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到可以松懈之时。
此事,虽是已由王氏之死,变成了皇子之间的争斗。
将楚玉扯入了战场当中。
让他,成为站在前方,和楚霁对立抗争的棋子。
但楚霁心思深沉。
他既知晓,楚玉此次能转危为安,甚至抓住时机,都是燕望欢在背后出谋划策,为他想法设法。
定是不会轻易饶了她。
这次机会,乃是千载难逢。
楚霁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让楚玉能够翻过身来,重新回到朝堂,成为呼风唤雨的七皇子。
而楚玉背后的燕望欢,则是成了他最大的目标。
况铮望着她微皱的眉,道:
“卫献那边,我已安排了人盯着,他很是警觉,一路快行,未见有要回京城的意思。”
“他是个聪明人,自是不会再回这危机重重之地。”燕望欢微微颔首,沉吟了片刻,又道:“不过,之后楚霁楚玉等人,要全力抓捕卫献,可是有些麻烦。”
“他知晓的不少,无论如何,都不能落入他们手中。”
况铮滚烫的指尖,拂过她眉宇之间的皱痕。
不过一个短暂的接触。
却让热度留存,久久不散。
他又稍稍迟疑了片刻。
还是抬起了手掌,轻轻贴上了燕望欢的侧颊。
不过短短一个瞬间。
他收回了手。
重新压上了燕望欢的袖口。
况铮虽仍是唇角带笑,眼中的神情,却颇有些忐忑。
他方才一时受蛊。
也不知是为何,只是想要去碰一碰燕望欢。
确定眼前这个人,真的在自己身边。
难以克制的情愫涨满心口。
僭越过礼数。
也越离了男女大防。
燕望欢却好似并未注意一般,食指的指尖蜷紧,在拇指指腹,留下一个浅色的印痕。
她张了张嘴,语气当中,仍是不见波澜。
“卫献不可出事,留着他,我还有不少的用处。”
“你可有什么打算?”
“容我想想”
燕望欢揉着额角
。
她本将思绪,都理的一清二楚。
但因况铮方才的一个动作。
却将气息,留在了她的身边,萦绕不散。
反倒乱了她的心。
这情情爱爱。
果然是磨人的很。
燕望欢叹息了一声,扫了一眼况铮带着笑意的俊脸,心头燥起,她曲起指节,在他额上轻敲了下。
“本是有打算的,一瞧见你,什么都不记得了!”
况铮一怔。
捂着被轻敲了下,不疼不痒的额,忍不住笑了。
他凑上了前,望向燕望欢的黑眸当中,仿是蕴了无数星光在其中,却只倒影出了,她一个人的模样。
“那我,荣幸之至。”
薄唇挑起一抹欣喜的弧度。
况铮小心翼翼的靠近着燕望欢。
彼此之间的距离,已至呼吸可闻。
他们的气息缓慢而又坚定的,交融在了一起。
燕望欢看清了况铮眼中的挣扎。
想要靠近。
但若只因一个短暂的接触。
惹了她不虞的话。
那是况铮无论如何,都不愿见到的。
他到底只是执起了她的一缕黑发,垂下头,在黑发上,落下了一个清浅的吻。
况铮道:
“望欢,无论如何,我都会护你安好。”
他的声音很轻。
仿是被清风一吹,就会飘然散去。
但燕望欢却看得清楚。
况铮眼中,那一抹决然的坚定。
他并非是信口胡诌。
或是处在情深意浓间,随口言出的一句承诺。
况铮对她讲出的每一句话,都会以一切作为代价,来将其实现。
丞相府同镇国将军府之间的麻烦,他本是可以不沾身。
但为了燕望欢。
却是一次又一次的被卷入其中。
况铮的身份太过特殊。
不仅是大况质子。
还因过于出众,被靖楚皇上视为眼中钉。
即使行事谨慎小心。
可万一,被抓到了蛛丝马迹。
纵然杀错。
况铮也绝对不会被放过。
他每一次的出手,都当真是冒着生命危险。
燕望欢沉默了半晌,缓缓道:
“时候不早了。”
况铮眼中闪过一丝失落。
他其实也不知晓,到底想要她什么反应。
只是心里,终究是有些泛空。
“好。”
况铮起了身,为燕望欢整理好略有些零散的斗篷,放柔了嗓音,道:
“天凉,千万要多穿些,莫要冷着。”
燕望欢微微颔首。
她的目光,追着况铮的背影。
眼神当中却是有些恍惚。
曾经如金童一般的小少年。
不知不觉见,已经长成了可以被她依靠的俊美男子。
“况铮。”
一声呢喃溢出喉头。
况铮回过头,却感到一阵微凉,覆上了唇畔。
他猛地瞪大了眼。
“望望欢?!”
况铮早在多年之前,就养出了喜怒皆不变色的本事。
但此时此刻。
在短暂的愕然过后。
他唇角那抹笑意,却是再难被遏制。
黑眸重新燃起了星火。
不过很快。
又归为沉寂当中。
况铮弯下腰,轻轻的环住了燕望欢。
他微垂着眼,轻声同她道:
“望欢,你无需如此。我为你所做,皆是我心甘情愿,并非想要你”
“不。”
燕望欢轻叹一声,声音顿了顿,她又道:
“这也是我,心甘情愿。”
她并非不知情爱。
上一辈子,也曾瞎了眼,痴心错付,恋上楚霁。
为他掏心掏肺,连自己的命都不顾。
可此时从况铮身上,所感受到的情绪,却与对楚霁时,浑然不同。
燕望欢竟是难得,有些忐忑。
她向来是个理智之人。
方才的举动,更是难得超脱了控制。
仿是身体在思考的前一步,便率先做出了行动。
冲动而又直白。
现在一想,都是手心生汗。
用全力去克制,才能勉强让声音当中,不带上点点的颤意。
燕望欢还是第一次。
有这般无措而又慌乱之时。
殊不知。
环抱着她的况铮,也亦是如此。
他的回报来的太快。
而燕望欢的话,又让本才淡下的狂喜,再一次涌起。
况铮深吸了口气。
只觉得从指尖到心口,都有些发颤。
他也不知晓自己此时的神情为何模样。
唯想抱着燕望欢,永远都不要松开。
燕望欢也没有去催。
直到门外传来一声低咳,她才骤然回过神来,推上况铮的胸膛,道:
“时辰不早了,你你该回去了。”
她的嗓音有些沙哑。
但况铮一开口,从他喉头吐出的言语,却还要更加低沉几分。
“嗯。”
他松了手。
向后退了半步,白玉一样的面颊上,浮着一抹薄红。
况铮眼中闪动着潋滟的柔光。
倒是更显出了几分俊美无双的模样。
他的容貌,本就极为出众。
靖楚的一众皇子,各个都是长相不俗,但就是其中为最的楚玉楚霁,也是比不及况铮分毫。
他正要离去。
却又忽然回过身,环住燕望欢的腰肢,蹭了蹭她的脖颈,软着嗓子,喃喃道:
“望欢,我好舍不得你。”
他已是知晓了。
燕望欢和他之间,乃是心意相通。
而她的纵容,也让况铮欣喜不已。
自是舍不得,这么快就离开她的身边。
燕望欢眼中浮起一抹笑意。
她轻拍了拍况铮的手臂,低声道:
“不早了,天若亮了,自是不大安全。”
“嗯。”
况铮点了点头。
又过了好一会儿,才恋恋不舍的离开。
他的身影,刚从视线当中消失。
房门便被从外敲响。
真阳探进头,眯着眼左右瞧了一圈,确定周围彻底没了况铮的影子,他才舒下一口气,对着燕望欢咧了咧嘴,笑道:
“主子,该喝药了。”
他拎着食盒,轻手轻脚的踏进门,取出一碗还冒着热气的汤药,送到了燕望欢的手边,又道:
“汾月交代我,要在少爷离开后,主子睡下前,亲眼看着主子喝下去。幸好
,药还没凉呢,主子快些喝了!”
燕望欢微微颔首,接了汤药,正要一口饮尽,真阳忽然一拍脑门,急着从怀里摸出一个布包。
“主子等下!曹大夫说,喝药伤胃,要先垫垫肚子才行!”
真阳虽是听进了曹大夫的话。
但布包里装着的,却是满满当当的糖炒栗子。
他剥了一颗,送到燕望欢的面前,很是热情地道:
“主子,你吃啊。”
燕望欢叹息一声,扫了眼糖炒栗子,道:
“我若没记错,辛夷很喜欢吃这糖炒栗子。”
真阳唇角的笑意,顿时僵住了。
他将栗子丢进嘴里,用力嚼了两下,含糊不清地道:
“我不知晓。”
话虽是如此说。
真阳的眼神,却是飘忽的很。
他慢吞吞的扣着栗子皮,闷了半天,又道了一句:
“汾月同我说,她她今个似乎不大好。”
“是有些。”
燕望欢微微颔首。
饮尽了汤药,又剥起了栗子来,将一颗颗完整的栗子肉,堆放到杯盏当中。
她垂着眼,道:
“真阳,辛夷很关心你,只有这点,你无需怀疑。”
“我”
真阳抿紧了唇。
眼中有无比复杂的神情,一闪而过。
有些道理,他并非不懂。
只是牛尖角一钻,却不是轻易能走的出来。
就是因为在意。
所以才想得多。
“其实我也明白。”
真阳叹息一声,咬着栗子壳,道:
“毕竟是因我大意,才会出了那档子事,我就是死了,也是活该。不过”
他的声音一顿。
清了清嗓子,再次出口的嗓音,已是变得更加低沉了不少。
“我其实也不知晓为什么,只是心里头,别扭的很。”
真阳并非是个心重之人。
平日里脾气好,性子也是随意。
但这一别扭起来。
反而更加的难以和缓。
甚至直到现在。
连真阳都是不知晓,他该如何面对辛夷,以及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