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寂很忙,忙到老乞丐来找他时他根本无暇理会。
还是他自案上的各种案牍中抬起头来不经意瞥到早间程风特意扔到他手边来的甜糕时才想起来前边初二有来禀告过老乞丐有事求见。
他朝后靠在椅子里,用手揉着眉心以缓解些许双眼的疲劳,这才让初四去叫老乞丐进来。
只见来到楚寂面前的老乞丐换了一身干净的棉布长袍,本是看起来脏兮兮且散乱着的长发不仅清洗得干净,还梳理得整整齐齐,上束一发冠,脚蹬一双长靴,浑身上下哪里还有分毫乞丐的影子,看起来分明就是不知谁个大户人家精明干练的管事。
任是谁人见着这
般模样的他,怕是都瞧不出来他就是安宁街头那个无家可归又邋里邋遢的老乞丐。
在外边等了近大半个时辰的老乞丐这会儿见着楚寂并无丝毫不耐烦的躁怒,反是朝他恭恭敬敬行礼:“公子。”
楚寂扫了一眼已经多年不曾将自己拾掇得如此干净的老乞丐,不无好奇道:“今儿个是吹的哪门子的风,竟让你这脏兮兮的老乞丐主动拾掇起自己来了?”
老乞丐直起身,对着有着“鬼罗刹”名声的楚寂卖起了关子来:“公子向来聪明过人,公子可要猜猜今儿个老汉我身上刮的是哪门子风?”
“你看我像是有空闲来猜谜的人?”楚寂支手
托腮,微微挑眉。
老乞丐晓得楚寂诸事缠身,自不敢再与他多玩笑,赶紧正了面色,“乃是裴小姐有事托付于我,我才不得不收拾收拾自己,以免影响了裴小姐交托的事。”
“她今日去安宁街找你了?”楚寂支手托腮的动作不变,语气甚至懒洋洋,似乎对老乞丐所提之事并无兴致。
但老乞丐在楚寂身旁为他办事多年,再清楚不过楚寂这表里不一的性子,大多时候他愈是表现得满不在乎,心中实则便愈是在意。
否则他也不会特意来这一趟不是?
“裴小姐今日做了易容,扮做一中年仆妇的模样到安宁街找的我。”老乞丐如实道
,“裴小姐拜托了我两件事情,经我一番认真思量,觉得还是先来与公子禀告一番为好,省得公子又要骂我吃里扒外。”
“我有说过我想要知晓关于她的事情吗?”楚寂将眉挑得更高了些。
老乞丐径自将他的口是心非给忽略了,接着道:“其一,裴小姐托我在安宁街里找大批人手替她做烧制银碳的活计,道是她要做今冬的炭火生意,两百两银票她已交给我,让我为大伙儿准备冬衣了”
“哦?”楚寂面上终是露出了饶有兴致的神色,“她倒是敢想敢做?”
无论是在这京城的炭火生意中横插一脚,还是从名声有如烂泥一般的安宁街
里找人手,可都不是寻常人敢想的。
他倒是想看看她能将这生意做成什么样儿,可别届时将她那体己钱给亏得个血本无归。
“我看裴小姐对这桩生意是有稳赚不赔的信心。”老乞丐道。
“第二桩事又是什么?”这回不等老乞丐先道,楚寂便先问道。
老乞丐于心中呵呵笑了两声,才严肃道:“第二件事,裴小姐拜托我打听十四年前的漕粮被劫案,消息无论大小,她都要,也已给先行给了我三百两银票作为手头活动之用。”
“并让我注意打听当年朝廷邸报上刊印的一句话。”
老乞丐说罢,将裴时乐交给他的那张小笺双手递给楚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