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这几日很想你。”
裴明奕觉得自己把这辈子最大的耐心都给了她。
苏晚吟定定看着他眼里的真挚，却没丝毫动容，“王爷在宫里那么忙还能分出些时间给我，晚儿真是受宠若惊。”
她就是有这种能耐，三言两语把他推的千丈远，轻飘飘一个眼神让他烦躁不安。
但这事，是他对不住苏晚吟。
裴明奕垂眸，手指无意识在她腕上捏了捏，“有些事并非是表面见到的那样。”
苏晚吟也不知自己怎么了，心里的委屈恼怒一瞬间被他这句话勾动，压都压不住。
她眼睫颤了两下，沉声道，“王爷是说您在鸿雁楼那一瞬间打算和她一起死的事，还是说在宫里不惜违背皇命，也要当着众人的面把她救上来？”
裴明奕心下一痛，瞬间拉紧她腕子，“都不是，你别听那些传言。”
他是把自己当傻子？还是觉得别人都是傻子？
苏晚吟勾起一丝凉薄的笑，耐着性子，“好。那我听听王爷的解释。”
裴明奕猝然一愣，而这短暂的反应已经给了她回复。
他能有什么解释？
她眼里的光逐渐变得冰冷，像冬日刮来的风一层层封印残喘的小溪
，“太子妃为保王爷安然，委身太子多年，之前被您一直误会，现在知道了当然不是视若无睹。”
“不是。”他脸色灰暗，急着否认，似乎不想再让她继续说下去。
“是。”可她的口吻比他坚定多了。
苏晚吟也不知自己哪里来的勇气驳了晋王的话，明明想得够清楚了，怎么还能放任情绪波动？
“王爷惭愧，惭愧自己需要一个女子献身才能安然，王爷更内疚，内疚自己误会了她这么多年，看她过的生不如死还冷言相待。”
“仅凭这两点，您就算豁出性命也要护她周全。何况···”
她说到激动处，指甲深深陷进肉里，声音和目光都在颤，“何况王爷与太子妃青梅竹马，旧爱难忘。原本以为她背叛了您，还可以说服自己放下。现在得知真相，压抑不住的感情只会如决堤之海汹涌难挡。”
“别说了。”裴明奕生气制止了她，“现在本王没法跟你解释，但本王没有对不住你，也说了从今往后只要你一个。”
他不说这些还好，这般深情坚定的言语好似热油浇上来，苏晚吟便是想控制自己都难。
她细密纤长的羽睫颤得厉害，眉宇间的痛苦尽显，用力挣脱他的手
，哪怕蹭破皮，哪怕腕骨会碎，也要离开。
裴明奕不忍，咬牙松了手。
苏晚吟本就生得眉眼如画，清冷出尘，此时一动不动站在裴明奕面前，就像被打碎的玉，脆弱又凄凉。
“王爷，我不介意你放不下太子妃，也不介意你为她做这些事，但请你不要再企图哄骗我。”
“我苏晚吟。”她顿了顿，深深吸了口气，“不是非得要感情才能活下去，也不是非得听这些话才能乖巧。”
“你我将彼此捆绑到这个地步，顺其自然走下去就成。您不必勉强自己，更别再与她深情款款后又来招惹我。”
她清醒冷静的样子刺痛裴明奕双眼，他双手捏拳，只觉胸腔里被人塞了满满的东西，又胀又疼，可若拿走，便又是空空荡荡。
“你觉得本王骗你？”
好半晌，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从诸多复杂的情绪里艰难捋清这一点线索，勉强质问了一句。
那么大一个人，此刻竟如同身下一点影子，落寞得叫人心疼。
苏晚吟背转过身，“王爷不是一直都在骗我吗？”
“要不是黎亭不知好歹说穿，其实我也愿意多陪王爷演一演情深互许的模样。”
裴明奕愕然抬眸，像捕捉到什
么可怕的怪兽，来不及思考就听她继续说，“雪园镶珠子的小勺，杏色长裙，加了牛乳的花生酪，这些不都是太子妃从前喜欢的吗？”
大概是因为背对着裴明奕，她的声音更加冰冷坚决，“或者说，王爷所谓的情不自禁喜欢上我，更多是做给太子妃看。”
“报复她的背叛，也想用我的存在告诉所有人，您有了新宠，再也不把旧爱当回事了。”
“本王没有那么想。”裴明奕眼圈红了，咬牙反驳了一句。
在宫里他都没这么慌过，现下却被她牵着鼻子走，根本顾不上思考。
然而苏晚吟像是根本没听到他的话，轻嗤一声，“说到底，怨我不实抬举，若没有为您挡刀、没有行宫那一跪，也不会让王爷这么为难。”
“但请王爷看在这点情分上，以后别再把我当傻子，可以吗？”
一口气说完，她终于肯回头看一眼裴明奕，比起他的惊愕失落，她的神色干净到一尘不染。越发让裴明奕像个笑话。
他怎么也没想到会这样！
别的女子被男人占了便宜，撒泼打滚上吊也要为自己讨个名分，他生怕被她误会，一得了自由就来找她，没想到她却一点都不在意。
“苏晚吟你
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本王临出宫前才跟父皇求了旨与你完婚，本王、生怕委屈你一点。可你呢？”
“你把自己当什么，把本王又当什么？”
裴明奕从未在人前这般绝望失落，这滋味甚至比目睹母后吊死还更糟糕。
苏晚吟轻抚胸口，说不痛不难过是假的，但俗话不是说长痛不如短痛。
她吸了口气，一字一句道，“那日的事···是我中了情毒，感谢王爷相救，但确实非我本愿。王爷心里有人，这事就忘了吧。”
裴明奕舔着后槽牙，一股子火涌上来，怒极反笑，“忘了？”
“你再说一遍。”
阴沉沉的气息笼罩下来，苏晚吟被迫退后两步。她耐不住这森寒冷意，但她更不想再这么痛苦下去。
“王爷要是不痛快，我可以去找陛下退婚。”
裴明奕没忍住，双手狠狠掐住她肩膀，眼里全是怒火，嘶吼道，“你退婚退上瘾了是吧？你以为本王是程时安那窝囊废！”
“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那日缠着本王不放，口口声声只要本王不要别人，现在又说出这么残忍的话···”
他深呼吸两次，强压着吞噬她的怒火，“苏晚吟，本王真想堵住你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