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尖锐的怒骂从耳边响起,让睡梦中的苏婉婉猛地惊醒。
“顾满仓,你把你女儿丢在酒肆里让人调戏,灌了那么多酒,差点就没命了,你还在这喝酒!要是她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就拉着你给女儿陪葬!”
灌酒?调戏?
这是谁在说话?
苏婉婉这般想着,脑海里便突然涌入了一段另一个人的记忆,她额角不住抽动,竟然穿越了!
这时一个男人慢吞吞道:“这不是还有气么,嚷嚷什么,孩子是你惯坏的,自己不知道反抗死了也是赖你……”
“啪——”
男人还要再说,却被女人一巴掌拍在了脸上。
男人名为顾满仓,他被这连珠炮似的一连串指责得心烦,心底越发厌恶变得越来越泼辣的妻子白秀秀。
这时一道嘶哑难听的嗓音从白秀秀怀里传来:“别吵了!”
苏婉婉话音一落便被难受得呛出了声,白秀秀顿时急了,手忙脚乱给她顺气。
苏婉婉揉了揉额头,有些头疼。
她原本是二十一世纪千娇百宠长大的大小姐,哪知道遭遇连环车祸穿越。
这个说话的男人,是原主的父亲,带着原主去买酒,却喝酒忘了带走原主。
直接将她丢在了酒肆,被流氓调戏灌酒,导致原身酒精中
毒死亡,她才占了这个身子……
这男人可真是个极品!
苏婉婉浑身难受还心烦意乱,抬眼看向顾满仓。
眼前的男人眉眼怂拉着侧躺在椅子上,面颊有长期酗酒人特有的不健康红晕,鬓间一缕苍苍白发,颓态深重。
对上苏婉婉探究的视线,顾满仓也满不在乎,反而有一丝欣喜道:“你看,我就说她没事吧,既然不用请郎中了,我就继续去喝酒了。”
说着便晃晃悠悠起身,白秀秀柳眉一竖,起身挺着个大肚子,竟一把将顾满仓扯了个踉跄,厉声道:“顾满仓你敢,给我留下来照顾安安!”
顾满仓手中的酒葫芦被扯掉在地上,心急之下一把扯出了手,去捡自己的宝贝酒壶,嘴里念念叨叨:“我照顾就是了,别摔酒啊。”
白秀秀身子重,险些站立不稳,她恨铁不成钢地指着顾满仓,终是没说什么,转头心疼地拍拍苏婉婉的小手,眼眶通红道:“阿娘给你煮粥吃,乖乖躺着啊。”
顾满仓叹了口气,看着苏婉婉苍白虚弱的小脸,难得心里泛起一丝愧疚,拍了拍酒葫芦,挂于腰间。
起身找了自己平日里喝剩下的醒酒汤放在苏婉婉床边,顺势坐下,两眼空茫茫地看着天花板。
苏婉婉难受
地咳嗽两声,看见颓丧坐的父亲,更是生气:“阿娘身子已有九月了,怎能下厨,父亲还不快去帮忙!”
顾满仓闭上眼,满不在乎道:“大的是肚子又不是手,反正不影响做饭,要我帮什么忙?”
苏婉婉咬牙,撑起身体一巴掌拍在了顾满仓身上,嘶哑着嗓音道:“阿娘怀的可是你的孩子,你竟一点不着急,她若是出了什么事,我就把家里的钱财拿了逃走!”
“我就是去丢给乞丐,也不会给你留半分!”
苏婉婉本就是极白的,又因为酒精中毒,此刻眼眶里充血红肿,喉咙里有着野兽般的低吼声,竟有一丝阴戾的骇人感。
顾满仓脊背发麻,迟疑了一下,还是去了厨房。
苏婉婉终于得以松了一口气。
这就是自己在这个世界的父亲,庸碌,无为,懦弱,丧气……
母亲白秀秀对待自己倒是极好,但因为顾满仓的不作为恨极了他,除了长得最像她的自己,顾家的孩子她也一个都不待见,这里的一家人看似住在一起,实则心都离了十万重大山。
若是不加以改变,那自己能否活到成年都是一个问题。
想到前世疼爱自己的父母,苏婉婉红了眼眶,也不知知道自己的死讯后,他们该有多难过。
苏婉婉闭上眼,压下心底的酸楚,嫌弃地看了身旁的醒酒汤一会,还是喝了下去。
才一喝完,便听得院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声,苏婉婉颦眉,还是勉强撑着靠在了床上,透过窗缝瞧外面的动静。
突然灵机一动。
明日赶集,可以去市集上看看,是否能利用淘宝倒卖。
次日,苏婉婉一觉醒来,便发现家里被人细致打扫了一遍,昨日要债的上门来砸得脏乱的院子被收拾了,桌上还摆放着热气腾腾的杂粮稀饭,仿佛住了一位田螺姑娘。
苏婉婉弯弯眼睛,去找“田螺姑娘”,想问她有什么喜欢的物什,自己去市集的时候顺便买了。
只是苏婉婉在屋里找了一圈,没发现顾秋的身影,心下疑惑,便在周围找了一下。
才到邻居孙桂芳家院落旁,苏婉婉便听见了一道呼哧喘气的稚嫩嗓音,心下疑惑。
从院门一进去,不料看见自己才六岁大小,身量瘦小的妹妹吃力推着比她重上数倍不止的磨盘,豆大的汗珠顺着脖颈蜿蜒入了衣襟。
“你在做什么?!”苏婉婉有些生气道。
走过去一把将小家伙抱过来,蹲下身,严肃着脸色道:“你才六岁,这个年纪怎么能扛这么重的东西,以后长不高了怎么办
?”
“姐、姐姐。”顾秋绞着舌头应了一声,神色紧张惶恐,生怕苏婉婉生自己的气。
“吵什么?”一道尖利刻薄的嗓音传来,屋内走出一身材矮小,五官窄细的女人。
苏婉婉气得竖起眉毛:“孙姨,你作甚要我妹妹来干活?!”
孙桂芳那双倒三角眼自上而下打量了苏婉婉一眼,轻哼一声,不屑道:
“哟,是安安啊,我家这么穷,又没个人照料,你妹妹在你家也是做活,在我家也是做,不至于这么生气吧?”
“哼。”苏婉婉冷哼一声,反驳道:“你家穷同我家有什么干系,我们又没有血缘关系,凭什么要我小妹给你加打白工!”
“话可不能这么说。”孙桂芳用帕子擦了擦鼻尖,似乎是嫌弃顾家两姐妹又脏又穷,讥笑道:“这可是你妹妹自愿来帮忙的,是吧,小秋?”
孙桂芳警告地撇了顾秋一眼,让她不要乱说话。
苏婉婉也望向了顾秋,眼里含着鼓励道:“小秋,你跟姐姐说,是不是孙婶子硬让你来干活的?”
顾秋抿抿唇角,紧张地捏住袖子,若是从前,顾秋深知就算说了姐姐也不会帮自己,但经过昨夜姐姐把父亲绑了这事以后,顾秋虽年纪小,但已是莫名对苏婉婉有了期待。