄衣男子,低声道:
“这青天白日,人多眼又杂,你怎来还了?”
“担心你。”
况铮上前一步。
将本就极近的距离,再次缩减了一尺。
他握了燕望欢冰冷的手,黑眸扫过紧闭的门扉,听着秦依澜的惨叫声,道了句:
“你当真,是想要在这杀了她?”
“不。”
燕望欢摇了摇头,道:
“看真阳和从胡的意思吧,不管他们是想要手刃秦依澜,亦或者其他如何,我都有法子处理。终归,她是一定要死的。”
况铮微微颔首。
见燕望欢面有疲色,便道:
“可要去休息一会儿?这里有我,你大可放心。”
“我
没事,从胡还未到,等他一会儿吧。”
燕望欢压了压额角。
强将眼底的疲色遮下。
这局,她布置了实在太久。
又每一步,都是凶险万分。
打最一开始,便带着搏一搏的心思。
操纵人心从不是易事。
且不管是楚玉亦或者白汝嫣秦依澜,都并非寻常之辈。
想要他们沿着燕望欢的设想去走。
实为困难至极。
任何一步,都不能出半点的纰漏。
一但有马脚露了出去。
便是功亏一篑。
幸好。
她终究,还是胜了。
燕望欢长长出了口气,对着况铮,露出一个清浅的笑。
“况铮,此事虽成,但张老却要即可出城,日后”
仿是知晓了燕望欢想要什么。
况铮含着笑,摇了摇头。
他俯下身。
在一片尸山血海当中。
环抱住了燕望欢。
少年的身形,已在不知不觉间挺拔了不少。
足以将燕望欢,护在怀中。
为她挡下所有的风雪。
“望欢,只要是你想要的,无论如何,我都心甘情愿”
他低沉的嗓音浮在耳畔。
带着淡淡的笑意。
却又比誓言,更多了几分坚决。
老者才一推开门,便见这一幕。
他连忙低下头,本想悄无声息的退到一边,谁知燕望欢和况铮的目光,竟是齐齐落到了他的身上,让他想藏,都是藏不下。
“这次之事,多亏张老了。”
燕望欢从况铮的怀中退出,向着张老,认真行了一礼。
“让你身陷险境,是望欢的过失。”
“哎。”
张老连忙摆摆手,笑道:
“燕小姐无需如此,既是少爷的吩咐,无论赴汤蹈火,老奴都会做到,更何况”
他的目光自燕望欢移至况铮,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燕望欢同况铮对视一眼,不由笑着摇了摇头。
她自是清楚,张老会如此全力相助,不过是因她和况铮关系特殊。
并非是对她
有多少恭敬。
“你先离开京城。”
况铮交代了句,又道:
“先回去。”
“这”张老犹豫了下,还是道:“少爷,那你要何时”
“用不了多久了。”
“那好。”
张老这才放下了心。
也不多留,搀起倒在一旁的老妇,一同向着燕望欢况铮行了一礼,而后快步离去。
他才离开不久。
从胡的身影,便越过了墙头,如同一道幽魂般,出现在燕望欢的视线当中。
无需太多的话。
燕望欢向着房门的方向侧过一眼。
“话问完,就由你了。”
从胡猛地攥紧了拳头。
强烈的恨意在他眼中迸发。
他望向房门,那神情狰狞如恶鬼一般。
“谢主子。”
从胡郑重的向着燕望欢行下一礼。
推开房门,带着满身的冷气,迈过了门槛。
秦依澜的哀嚎声,在瞬间加重了不少。
从胡出身自楚霁身边。
手段自是不少。
没过多大一会儿。
房内便再也没了声息。
当从胡重新出现到燕望欢的面前。
虽仍是一脸冷色,但眉宇之间的神情,却是比往常平顺了不少。
他的目光扫过况铮,落到燕望欢的身上,道:
“我并未杀她,暂留了一会儿她的命,足够她疯疯癫癫的,死在七皇子府里,也能少些麻烦。”
燕望欢的目光落向秦依澜。
只见她蜷在墙角,一头疏离整齐的发,已彻底散乱,乱糟糟的堆在头上,瞧着无比的狼狈。
她两眼无神。
嘴里面喃喃不休。
也不知晓,在说些什么。
秦依澜的身上,见不着外伤。
但瞧她那疯疯癫癫的模样,也知晓从胡他们下手,绝没留什么情面。
她已经受过了人间极苦。
神智被逼至半疯。
早已不再清醒。
“主子,要怎么,把她送回去?”
汾月擦着手,瞥了一眼秦依澜,笑道:
“要就这么丢回去,可就有乐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