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娘,准备个干净的房间,再拿些好入口的粥点,另外,现在差人,去叫个大夫过来。”
“好嘞。”
给叫做丹娘的红衣女人笑吟吟的点了头,喊来人,给话一一交代下去,又回头招呼燕景安。
她极懂规矩,知道马车里还有人在,却连看都不看一眼,知道燕景安发话,才给目光自然地移了过去。
一阵香风拂面。
一只白玉样的手掀起车帘。
那是个顶标志的姑娘,虽是小小年纪,可一张脸蛋生的,比丹娘之前见过的所有姑娘加起来,都要好上几分。
这哪是凡人。
分明就是神女临凡!
丹娘看傻了眼,忍不住赞叹道:
“姑娘这般相貌,真是好看的紧,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标志的人。”
燕唤喜瞥她一眼,点了点头,轻声道:“姐姐客气了。”
她不仅模样顶尖,连声音也是好听的紧,如碎冰坠地,更似清风吹来,一声落耳,直让听到的人,心都酥软了大半。
燕景安伸手去扶燕唤喜,对后面的燕望欢置若未闻,道:
“这是我妹妹,她有些不舒服,到你这休息一会儿。”
“哎呦,这可是丹娘的荣幸!”丹娘笑得满面春风,瞥了刚露头燕望欢一眼,本想也招呼一声,可见燕景安和燕唤喜都没有看过去一眼,她似有所觉,也跟着忽略过去。
她走到燕唤喜身侧,递出一只手臂,娇声道:“我定备上最好的酒菜,快里面请!”
燕唤喜点点头,搭上她的手,迈进了院。
燕景安跟在身后,多留意了燕望欢一眼,见她跟了上来,才动身进门。
这地儿,应不是寻常的酒楼。
他们是从后门进的门,黄昏将至,应正是热闹的时候,四周却是一片的寂静。
楼梯扶手处挂着粉红色的纱幔。
给风一吹,掀起旖旎的波涛。
他们上了二楼,走至最深处,丹娘过去推开门,招呼道:
“快请,先歇一会儿,喝点热茶暖暖身子,饭菜马上就送过来。”
燕望欢走进门,呼吸给那熏香一刺,腻的皱起了眉。
这处厢房并非寻常酒楼的布置。
圆桌只供四人落座,一侧还摆了张雕花大床,上铺鸳鸯床褥,床幔半落,更显神秘。
燕景安对此,已是一脸的习以为常,他让燕唤喜先留下,后跟着丹娘一并走了出去。
厢房门给外头关牢。
门内,只剩下燕望欢和燕唤喜。
燕唤喜给桌边坐下,身体紧绷,双手覆在膝上,微垂着头,似是有些紧张。
她偶尔会偷偷瞥燕望欢一眼。
见她没有丝毫反应,眼中便会闪过一丝喜色。
燕望欢倒是没她消停,过去掀了床幔,看了眼被褥上绣的鸳鸯,又过去推开窗户,散掉房间里浓厚的香气。
一切收拾完,她这才给燕唤喜对面坐了下来。
四目相对,燕唤喜吓了一跳,慌慌张张的别过脸,道:
“你…你看我做什么?”
“妹妹生的好看,我羡慕的紧,忍不住多瞧几眼。”
她应的痛快,嘴里说着夸奖赞叹的好话,一张脸却是毫无表情,眼神更是冷的吓人,只给燕唤喜看的浑身发毛。
难道,她是看出什么来了?
不可能啊。
这地儿,既不是烟花之处,也非什么寻常的酒楼客栈,以燕望欢那浅薄的见识,根本就不可能知道这处的奥妙。
她可能,只以为这是个供达官贵人们,临时歇脚的地儿罢了。
应该是错觉。
燕唤喜吸了口气,藏在袖子下的手攥成拳头,仍是控制不住有些发抖。
绝不能露出马脚来。
要是给她发现,可就糟了。
“妹妹脸色不好。”
不等燕唤喜主动开口,燕望欢竟是先道:“可是身体
不舒服的厉害?要不要我再去催一催大夫?”
她起了身,似要离去,燕唤喜忙站了起来,阻拦道:
“不不不,我并无什么事,缓一缓,吃些东西,也就好了,犯不着劳烦姐姐走一遭,还怪麻烦的。”
燕望欢看她一眼,站在原地,看燕唤喜仍强撑着站在原地,忽然笑了,道:
“说起来,我还不知道,这是哪一家酒楼呢?倒是有够别致的。”
“姐姐说笑了,妹妹常年闭门不出,哪里会清楚这是什么地方。”燕唤喜好不容易缓了些,脑中念头一转,上前拉着燕望欢的手,亲昵道:“我也不清楚,不过既是哥哥带我们来的,又有什么不放心呢。姐姐就是不信哥哥和我,可此时,又没留你一个人在,还担心些什么?”
几次交锋,她也知道燕望欢难缠。
此时话说的直白,挑到明面上,反而能减些戒心。
果然,燕望欢眉心松缓下来,点点头,顺着燕唤喜拉扯的力道,坐了回去。
燕唤喜这才给心里面长出了口气。
饭菜很快送上了桌。
燕景安也跟着赶了回来,丹娘随在他身后,依旧是一脸的笑语晏晏。
她扭动着腰肢,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些媚态,眼波流转,偶瞥过燕望欢,其中却多了些莫测的意味。
“姑娘身子不适,我让人备了燕窝粥,多少用一些垫垫肚子,等下大夫过来,也好让她诊治。”
燕唤喜点点头,端了碗,暗地里和燕景安交换了个眼神,见他点头,这才舀了一口送到口中。
这燕窝粥是什么滋味,她是尝不出来了。
心里头揣了满满的紧张。
她手心都生了冷汗,尤是见燕望欢忽然起身,更是紧张,忙问:
“姐姐这是又要做什么去?”
她表现的似乎有些过于明显了,连声音都拔高不少,发觉后,又忙
补了一句。
“我看望欢你脸色也不大好,等下有大夫过来,正好让大夫给你也瞧瞧,省的身子有什么问题,拖的严重,可就麻烦了。”
燕唤喜这番话,说的可谓是苦口婆心。
若不是燕望欢早知他们都是些什么人,怕不是都要被这和乐融融的气氛感动的一塌糊涂。
多好的妹妹,还惦记着她的身体如何呢。
燕望欢轻笑一声,道:“我忽然想起,前几日听张妈提到,祖母手头的心经折了一角,该是带本新的回去,我去让槐兰请,交代一声就回来。”
“这…”
燕唤喜略一犹豫,瞥了燕景安一眼。
燕望欢的理由无可挑剔,他们还真没法阻止。
燕景安正想开口,丹娘看出他的犹豫,想了想,出声道:
“这样,姑娘留在这,安安稳稳的用点吃食,要买什么经?我让人去给你买。”
燕望欢摇摇头,客气道:“劳烦这位姐姐了,只是祖母用物,旁人不易过手,还是让槐兰去吧。”
“是给马车那候着的姑娘吧?那我去给通传?”
丹娘说着,就起了身,燕望欢也没拦,看着她出了门,没一盏茶的时间,就又灰头土脸走了回来。
她颇有些尴尬,无奈道:“那姑娘倔的很,不听我的,咬死理要见你。”
燕望欢点点头,起身越过丹娘,道:“忘记告诉姐姐了,槐兰除了我,谁的话,都是不听的。”
丹娘一愣。
等她反应过来,一回头,还哪里能见燕望欢的影子了。
燕望欢一离开视线,燕景安就坐不住,忙道:
“快去找人盯着!莫要让她跑了。”
“已经安排人在了。”丹娘关了房门,锁住眉头,喃喃道:“这姑娘,可真能够沉得住气的。”
她给丹娘出去之前,就可以给槐兰的事儿交代了。
可却一言不发,直等到
她触到霉头回来,才施施然的解释一句。
像是笃定了她不论如何,都要下去一趟似的。
这燕望欢,到底察没察觉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丹娘心里有些没底。
她瞥了燕景安一眼,见他也是皱着眉,一脸深思,忙压了声音问:
“燕少爷,那位贵人,究竟打算如何布置?”
“先等。”燕景安摇摇头,道:“拖到天黑在说。”
“但我们这红楼再晚些,可就要…。”
“没事,天擦黑,我们就离开。”
丹娘犹豫了下,从袖口摸出个瓷瓶,问:“这药烈的很,要不要给她来些,到时候贵人想要给她带走,她都会反抗不得,也省点麻烦。”
“这是什么药?”燕唤喜放了碗,疑惑道:“会这么管用。”
“四小姐有所不知。”丹娘给瓷瓶放到桌上,笑道:“这药一滴,就能让个八尺大汉睡上整整一天,保管有用。”
燕唤喜眼睛一亮,燕景安却是摇了摇头,道:
“自打进门,你见她用了些什么?不管饭水,一口未进,连熏香都给开窗散掉了。”
丹娘这才注意到大敞的窗户,惊道:“我说怎有些冷,原来…那三小姐的心,未免太细了些。”
“那贱婢得罪了不知多少人,若不心细些,早骨头渣子,都给野狗啃了。”
“若是她等下要走,我们…”
“你出去,等信吧。”燕景安打断她的话,寒声道:“那边若是没有交代,就由我来决定。”
“这…。”丹娘略一犹豫,还是点了点头,临出门前,她回过头,轻声道:“燕少爷身份尊贵,按理来说,丹娘是没资格说这番话的。只是这红楼,毕竟是主子的地盘,您赏脸来吃酒喝茶,丹娘感恩戴德。只是有些事,若是出在这,不管对主子,还是那位贵人以及您,都是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