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女忽闹出了这般响的动静,白汝嫣都仿是没想到一般,愣了一下,而后连忙道:
“青宁,莫要胡说!我在这待的好好的,哪里有需要郡主帮衬的地方?!”
“可是主子”
青宁满眼泪光。
瘦小的身体哆嗦着,一脸的欲言又止。
她用余光偷偷瞥着燕望欢,仿是还有话想要去说,但又因为白汝嫣的制止,而不敢讲出口一般。
燕望欢将这一切都看在眼中。
唇角浮起一抹笑意,她主动走上前,搀起青宁的手臂,扶着她起了身。
“地上凉,莫要坏了身子。”
青宁一愣。
仿是没想到,会受到这般的待遇。
她满眼的惊疑,小声向着燕望欢道了一句谢,末了又道;
“郡主,奴婢”
“七皇子就在这里,你有什么话,为何要同我去说呢?”
燕望欢语气不重。
眸中也是浮着一抹柔和之意。
只是说出口的话,却让白汝嫣和青宁,都是遍体生寒。
“这里是七皇子府,并非是丞相府,你到这里来同我讲这些,倒还真是僭越了规矩,若是被七皇子妃知晓了,你怕是好看不得的。”
“奴婢”
青宁张了张嘴。
一时竟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呆立在原地,从脚底上爬的寒意,一路钻进了心窝,冻得她忍不住连打了几个哆嗦。
“郡主!青宁她没有这个意思!”
白汝嫣心中焦急,余光扫过楚玉面无表情的面容,连忙解释道:
“她只不过是方才被我训斥了几句,所以才”
“所以才到郡主面前闹事?”
楚玉终于开了口。
但听在白汝嫣的耳中,却莫名带了些许寒意。
她忍不住再次望向楚玉,触及他冰冷的眸光,顿时心下更慌。
此时也来不及想太多。
若是让楚玉有了误会的话,白汝嫣多日积攒下的好感,可就要彻底散了个干净。
她哪里会让这
种事情发生?
“殿下,青宁她真的是无心的,她不过是看到我被七皇子妃召来,做一些粗活,所及才心疼我罢了!”
白汝嫣跪倒在地,眼中尽是凄然。
“不过殿下,汝嫣从未觉着辛苦过,能够照顾七皇子妃,是汝嫣的福分,那些活计,也并不算辛苦。这都是汝嫣心甘情愿的,还请殿下和郡主,千万饶了青宁一命吧!”
倒是个机灵的。
燕望欢垂眸望着白汝嫣,眼中闪过一丝似笑非笑的情绪。
知晓此时向外推脱,将责任全都栽到青宁的身上,不如跟着求情,展出自己有情有义的一面,还能委婉着讲清楚缘由,若是运气好的话,指不定还能拖秦依澜下水。
段时间内,能想出这种脱身之法,白汝嫣的反应速度着实不算太慢。
只不过
楚玉又哪里是个容易被哄骗的?
他瞧着温润。
但真正在乎的人,又哪里存在白汝嫣这个。
在燕望欢面前闹出了事端。
不论因何。
都让楚玉极为不满。
青宁到底是一片真心,还是受了旁人的教唆,他并不在意。
蕴着冷意的黑眸虚虚扫过白汝嫣,他道:
“白汝嫣,我一直以为,你是个懂规矩的。”
“殿下”
白汝嫣抬起头,美眸当中有泪意浮现。
她已经知道错了。
事情走到这番境地,远不是她的希望。
白汝嫣似是还想要开口。
但不管是要解释还是狡辩,
亦或者,她其实是真正的清白。
可这些于楚玉而言,都无多少的重要。
他所在乎的,并不是白汝嫣。
楚玉的视线自燕望欢身上一扫而过。
见她并无要掺和在其中的意思。
像是看着热闹一般。
对这一切,都浑然不在意。
楚玉暗叹了一声,心底的不满再次盈多了几分,他后退一步,道:
“既是不想留下来照顾七皇子妃,你便回去吧,你身子不好的话,管家
的事交给你,也确实是辛苦了些,日后就需劳烦你了。”
“殿下!”
白汝嫣猛地抬起头。
面上满是惊骇。
管家的差事可是她废了好大的心血,才掌握在手中的,证明了她在楚玉心中的分量,也代表在七皇子府当中的地位,哪里能轻易就交还回去。
不过是一句言语而已。
纵使楚玉觉着在燕望欢的面前,丢失了颜面,也大可以打发了青宁,再责备她两句。
但白汝嫣却是怎都未想到。
楚玉的怒,竟会重到这个份儿上。
连她最为重要的,管家的权柄都收了回来。
她这么长时间的辛苦。
竟因为一个青宁,化成了空?
白汝嫣跪在冰冷的地面,眼中一片茫然。
然而楚玉已经不再理会她,向着燕望欢走近一步,他叹息一声,道;
“让你看笑话了。”
他并不在意白汝嫣如何。
甚至连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但躺在内室当中,却仍毫无反应的秦依澜,都不曾有过半句的过问。
楚玉在意的。
不过在燕望欢前的颜面罢了。
“无碍。”
燕望欢摇了摇头。
看也不看白汝嫣一眼,她同一旁的婢女道;
“不知,可否为我通传一声,我是过来见七皇子妃的。”
婢女愣了一下,还有些沉在刚才那一幕中,难以回过神来。
只到撞见了燕望欢的视线。
她才连忙道:
“是郡主,奴婢这就去!”
婢女快步走向内室。
而白汝嫣仍跪在楚玉的面前。
青宁才刚被燕望欢搀起身,又因心慌,膝盖一软,再次跪了下去。
她虽没有被楚玉惩处,心里却仍怕的不行,头低低的垂下,生怕被抓到半分的注意。
事情超乎了意料。
连白汝嫣自己,都已控制不住。
更何况是一个小小的婢女。
楚玉本想同燕望欢再说些话,但见白汝嫣和青宁,都还跪在眼前,实在是不方便言谈。
冰棱的眸
光递去。
白汝嫣却好似全无反应一般。
和平日里聪慧可人,一个眼神便知他心意的解语花,可谓是截然不同。
楚玉皱了眉,道:
“送白汝嫣回去,再将这青宁”
他声音一顿,面上的嫌恶之色更浓,道:
“在郡主面前胡言乱语,直接乱棍打死,丢出去吧。”
要人命的凶煞事儿,却被楚玉说的如此平静。
比打碎了一件琉璃盏,还有漠然几分。
他甚至连一眼,都没有再去看青宁。
满面的嫌恶,实在是难以遮掩
青宁这次是彻底慌了。
她也没想到,不过如此的小事一桩,竟会落得如此下场。
白汝嫣可是没有说,要连命都搭进去。
“殿下,我”
青宁还想要娇寒,就被其他婢女从后方捂住了嘴。
顿时。
所有的尖叫和哀诉,都成了不成片的碎响。
青宁一双眼瞪得老大,口中更是支支吾吾个不停
她被压在地面。
手臂被捆在了身后。
她被如同拖死狗一般,拽出了卧房。
婢女们下手粗暴。
青宁的脸被磨掉了一层皮。
暗红渗进门槛,帕子抹了又抹,却渗的更深,留下遇到清晰的污痕。
白汝嫣瘫坐在原地,已是出了神。
她也未想到。
事情会闹到如今这个样子。
白汝嫣早知晓燕望欢会前来,也更是清楚,楚玉对燕望欢的重视。
因此便想要借着这次机会,让秦依澜落得更深一些。
彻底死了楚玉的心。
也好更加掌握住管家的权柄。
然而此时所发生的一切,都离了白汝嫣的设想。
燕望欢不仅没有为她开口求情。
楚玉也失了平时温润的模样。
白汝嫣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她这一路过的太顺,打从进了七皇子府门后,就鲜少遇见挫败。
尤是连府里最大的对手,都躺在床上,只剩下半口气。
便不由有些得意。
“殿下,我当真是不知晓
”
白汝嫣膝行着上前一步,然楚玉却不理会她,只随在燕望欢的身后,一同走入了内室当中。
药气和暖气混在一起。
床榻之上,躺着面色惨白的秦依澜。
她微阖着眼,像是半梦半醒一般,但听到动响,还是艰难的睁开眼。
一见到燕望欢。
秦依澜顿时瞪大了眼。
憎和怒在瞬间交织在一起。
五指在瞬间蜷成鹰爪,在锦被上抓出道道痕迹。
她的喉咙当中发出古怪的“咯咯”声,像是废了老大的力,才艰难的说出口:
“燕望欢!”
“七皇子妃。”
燕望欢微微颔首,全当行了礼,又道:
“看到七皇子妃平安无事,我也就放心了。”
秦依澜蓦然瞪大了眼。
她此时躺在床榻上,身削体弱,重病在身,连动弹一下都是为难的很。
但换在燕望欢的口中,竟成了她平安无事?
也不知晓是从哪里来的力气。
秦依澜艰难的撑起了身子,伸出颤抖的手,指着燕望欢,扯着沙哑的嗓子,道:
“还敢到我的面前来,你好大的胆子!”
“七皇子妃这是说的什么话?”燕望欢轻笑了一声,竟是走到床前,很是热络的同她道:“丞相府近日实在事多,因此才耽搁来来见七皇子妃的时辰,七皇子妃受伤一事,望欢心里实在是愧疚的很,这不赶这空闲,连忙就赶过来了。”
她这一番话,秦依澜是一个字都不相信。
若不是因为燕望欢,她哪里会沦为如今的模样?
得了一身的重病。
偏偏又说不出理去。
只因秦依澜这满身的伤病,同燕望欢并无什么关系。
但若非是燕望欢忽然提了要求。
她怎么可能会出府,去到城外走一遭?
怒色在眼中汇聚。
秦依澜咬紧了牙关。
她狠狠盯着燕望欢,忽然道了一句:
“燕望欢,你莫要以为,我什么都不知晓,那件事情,分明就是你在背后操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