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里在想什么,怕是只有她自己才能知晓了。”
燕望欢缓缓摇了摇头。
她又并非是神仙。
哪里能猜得中每一个人的心思。
白汝嫣心里所图所谋,究竟为何物,只要她不开口去将,就只有她自己,才最清楚。
而她此时,也并非燕望欢的在意。
汾月沉吟了片刻,到底还是放不下白汝嫣,道:
“主子,要不要送封信给她?既是提点也好,警告也罢,总归能让她,可以老实一些,少藏些弯弯绕绕在肚子里面。”
“也好。”
燕望欢思虑片刻,还是提了笔。
她所留下的字句不多。
而白汝嫣,也没用上多久,便送了消息回来。
她的言辞仍是客气的很,在信里细细写了,秦依澜的病症在大夫进府之后,竟颇为神奇的,短短时日之间,便好转了不少。
原是只能躺在床榻上,连翻身都困难的秦依澜,竟在几幅汤药落下肚后,可以下地缓慢走动。
楚玉对此,似是颇为满意,赐了不少的奖赏下来。
“若是不问,她知道的这一些,怕是连一个字,都不会主动告知主子的。”
汾月跟着燕望欢看完了信,对着白汝嫣,反而更多了几分厌恶。
同她所想的一样。
白汝嫣的心思,果真是歪到了极致。
除了表面上还留着几分客气之外,她对燕望欢,已是再没了半点的恭敬。
“她野心不小。”燕望欢对这封信中的内容,似早了然于心,并无半点惊讶,“又对楚玉动了真情,自然是要向上走一走,在七皇子府,亦或者是未来的后宫,彻底站稳脚跟。”
“白汝嫣怕不是看着秦依澜身体出了问题,以为在秦依澜这个七皇子妃死了之后,七皇子府的后院,就能改姓成了白吧?”
汾月嗤笑了一声,又道:
“她那个出身,就是楚玉喜欢她,名义上也最多不过一个
侍妾,就是日后楚玉真的登基,她的品位也高不得。”
“她是知晓的,所以”
燕望欢微垂了眼。
并未把话说完。
汾月好奇她的未尽之言,但到底还是自己琢磨着,并未开口去问。
“那大夫确实是有些本事的,就是不知晓,他会在七皇子府,停留上多少。”
燕望欢转了话头,目光落向窗外。
都连着小半月的时日,雪一直未曾停下。
皑皑纯白覆上大地。
倒是将那些脏污,都遮盖了下去。
只血色太凶。
怕是无需多久,就要挣脱而出。
“应是不会太久吧。”
汾月将欲熄的炭盆送到门口,又吩咐着取了一盆新的过来。
临在关门前,她抬起眼,左右张望了一圈。
视线落到院内。
汾月见从胡和真阳站在一处,皆是一袭黑衣,虽是并未交谈,但彼此之间的气氛,已是和缓了不少。
她叹息一声。
心里面百感交集,一时之间,各种滋味齐齐涌上心头。
“这雪越发大了,你们可都快些回屋去吧。”
汾月轻唤了一声。
也不管那两人的反应如何,径自回了房间。
才不过短短片刻。
汾月的半边身子,都被迎面吹来的风雪打透。
她哈了口气,小跑回燕望欢的身边,问:
“主子,年关要到了,可要做些准备?”
“要的,送给皇子公主,各位夫人小姐们的礼,都不能疏忽了。”
燕望欢轻叹了一声。
一到年关,想要得空都难。
汾月也皱了眉,往常的这些琐事,都是交由辛夷去办,库里都有些什么,她最是一清二楚。
然此时
却再没了辛夷。
“最近事忙,直到此时来准备,虽是有些晚了,却也来得及。”
汾月缓步上前,轻按揉压着燕望欢的额角,低声道:
“等下,我到库里去看一看,瞧着什么能备上。下午或是明
个,再去城里面走一走,看看有什么东西,是可以做上用的。”
燕望欢微微颔首,道:
“让从胡和你一起去,他对这些,也算有些了解,而且你们两个一起,我也能放心。”
汾月一愣。
心思在瞬间,便荡到了门外,落在了从胡的身上。
她难得有些出神。
注意到燕望欢的视线,才紧忙着应了一声。
“是。”
燕望欢的目光,自汾月的眉宇之间扫过,又轻飘飘的移回了桌案之间。
“汾月啊”
“我在。”
只是着一声轻唤。
汾月等了好一会儿,都未闻得后续之言。
她抬起头,小心的瞥向燕望欢,却是恰好对上了她的视线。
心里莫名起了慌,汾月张了张嘴,正要开口,却有一阵敲门的动响,忽然浮在了耳畔。
紧接着。
真阳的声音穿过门扉。
“主子,皇宫里面送了信过来。”
“我去拿!”
汾月也不知是庆幸还是惋惜,重重松了口气,紧忙着过去开了门。
如同一个雪人般的真阳,正哆哆嗦嗦的站在房门口。
他手里捏着一封信,一见了汾月,连忙着将信塞进了她的手里,而后嘟囔着道:
“什么鬼天气,还真够冷的”
“都让你去歇着了,大冷天还硬要站在外头,不是自找苦吃!”
汾月冷哼一声,拽了真阳进门,又向外瞥了一眼,没再见着从胡的影子,她那略有些晃动的心,顿时安定了不少。
真阳本想离去的,但人进了门,被暖烘烘的热气一迎,整个人都在瞬间懒了下来。
他从汾月的手里抢回了信,三两步跑到燕望欢身边,将信递了上去。
“主子,是六公主的信!”
“快坐下吧。”
燕望欢不急着接信,见真阳落满身的雪,她忙动身去取了干净的布巾,又倒了热茶,和着点心一起,一并送到了他的手边。
“谢主子。”
真阳咧了咧嘴,那略有些憔悴的面容上,绽出个艰涩的笑。
他在燕望欢对面坐下,一手端着茶杯,另一只手拿起红豆糕,随意咬了一口。
嘴里面还嚼着东西,但见燕望欢拆了信,真阳还是紧着问:
“主子,六公主说什么?这么冷的天还差人过来,那送信的太监都要冻坏了,我可是给了他好多的赏钱呢。”
燕望欢粗粗扫过信件,却是笑了。
“不过是近几日,未送信过去,六公主担心,便差人过来问一问。”
“以六公主那脾性,怕不会只是问吧?”汾月也落了座,从真阳手里抢了块红豆糕,道:“主子,她可是又闹起来了?”
真阳本欲夺回。
但被汾月没好气的瞪了一眼,顿时老实了下来。
他只咬着手里剩下的半块,就着茶水咽下,之后才道:
“她对主子倒是黏的厉害,之前京城里还传闻,她是个了不得的刁蛮公主,但还不是被主子,驯的服服帖帖的。”
“那是主子。”
汾月帮他填了茶,也跟着笑了一声,道:
“换成你来试一试,六公主怕不要把你的皮扒干净,她可不会什么良善的主儿。”
“皇家当中,有几个好人?我哪里会去招惹她。”
“你最好安分实一点。”
她虽是心知,真阳不会如此犯冲,去闲来无事,讨六公主的麻烦吃,但汾月瞥着他颇有些沧桑的面容,还是忍不住提点了句。
真阳点点头,难得没有和汾月吵嘴。
小口慢慢吃完了红豆糕,他胡乱抹了两下嘴,目光望向燕望欢,低声询问她:
“主子,六公主那边,可要送个回信过去?”
他实在沉稳了不少。
不管是气度还是模样,都仿是在一时之间,变成了另一个人般。
既是叫汾月陌生,心里头又泛着酸。
燕望欢沉吟了片刻,道:
“我这病了也
有段时日,等到过两日,该进宫去谢过六公主。”
汾月点点头,问:“主子,可要备些什么?”
“等天头好了,你去外面买一些”
燕望欢声音一顿。
迟疑了下后,还是道:
“不了,还是我同你一起去吧。”
“好。”
本是想等雪落之时,寻个好天头,再入宫见六公主。
然这漫天的飞雪。
却久久不停。
整个京城,都被朦胧的白烟笼在其中。
汾月踏出门,望了眼阴沉沉的天,被冷气迎面攻上,连她也感到了一阵刺骨的严寒。
她紧了紧衣领,回头望向房内,满面关切的道了一句:
“主子,雪虽是小一些了,却仍冷的厉害,还是多加件衣裳的好。”
燕望欢迈过门槛,接住一朵悠悠飘落的雪花,任其在掌心化成一汪冰水。
冷意穿透皮肉。
妄图钻进骨血深处。
汾月哈了口气,摸出帕子为燕望欢擦干掌心。
然不过出门这一瞬间的功夫。
她们两个的身上,都是落了一层飞雪。
真阳小跑着过来送伞,还不忘嘀咕了句:
“也不知这雪,要下到什么时候,真够恼人的。”
他一脸不忿。
偶尔抬眸上望,见视线所及,尽是灰白雪色,眼中的阴郁之色,顿时更重了几分。
汾月本想说些什么,但她张了张嘴,到底是将话全都咽下了大半,只道:
“主子,马车差不多备好了,我们走吧。”
“嗯。”
燕望欢微微颔首,带着汾月真阳,一同离了丞相府。
此时天色还未大亮。
马车晃晃悠悠了好半天,才到了宫门口。
也是巧合。
燕望欢正是赶及了文武百官下早朝。
一瞧见了她,顿时有不少私语声响起。
燕望欢瞧见不少的熟面孔,却只同了萧涣,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
而后她视线一转,落到了不远处的燕丞相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